暴君馴養計劃 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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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道那里的天氣濕氣重,受凍了?” “嗯?!泵吠姹话茨Φ脺喩硎鏁?,聲音含含糊糊的,“這次隨行的兩個巡查御史,李御史還好,榮御史簡直是個牛皮膏藥,差點粘我身上。每日必定晨昏定省兩次問安,白天送時令鮮果,晚上送宵夜點心,比媳婦伺候婆婆還盡心。跟他說不必如此,聽不見似的。晚上熱水澡也不敢久泡,怕洗到一半榮大人闖進來,哭著喊著要替我搓背?!?/br> 嫣然惱得咬唇,“又是個阿諛諂媚之徒?” “要是個只會諂媚拍馬的小人反倒好了?!泵吠鎳@了口氣, “偏偏是個做事有能力,有手段的。沒看到官船吃水那么深么?帶回來滿船的箱籠,都是搜羅出來有問題的文書賬冊。江南道漕司從根子里爛了,從轉運使往下,幾個知州,通判,一個不落,全都要查辦。李、榮兩位御史大人,這回要高升了?!?/br> 嫣然心疼地打量著梅望舒疲憊的神色,指尖緩緩按壓著她的眉骨, “下次再有這種出京辦差的差事,推了吧?!?/br> “早推了,推不掉?!泵吠骈]著眼,低聲抱怨了一句,“跟圣上說了江南天氣濕冷,路途遙遠,又是手上沾血的差事,我不愿去。他隔天就賜下了孔雀裘。我還能說什么?!?/br> 嫣然聽出幾分不對勁來,手下動作停了停,詫異反問,“什么手上沾血的差事?這次的差事不是巡查江南道么?!?/br> “巡查江南道是兩位御史的差事,我領的差事不是巡查?!?/br> 梅望舒微微睜了眼,目光落在角落處那柄耀眼奪目的尚方寶劍上,“差事已經辦完了,現在說給你也無妨?!?/br> “圣上賜下尚方寶劍,我此行只負責盯著榮成,李蘭河兩位御史。若是查到他們兩人跟地方官員有勾結來往、隱瞞罪證的跡象,不必回報京城,直接當場斬殺?!?/br> 第2章 馬車在青石板路上平緩前進,停在城東梅學士宅外。 青瓦粉墻的三進大宅院,是前年御賜下來的宅子。 圣上原本要賜下距離皇城更近的郗氏舊宅,梅望舒再三推辭,起先說的是郗氏舊宅太大、梅氏人少,住起來空曠的理由,圣上不以為然,堅持要賜下。 后來還是借用了街坊間傳得沸沸揚揚的說法,自從郗氏數百口問斬于西市,郗氏舊宅夜夜聽聞鬼哭,兇宅不祥的名頭,才推掉了。 如今賜下的宅子,是圣上幼時的東宮教諭,國子監祭酒,崔大人的舊宅。 崔氏舊宅賜下之前就被徹底翻新過,屋頂覆蓋的新瓦,梁柱刷的新漆,就連屋檐下的燕子窩,都是今年新筑的。 正門檐下掛著的黑底泥金匾額,當然也是新的。 簡簡單單‘梅學士第’四個大字,出自當今圣上親筆手書;匾額左下角的朱紅印章,蓋的是圣上私印。 匾額剛剛掛上那幾個月,每天都有京城百姓聞風過來,先探頭探腦地在門外瞻仰半日,然后招呼全家跪下,對著牌匾挨個磕過頭,這才滿意地走了。 梅望舒每次下朝回家,馬車在門口小巷都會被堵上半個時辰,后來索性改走了邊門。 ‘瞻仰匾額’的熱鬧景象,直到半年后,京中幾乎人人都來瞻仰過一輪,才平靜下去了。 “大人,到了?!