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替身日常 第9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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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的最后一天,夜半子時,月上中天,一輪殘月掛在柳梢。 就在永州教眾與神武軍尚在熟睡之際,宋廷悄無聲息的潛入永州城發起了總攻。 在此之前李循做足了準備,一邊派人去攔截自嶺南趕回的高綸,一邊重兵把守陳州要害,集齊各地折沖府的府兵與朝廷軍馬,短時間內在小小的陳州城就匯集了五十萬大軍直指潁州。 兼之他指揮調度有方,軍中大小將領漸漸失了初時的狂傲輕蔑之氣,無不開始信服以李循為主心骨。 永州與潁州一衣帶水,只要攻下永州,潁州城頃刻之間便能收入朝廷囊中。 而李循率三十萬大軍動身前往嶺南對戰高綸,留宋廷在永州籌劃。 畢竟與潁州城相比,顯然是高綸對朝廷的威脅更大,一城一州只是死物,高綸此人卻老謀深算與朝廷作對多年,只要他還活著一日,渡善教就一日不可能瓦解,因此寧可不要潁州城,李循也勢必要取高綸性命。 如果不是當初高綸對李佑的猜忌,或許他早早便在沈虞與李佑大婚之前就回到潁州城阻止這場婚事,只可惜當初他只想置身之外,如今陳州布防圖丟失,牽一發而動全身,失了先利之后便只能處于被動的位置。 高綸最終是不敵李循的三十萬兵馬,在嶺南的贛水江畔兵敗自盡。 與此同時宋廷攻入潁州城,李佑火燒含章宮,殺陳乾,大火燒了一天一夜,含章宮成為一片廢墟,宋廷只找到了身形年紀與李佑極為相似的一具焦尸。 宋廷唏噓不已,厚葬了陳乾尸體,并為其向朝廷請封。 一晃一個多月過去。 北山望去白云里,一場秋雨一場寒。 在風中透出一絲清爽涼意之際,李循率領了余下的二十萬將士,大軍浩浩蕩蕩地回了撫州。 ………………………… 將軍府門口疾停下一匹毛光油亮,英俊神武的黑馬,馬蹄與馬身上盡是沿途泥淖中黑臭的污泥,一位身著鎧甲的將軍自馬上肅穆而下,徑自便往府中而去。 “哎,蘇將軍?將軍回來了?” 來人寬肩窄腰,身材頎長健壯,縱然鬢發散亂,身上猶帶著一路風塵之氣,卻氣質冷肅矜貴得不似尋常人,侍衛靠近后身上先是打了個寒顫,而后細細端詳,方才認出眼前這似乎黑了不少的人正是三個月前與宋將軍一道離開撫州前往陳州前線的蘇將軍。 只是如今怎么只有蘇將軍一人回來了? 侍衛剛要出口詢問,那廂李循已踏入府內,一把揭了系帶將頭上的兜鍪扔進了侍衛手中,步調極快,轉眼就過了垂花門,走遠了侍衛才聽見他撂下的那句話是什么。 “去將郭知州叫過來?!?/br> “是,是將軍!”侍衛在身后大聲喊道。 李循過了垂花門,急匆匆地往二門后院的方向行去。 近鄉情更怯,興許是太久沒有見她,此刻明知她近在咫尺,一門之隔,他心中反而生了躊躇膽怯之意,不敢再往前。 怕她并非如他般那樣強烈地想要見她、思念她。 怕她對他依舊冷淡,三言兩語將他打發走,更怕…… “蘇將軍,您可算是回來啦!” 正思忖著,廊檐下來了一端茶的粉衣小婢,正是枝霜。 枝霜仔細辨認片刻,雀躍地下了廊廡道:“將軍一路風塵仆仆,想必累極了,奴婢這就去替將軍備下熱湯熱茶,將軍先稍候片刻!” 說完轉身就走。 “等等?!?/br> 李循叫住她,“那位沈姑娘呢,她可在?” 枝霜一聽這話,不由心虛地垂下了腦袋,聲如蚊訥,“回,回將軍,沈姑娘她,她已于三日前離開了撫州?!?/br> 枝頭的一朵粉瓣在肅殺的秋風摧折下悄然而落,天邊的烏云又悄悄地堆聚了起來,似乎在醞釀著新的一場秋雨。 一時庭中寂靜無聲,枝霜忍不住抬頭瞧了李循一眼。 李循垂目看著庭階下那片飄然而落的粉瓣,恍惚一刻,嘴角勾起一抹不知算不算苦澀的笑。 