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替身日常 第1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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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虞心口絞痛,緩緩垂下眼簾。 愛是什么? 是潔白無瑕不染纖塵的心意,是傾心悅慕著一個人,會為他喜、為他憂,苦樂交織卻依舊甘之如飴,是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的離別之苦。 其實她很羨慕魏堯,少年的愛意坦率純潔,勇敢無畏。 她既羨慕,又羞愧,她與沈逸曾經也是傾心相許,可兩人之間,總有一個人的愛意是濃烈且付出更多的那一方。 而她與沈逸,卻是沈逸愛她,遠比她愛他要多得多。 因為她太貪心,太想擁有一個家,哥哥于她來說,除了像戀人,更像是不能分割的血緣親情,她依賴他,信任他,任性卻又多疑,享受著他的一片真心,總以為不管她做什么他會永遠站在自己的身前,包容她、不會離開她,替她抵擋一切艱難困厄。 可等她真正明白過來什么是愛的時候,她便也徹底地失去他了。 …… 李循輕聲喚她:“虞兒?!?/br> 沈虞望向他。 李循牽了她的手往湖邊走。 岸邊停了一艘木舟,舟中放置著酒盞吃食等物,李循踩著踏板上了舟,從酒壺中倒出一盞酒水,淡淡的云霧在空中轉瞬即逝。 他將酒盞舉向她。 沈虞沉默了片刻,將他手中的酒盞接過一飲而盡。 這酒并不辛辣,反倒帶著股淡淡的果香,暖暖的直入胸腹,沁人心脾。 沈虞仰頭望向夜空,任由苦澀的淚水盈滿眼眶,又漸漸消退。 李循望著她的側臉。 他也替自己倒了一盞酒,在嘴邊慢慢呷著。 一盞酒飲盡,他忽然開口,聲音輕緩低沉,“不要再折磨自己了,虞兒,放下他好嗎?” 沈虞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你也想讓我忘記他?” 李循卻搖頭,“那是你的過去,孤不能強求你忘記自己的過去,更何況,孤都沒有辦法忘記的人,又如何強求你去忘記?孤只是,想讓你放下他?!?/br> “我想讓你知道,即便你很愛很愛他,他也再不可能回到你身邊了。即便你再怎么無法走出去,那個人也不會再回來,而愛你的人還在前面等你,人不能總活在過去,拿得起就要放得下,否則過去只會變成一道枷鎖,你將永遠無法走出,獲得新生?!?/br> 沈虞神情怔忪。 李循舉著酒盞,又慢慢說道:“年幼時我恨自己沒能救下母妃,怨恨了父皇和自己整整十年,后來你對我說,往事不可諫,來者猶可追,我便開始說服自己去放下過去,因為我知道我不能一輩子活在仇恨之中,我的身邊還有你,我愿意放下過往的一切,既是為了你,更是為了我自己,若母妃在天之靈,也定不愿看到我為了她的死抱憾終生,我過得好,母妃才能了無遺憾?!?/br> “可是你呢,虞兒,已經整整四年了,你也折磨了自己四年,人生又能有幾個四年?” 沈虞的淚水便猝不及防地砸在了手背上。 她今年十九歲,整整四年的時間,如同做了場夢般。 失去哥哥、嫁給李循、九死一生。 這四年里,她還時常會夢到哥哥么?他的音容笑貌,一顰一笑,她又記得多少? 李循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淚水,將肩膀靠向她,“若是想哭,便哭出來,這里除了我,并沒有外人?!?/br> 沈虞偏過頭去,躲避開他的觸碰。 李循的話說得很對,她口口聲聲勸慰旁人,可事情發生在她身上時,卻完全不是這么回事,甚至她以為自己放下了,可依舊走不出來,這一點,她完全比不上李循。 他是真正拿得起,放得下。 即使如此,她依舊不想要他看到自己如此脆弱的一面。 她有些羞愧難當,她不能再在這里呆下去了,可是起身時舟身卻劇烈的晃動起來,她腳底一軟,跌進男人溫暖馨香的懷抱中。 “別怕,”他說,“我抱著你?!?/br> 他將她扶穩。 他的手掌結實干燥,一點點地撫在她單薄瘦弱的后背上,他的胸膛結實有力,手臂緊緊地將她護在懷中,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安全。 他又開口,聲音磁沉而溫柔,“你很難過,就哭出來,大夫說你的傷不能壓抑情緒,會對身體不好,你哭過了,今晚除了我,不會再有旁人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任何人,明天你見了我,都可以裝作不認識我?!?