睕]有外人時,嫣然也不必再一口一個‘夫君’,換了個平日的稱呼,將假寐中的梅望舒輕輕推醒。 梅府大管事常伯,率領全府上下二十余口,恭敬立于門外,迎接離京數月的主人歸家。 梅望舒下了馬車,將御賜的孔雀裘解下,遞給嫣然。 走了幾步,突然想起被遺忘在馬車角落里的尚方寶劍,回頭正要去取,跟隨在車后走了一路的白衣箭袖少年已經不聲不響,從車廂里抱出了尚方劍。 梅望舒沖他微微頷首,“多謝?!?/br> 少年矜持地一點頭,把光華耀眼的尚方寶劍遞了過來。 大管事常伯站在門口,打量了幾眼面生的白衣少年,看起來十七八歲年紀,還沒有加冠,烏發在腦后用發帶高高束起,穿了身武人箭袖綢緞衣裳。 “這位是……?” “啊,他姓向,向野塵。家里排行第七,叫他小七就好?!?/br> 梅望舒簡短地介紹,“他是我新請來的護院。吃用按照一等護院待遇發放?!?/br> 常伯應了下來,領著新來的向護院就要去西邊跨院。 向野塵卻站在原地不動,氣惱地怒瞪著梅望舒。 憤怒的眼神倒提醒了她。梅望舒攔住常伯,多叮囑了一句,“向護院的月餉和其他護院不同,走我的私賬。對了,我有差事單獨給他,給他個清凈院落單獨住下,住處離主院近些?!?/br> 向野塵這才滿意地去了。 嫣然在前面領路,兩人沿著抄手游廊,隨意說了些最近幾月家中的情況,到了東邊正院。 屋里早已備好了熱水,大木桶,沐浴用的藥水也煮好了,褐色的一大鍋,剛從灶上端下來,咕嚕咕嚕冒著泡倒進了木桶里。 門戶緊閉的內室內,梅望舒終于能夠卸下所有的重擔和偽裝,舒舒服服、毫無負擔地泡了場暌違已久的熱澡。 滿頭青絲濕漉漉地披散下來,她閉著眼,昏昏欲睡地靠在大木桶邊緣,嫣然站在身后,拆了她頭頂的男式發髻,指尖輕輕按摩著頭皮。 “只泡兩刻鐘?!泵吠婧鋈粧暝堰^來,看向角落處的更漏,“兩刻鐘后,把我叫起來。等下還要入宮述職?!?/br> “半個時辰,不能再少了。否則藥效不能完全起作用?!辨倘惠p聲埋怨,“大人又想跟上次那樣,人都快走到殿前了,疼得站不住,半路又回來?” “兩刻鐘,準點叫醒我?!懊吠媾吭谀就斑吘?,濃黑長睫低垂,盯著水波晃動的水面,”陛下在宮里等著,不好耽擱太久?!?/br> 第二鍋剛煎煮好的褐色的沐浴湯藥,順著木桶邊緣緩緩倒入了熱水里。 “剛才江邊賜下的參姜湯,驅寒藥效應該是極好的,大人應該多喝些?!?/br> 嘩啦啦的沐浴水聲中,嫣然輕聲慢語道,“良藥苦口利于病,大人讀書是極多的,為何淺顯的道理卻不聽從呢?!?/br> 梅望舒想起剛才那盅湯藥就頭疼。 “你現在這么說,是因為喝的人不是你。一口下去的滋味……“她輕輕吸了口氣,”死人都能活了?!?/br> 嫣然捂著嘴笑起來,終于放過她家大人,換了個話題, “大人遇到陰冷天就渾身酸痛的毛病,一半是舊疾,一半是宮寒?!?/br> 她拿起木勺舀了些熱水,在木桶中攪勻,又拿起篦子,緩緩梳篦起梅望舒濃密烏黑的長發。 “恕妾身直言,大人每月服用的藥需停了。再吃下去,不只是宮寒傷身,以后想要子嗣的話,會格外艱難?!?/br> 梅望舒懶洋洋地翻了個身,趴在木桶邊,任由嫣然撈起她水中的半截烏發,繼續梳篦著。 “我梅家的正室夫人是你,想要子嗣,自然是你生,與我何干?!?/br> 嫣然氣得手一抖,木篦子掉進了水里。 “你、你……”她急忙用木勺去撈,把水里漂著的篦子撈起來,在自家‘夫君’光潔的額頭氣惱地輕輕敲了一下。 “和大人說正經事,少來說笑打岔?!?/br> 梅望舒閉著眼,唇邊露出一絲淺笑。 “嫣然,我已經二十六了?!?/br> “二十六歲,不算晚呀。妾身家鄉那邊,有四十歲的夫人還能老蚌懷珠,生下幼子的?!?/br> “不,我的意思是,二十六歲了,還頂著如今這樣的身份,這樣的活法。今日不知明日事,今年不知明年事。每每平靜度過一日,都感覺是偷來的好時光?!?/br> 梅望舒睜開濕漉漉的濃長眼睫,”只要一家人像現在這樣,都好好的,我便心滿意足了。至于子嗣,看天意吧,命里無緣不強求?!?/br> “藥煎好了就拿來,別放冷了?!彼詈鬁睾偷氐?。 嫣然沉默著給木桶里加了一勺熱水,起身出去拿藥了。 喝完了藥,困意上涌,梅望舒眸子半睜半閉,掙扎著叮囑了一句,“兩刻鐘后叫我起身……”便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 皇城東暖閣內。 這處暖閣的位置,正好介于前三殿和后六宮之間,是供君王退朝后臨時休憩的場所,雖然還沒到數九隆冬,暖閣里已經早早通了地龍,溫暖如春。 身穿海濤云紋行龍常服、頭戴翼善冠的年輕帝王,端正坐在紫檀木大書桌后,對著攤開的一本奏折,陷入沉思。 書桌的下首方位置,低頭回稟完了今年京察事務的安排、卻久久不得回應的吏部重臣,徐老尚書,抬起衣袖,擦了擦額頭滴下的熱汗。 陛下為何始終沉思不語。 可是他哪里說錯話了? 雖然陛下性情仁和,但遇到臣子的錯處,向來是會當面指出的。如今突然不說話,不回應,把他晾在這里,究竟是何意…… 徐尚書惴惴不安,心跳如鼓。 一名內侍無聲無息地進來,替換了御案頭溫冷的茶水,又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窗外庭院中,淙淙的細流水從狹長的竹管中流瀉下來,灌注到下方的竹筒里。 嗒! 一聲清脆的聲響打破了滿室靜謐,竹筒翻轉到了上方。庭院中又響起了淙淙的細微流水聲。 沉思中的君王被響聲驚醒,放下奏折,望了眼庭院中擺放的小型日冕。 接近午時了。 他收回目光,和顏悅色地對暖閣內坐立不安的徐尚書道,“徐卿繼續說,朕聽著?!?/br> 兩刻鐘后,徐尚書帶著滿身冷汗,告退出了東暖閣。 出去時正好迎面撞見等候的蘇懷忠蘇公公。 “蘇公公來了?!毙焐袝銖姶蛄苏泻?。 “喲,徐老大人的臉色怎么這么差?!碧K懷忠好心道,“是不是累著了。要不要去旁邊坐一會兒,用些點心,歇一歇?!?/br> 徐尚書苦笑搖頭。 今日面圣,陛下批閱得格外仔細,將一份例行京察奏本里的幾處疏漏,連帶一個錯字,挨個圈出來了。 雖說天子仁厚,什么斥責話語也沒說……身為臣下,羞慚無地。 徐尚書掩面而去。 蘇懷忠目送著吏部重臣倉皇遠去的背影,琢磨了片刻,低聲對御前伺候的幾個徒子徒孫道,“今兒諸事不利,各自把皮都繃緊些!御前別犯錯!” 御前小內侍們肅然點頭,將腳步聲更輕了。 蘇懷忠輕手輕腳地進去,跪下請安。 紫檀木大書桌后,元和帝應聲沉穩抬頭,目光往蘇懷忠身后一掃,沒人。 “沒跟著你入宮來?” 蘇懷忠起身垂首回稟道,“梅學士先回家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