早就知道她不會等他,自他離開之后,一直給她寫信,可她從未回過一次。 因為她等的人,從來都不是他。 李循說道:“我知道了,你去準備吧?!?/br> 他舉步走向了沈虞住的那間院子,再抬頭時面上神情淡淡,又恢復了素日那副云淡風輕泰山崩于前不變色的神情。 枝霜以為他會生氣懊惱,沒想到李循很平靜,仿佛已經預料到沈虞會走一般。 他走進院中坐了一會兒,詢問了枝霜三個月間沈虞身體恢復的情況,末了去了府衙,面見撫州知州、知府,商議戰后事宜去了。 * 杭州。 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蘇杭地臨沿海,北靠京杭大運河,往來商賈如云,富庶非常,更是自古文人墨客最愛揮灑筆墨之所。 此刻長街之上,熙熙攘攘的鬧市中,人來人往,一個少年身著淺藍色的寬大直裰,頭上戴著四角方巾,腰間配著一塊玉佩和素色的香囊,是大周典型的士子裝扮。 少年一行提著寬肥的袍角,清秀稚氣的臉上神采飛揚,一行又不住地晃著一邊頭戴冪籬的纖弱女子,嘰嘰喳喳像只小麻雀般。 “jiejiejiejie你走快些,表姐愛吃糕餅和小零食,咱們去買那個,那家店里的窩絲糖最香脆可口!” 冪籬下的女子一把拉住弟弟,壓低聲音無奈道:“你小聲些,生怕旁人不知你要買什么嗎?過了年眼見就十三了,怎的還這么沉不住氣,沒得要表姐見了笑話?!?/br> 少年哼哼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這么多年沒見過表姐了,我這不是高興嘛。jiejie就知道說我?!?/br> 說完一把掙開少女的手,擠著人群跑到遠處的攤位買糖去了。 少女輕嘆了口氣,“這孩子?!?/br> 兩人購置完物什回家的時候,正看見母親周夫人從院子里含笑出來,細心叮囑貼身的老嬤嬤去膳房將剛買的新鮮雞魚給燉了。 “rou要燉的爛爛的,記得把油水過出來一遍,少放些鹽,那條肥肥的鯽魚就清蒸,仔細看著點兒時候,別蒸老了……” 轉眼余光掃到門口的一對兒女身上,神色一變,溫婉的婦人頓時柳眉倒豎,纖手指著少女身旁要偷偷溜走的少年大喝道:“周澄,你給老娘站??!你還敢跑!” 周澄著了慌,忙喊:“jiejie救我!” 一邊腳底跟抹了油似的往外竄,冷不丁跑得太急自月臺上一腳踩空,狼狽地滾下來面朝地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哎呦誒!” “小畜生,你又在鬧騰什么?不上學偷偷從書院溜回家還不夠,就凈在你表姐面前丟人現眼!” 正雞飛狗跳著,只見旁邊的院門屋門一開,打著簾子出來一男一女,男人一身燕居常服生得頗為高大,面色黑黢方正,一副凜然正氣,虎著臉就開罵周澄,正是杭州知府周讓。 “舅舅消消氣,澄哥兒年紀還小呢?!?/br> 一道溫軟悅耳的女聲響起,少女扯了扯周讓的衣袖,上前將委屈巴巴地周澄給扶起來。 周澄捂著屁股哀號兩聲,眼看父親板著臉大步走過來,忙不迭躲到少女身后,“表姐救我,爹爹又要打我了!” “男子漢大丈夫,整天就知道躲在你jiejie和表姐的身后喊救命,我周讓一世英名,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現世報的玩意兒!” “我是向魏先生和曹公請了假的,不是偷溜回家的!”周澄叫道。 “哎呦,你還敢還嘴了!” “舅舅……”沈虞擋住周讓揮來的手。 “小魚,你就慣著他吧,和他jiejie一個樣兒?!敝茏尩闪艘谎垡贿吪畠旱闹芫U音。 周綰音上前拍了一把弟弟的腦袋,上面沾滿了枯草根,聞言撇了撇嘴,“爹爹!你一天打他三頓,看他聽過話嘛,澄哥兒這孩子這輩子就這樣了,讓他就這么閑散著吧……” 周澄登時不悅道:“jiejie,你胡說什么?