/br> 他好像是在哄她,聲音也仿佛有什么魔力,沈虞眼圈紅紅地看著他,有些無措,淚水又情不自禁地落下來。 “別碰我?!?/br> 沈虞死咬著唇抹淚,她真不爭氣,竟然真的被他哄哭了,淚水怎么擦也擦不干凈。 可他還一直在哄她。 沈虞有些崩潰,肩頭劇烈的顫動了兩下,終于忍不住嗚咽出聲。 李循將她抱進懷里,她不知,只死命地揪著他的后背,整張臉埋在李循的胸口,淚水哭濕了他的衣襟,心臟仿佛都微微濕潤。 后背還有戰場上留下的傷口尚未痊愈,李循有些疼,但他強忍著沒有露出絲毫的不耐,巋然不動似一座大山般地擁著她,時不時地在她耳邊輕柔低語,安撫慰藉。 明知這樣是錯的,沈虞的腦袋卻好像停止了轉動般的沉淪,她放聲大哭,像個被父母丟棄的無辜孩童哭得傷心不能自抑。 好久沒有這樣酣暢淋漓地哭過了。 平日裝得太過堅強,可她心中終究是渴望一個臂膀,哪怕只有一絲絲的溫暖,都拼命地抓住不想放手。 湖水靜謐,偌大的南山湖上,一葉扁舟在其中輕柔地蕩漾著,一男一女相擁其中。 李循將身上的銀狐輕裘解下披到沈虞的身上,沈虞方恍然回神。 她竟然真的哭了,而且哭得像個傻子——她想推開他的手,可她的氣力太小了,男人只稍微傾身,很快便替她將披風系好。 那之后,兩人便分開,沉默地對坐著,兩相無言。 哭過之后,沈虞心中擠壓的情緒也好受了許多。 但是隨之而來的是無奈與尷尬,她該說的話都說盡了,可他卻寸心不動分毫。 她有些苦惱。 烏云徹底散開,明亮的月光在靜謐的湖面上投下一道銀亮的清輝。 清風朗月,江水低吟,相映成輝。 李循望了沈虞一眼,忽而出聲念了一句詩。 “愿我如星卿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br> 沈虞的腦袋有那么一瞬茫然。 他這是……在表白? 還未及她做出反應,男人的大手便落在了她臉上,溫柔而強硬地捧到他的眼前。 “看著我,小魚?!?/br> 他的俊臉近在咫尺,那雙狹長凌厲的鳳眸此刻卻含了淺淺的笑意,溫柔明亮。 他的目光還落在她櫻紅不知所措顫著的唇上,慢慢地靠近她。 直到一陣夜風突然襲來,清涼的寒意吹在臉上,沈虞才驟然驚醒過來。 “你做什么?” 兩人竟不知何時靠得如此近,沈虞推他、掙扎,可是男人那灼燙有力大手地攥著她纖細的腰肢,不容她逃離分毫。 只差一點點。 他不動分毫捧著她的臉,垂下細密烏沉的睫毛如一張細密的網將她緊緊地攏住,溫熱的濕意撲面而來。 沈虞躲不開,忙別過臉去。 那一吻卻還是擦著她的下巴落在了頸上,帶起震震的顫栗。 沈虞終于推開他,扶著船身呼吸起伏不定。 她剛才是怎么了,她竟有一日也會被李循的溫柔皮相所迷惑? 沒錯,她是喜歡如哥哥般溫柔君子般的男子,如今李循投其所愛,甜言蜜語,柔情蜜意,她也是個普通人,有七情六欲,縱然堅守本心,也無法真正做到心如止水。 可是沈虞清楚的明白,自己與李循之間的鴻溝絕不僅僅是那段遺憾的前塵。 他是李循,是哥哥的弟弟,他不是哥哥。 她深深呼吸,閉上雙眼。 再睜開時,眸中已恢復了平靜與從容。 李循有些失望。 不過只是蜻蜓點水,也算意外之喜,她果然還是如從前那般香軟甜蜜,勾得他三魂七魄都神游天外。 李循松開自己的手,不舍而眷戀地舔了舔唇,又捻著指腹,掃了眼她纖細的腰肢。 他的動作被沈虞收入眼底,耳根霎時又guntang起來,仿佛李循舔的不是他的唇,而是她的臉…… 這色中餓鬼!她在心中輕啐一口,“快讓船靠岸,我要下去?!?/br> 真是,被他騙上船又騙哭,她果真是太心軟,就不該來看他。 李循理了理衣衫,很快又恢復了身為太子殿下的優雅從容,“抱歉,剛剛是孤失態了,不過良辰美景,美人在側,如孤這般失態的人,應當不只孤一個吧?” “你……” 沈虞忍住想打他的沖動,冷冷道:“以后你別再打澄哥兒的主意了,他還是個孩子,你若有何話,不妨對我直言,何必要去找他,沒得耽誤了他的課業?!?/br> “他還有課業可以耽誤?”李循反問。 欺負她也就罷了,怎么連她表弟也欺負上了? 沈虞氣結,她發現這男人總是能輕而易舉地挑起她的怒火,她不能再呆下去了,否則可能會忍不住要打這位太子殿下。 “你去哪兒?” 李循見她起身,拉了她的手將她又拽了下去,“我還有最后一句,你來都來了,好歹聽我將話說完了,好不好?” “不好,”沈虞不想再和他糾纏下去,“我們沒什么好說的,你現在就放我回家?!?/br> 李循嘆道:“虞兒,你是不想聽,還是不敢聽?” 這激將法果然有用,沈虞聽后默然一刻,重新坐了回去。 “就一句話,你快些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