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替身日常 第8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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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十分的有風度,就連臉上那五分的笑意也仿佛和記憶中的大堂兄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李循心神一震。 既然眼前人是廬江郡王,像是必然。 但盯著男人青色的衣角,不知為何,他腦中忽然閃過沈虞動情時一聲聲軟語呼喚的“翊哥哥”。 他的大堂兄,性情溫和,喜著青衣,愛食甜。 她的心上人,從來不會對她發脾氣,與她朝夕相對,情深意重。 朝夕相對,情深意重…… “小魚,是我對你不夠好嗎,你還在想著他?我生得和他一模一樣,性子也十足十的像,他究竟哪里好,令你至今都對他念念不忘?” 當年李衡兵敗而亡,蔣通說他被沈崇秘密救走,卻又不知將他藏身何處。 而沈虞有個外室生的兄長,也叫沈逸。 沈逸,逸哥哥……兩人在云臺曾朝夕相處整整四年…… 李循的呼吸陡然一窒,像被人緊緊地扼住了咽喉,手中的千里眼“啪”的一聲跌在地上,連著倒退數步。 身旁的宋廷一驚,還以為李循看見了什么,忙低聲問:“將軍可是看見了什么?” 他撿起千里眼朝遠處望去,正看見兩人愈走愈遠。 “將軍?” 宋廷疑惑地放下千里眼朝李循看去,而李循緊咬著后槽牙,整張臉宛如籠罩了一層萬年寒霜似的陰沉,甚至帶著幾分猙獰嗜殺之色。 他一語不發,不及宋廷出言突然就轉身大步離去。 * 陳府中,裴佑的心腹幕僚陳乾收到線人的手令后立刻便坐車偷偷出了陳府。 陳乾是李循安插在渡善教的一枚棋子,這枚棋子,自他從蜀地回來之后便一直布置,為的便是以備不時之需。 只可惜那李佑疑心病太重,最親近的人也不相信,否則朝廷與渡善教打了這么久的仗,也不會時常處于下風。 “臣,見過太子殿下,殿下萬安!” 陳乾沒想到竟是李循親自來了潁州,嚇得渾身直打顫,腿都抬不起來了,“殿……殿下,潁州城不是久留之地,您怎么能以身犯險,若是您出什么事,老臣萬死難辭??!” 當初李循到蜀地平叛,陳乾便是高鎮手下的幕僚,高鎮死后,高鎮的部將以為是陳乾泄漏消息引得敵軍入境,正待將其祭旗,幸得李循及時趕到全家老少方才幸免于難。 此后陳乾便洗心革面歸順朝廷,成為李循安插在渡善教的一枚棋子。 高鎮死后陳乾裝作九死一生重新回到潁州投奔了李佑,因知李佑與高綸不和,故而時常在李佑身邊讒言媚上,李佑愛聽這些話,自然漸漸將陳乾視作心腹。 李循親自將陳乾扶起來,“愛卿多慮了,孤此次南下江南道,正為渡善教而來,此乃毒瘤,若不除之,孤寢食難安?!?/br> 朝廷剛剛頒布新政,北地還好,南地一直戰亂,流民失所無處安置,許多人有家都不能回,更枉論推行新政。 再亂上幾年,西北戎狄只怕又要蠢蠢欲動,到時候外憂內患,明熙帝嘔心瀝血開創的盛世將再無寧日。 陳乾感動得簡直老淚縱橫。 試問這天下的上位者有幾人能甘愿冒著生命危險只身赴前線?戰場上刀劍無眼,興許一不小心便能喪命,放著長安的榮華富貴不享千里迢迢來到潁州,太子殿下圖什么呢! 圖的是升平盛世??! “太子殿下智勇無雙,必能得償所愿!” 陳乾藏了一肚子的話要稟告李循吹捧李循,婢女捧茶進來,他趕緊謝過后就放下茶盞,“殿下真乃……” “李衡從何處帶來的那名女子?”李循忽然問。 陳乾:“?” “他們……睡過了沒?!睅缀鯊难揽p里擠出來的一句話,順便捏碎了手中的茶盞。 陳乾:“???” “你如實回答便是?!?