什么叫我這輩子就這樣了!” “好了好了,小魚好不容易回來一次,還要受你們姐弟倆菩薩似的念叨吵鬧,跟兩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br> 周夫人推了一把周澄讓他趕緊回去換衣服,又打發走了女兒,親親熱熱地拉了沈虞的手,三人往屋里走。 “怎么樣,昨夜睡得可還安穩,有沒有落枕?” 又摸了摸沈虞的頭,嘆道:“咱家到底不必東宮和侯府,讓你吃苦了?!?/br> “好好的,還提東宮作甚?!敝茏屢荒樀牟毁澩?,給周夫人使眼色。 周夫人快人快語,一拍腦袋道:“瞧我這竹筒倒豆子的嘴!該打,小魚別往心里去?!?/br> 沈虞笑著搖頭,“舅舅和舅母多心了,我已經和那人說開了,從前種種,過往云煙,我不會再放在心上了?!?/br> 一個月前在撫州時沈虞就給周讓寫了信說要過來,直到昨日方到。 周讓一年多前升任杭州知州,沒過多久又升任知府,他政績好,又從不貪墨受賄,因此整個杭州城的百姓都極信服他,崇文書院的院長曹公還特意邀請周澄去院中讀書。 當初沈虞在無相寺中失蹤后,長安傳來消息說她誤落了懸崖掉進了陵江里尸骨無存,周讓得知消息后當即官都不做了就往長安去找李循算賬,幸好半道上收到家中傳來的信,原來沈虞早就寄了信過來報平安,只是周讓走得太急沒趕上。 收到信后周讓的心才算放下,沈虞讓他和舅母幫忙保密,但周讓還是擔心沈虞會想不開,就寫信問她準備去哪里,讓她趕緊回杭州與他見一面。 沈虞卻回信說四處走走,什么時候想轉累了一定去杭州見舅舅和舅母,而后一別杳無音信。 幸好周讓并不知沈逸便是李衡的真實身份,否則沈虞還真不知該如何解釋。 他只當沈虞是還未從太子娶妻、冷待她的陰霾中走出來,想要出去散心。 周讓摸了摸沈虞的頭,語重心長道:“當初舅舅問你準備去哪兒,你不想說,舅舅和舅母也不會逼你,你說的對,不管怎么樣,從前的事已經過去了,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從今往后,你就在舅舅這里住下,只要舅舅和舅母在一日,就絕不會再讓任何人來欺負你?!?/br> 沈虞眼中慢慢有了淚意,星星點點。 唇瓣分了分,正待說話,只聽屋門“咚”一聲被人從外頭踢開,竄進來一個白衣少年,用他那沙啞難聽的公鴨嗓大聲叫道:“表姐!忘記把東西給你了!你看我和jiejie給你買了什么!” 案幾上“啪”地落下一只油紙包,周澄睜著一雙亮閃閃的大眼睛,察覺到周圍詭異的沉靜和父親那張黑得仿佛能滴出水的臉,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 “表姐救命!”周澄忙又躲到了沈虞身后。 “兔崽子!” 周讓去桌上的一只青白瓷描金鸞鳥大花瓶后抄出一根長長的藤條來,指著周澄罵道:“你是沒長手不會敲門還是沒長腦子不知道命人通傳?再這么沒大沒小闖進屋里老子打斷你的狗腿!” “爹爹!” 門口的周綰音見狀忙走進來攔著道:“澄哥兒上次被您打得傷還沒好呢,您消消氣,別跟他一般見識了?!?/br> “舅舅,表弟多知禮數呀,還給我買了見面禮,您就別打他了,舅舅……”沈虞輕輕推了一把少年的肩膀。 周澄說道:“爹,兒子知錯了,下次再也不淘氣?!?/br> “你懂事些我舍得打你嗎?”周讓恨鐵不成鋼,對沈虞道:“這孩子去了崇文書院半年,也沒見半點兒長進,旁人家的小郎君一個個的懂事又謙和,就他,跟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鎮日就知道上躥下跳,打雞罵狗……” 絮絮叨叨地數落了周澄一通,周澄在一旁也不敢還嘴,不時懊惱地瞪父親幾眼,周讓眼睛一轉,趕忙又低下頭去不敢抬眼,沈虞笑得幾乎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