/br> 李循放下茶盞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漬,又云淡風輕道。 太子殿下變臉……好像有些快。 陳乾的腦子一時未轉過彎兒來,小心問道:“殿下,殿下問的莫非是那位沈姑娘?” 他將馮成如何傷的沈虞,以及李衡如何救的沈虞前因后果告知李循,但其中細節他也并不知曉,只知李衡極是喜歡那位沈姑娘,一向風流多情的他竟還就此清心寡欲起來,雖然兩人住的院子挨得極近,但平日里見面亦不過是品茗下棋而已,更枉論逾矩之舉。 “廬江郡王今日回去之后便令欽天監測算了吉時,婚期定在下月初八,要以正妻之禮迎娶那位沈姑娘?!痹捴链颂?,陳乾悄悄地覷了一眼面色稍緩的李循,那位沈姑娘生得極美,莫不是太子殿下也看上了她? “但依臣下所見,那位沈姑娘似乎并不似表面那般親近廬江郡王,似乎……是被廬江郡王所迫,不得已留在含章宮中?!?/br> “被迫?” 李循鳳眼中泄過一抹陰沉,冷笑。 怎么,快要嫁給心心念念的白月光,這會兒倒不愿意了? “附耳過來?!彼f。 陳乾忙將頭伸過去,李循話音一落,頓令他面色大變。 * 一晃便到了六月初八。 沈虞站在廊下,眸光沉凝地盯著一地的殘花。 最是人間留不住,過了時令的芍藥已經開盡,昨夜雨疏風驟,今晨滿地落英。 婢女在她身后恭敬道:“郡王妃,該進去梳妝了?!?/br> 過了今夜,她便是廬江郡王妃。 她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時面上掛了溫和的笑,“嗯?!?/br> 嫁衣是裴佑命宮中十數名繡娘以蜀錦與時下最為時興的緙絲繡法繡制而成,溫泉水滑洗凝脂,沈虞的肌膚瑩白細膩,撫在上面光滑得像是一匹上好的綢緞,比之那件蜀錦嫁衣都不輸分毫。 須臾梳妝完畢,菱花鏡中的少女高髻紅衣,眉目如畫,朱唇一點,星眼如曜,美艷的不似凡間女子,婢女們連連嗟嘆,“郡王妃當真是國色天香,日后若郡王登基,皇后之位非您莫屬?!?/br> 沈虞垂眸淡淡一笑。 皇后之位又如何,裴佑只是高綸的傀儡,即便登基亦不過是傀儡皇帝,生死不由己。 廬江郡王既是渡善教的少主,迎娶正妃自然該接受百官朝拜,只可惜高綸并不承認這樁婚事,當初他給裴佑不知送了多少美人,勸他在江南世家中挑選世家閨秀成婚,立為郡王妃,早日誕下子嗣,傳繼香火。 可裴佑呢,人照睡不誤,睡完了就扔在腦后,根本就沒想過成家立業。 高綸氣他與自己作對,從外面帶回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就立為正妃,干脆不承認這樁婚事,也并不派人見禮,只冷眼旁觀,當做不知。 裴佑樂得自在,若是自己大婚看見高綸回來,那才是真正的倒胃口。 婚前他將沈虞安置在宮外,黃昏時以郡王妃的鹵薄親自將其迎入含章宮,在含章宮中行大婚之禮。 夜如潑墨,含章宮內四處笙歌曼舞,笙簫鼓瑟。 寢殿中,沈虞坐在婚床上,叫阿槿從攢盒中端出一碟酥油泡螺分給眾人,“jiejie們忙了一整日,都累壞了罷,要不要吃些點心?” 滿屋子中都浮動著酥酪的濃香,婢女們看著攢盒中精致的點心,咽了咽口水,但想到裴佑的性子,紛紛推辭道:“郡王妃,這不太好吧……” “這有什么不好?!?/br> 阿槿當先上前捻起一個放入口中,含糊道:“這酥油泡螺好香的,一點也不膩?!?/br> 一個婢女動了心,心想橫豎就是塊點心,況且郡王妃人和善,吃了應當不會有什么……她伸出手吃了一塊,眼里冒出驚喜和愉悅。 “真好吃!” 其他婢女聽了,也忍不住心思松動,每人皆拿了一塊,吃得津津有味。 阿槿又出去分給殿外的仆婦和侍衛。 不消片刻,整個殿中的人皆用過了沈虞做的酥油泡螺。 藥效發作約莫要一刻鐘,外頭分完后阿槿進門將殿門一關,發現殿中的婢女已是倒下了一片 兩人剝了兩個婢女的衣裳換上,打散發髻改變發式,打扮成婢女的模樣。 先頭說過了,裴佑是個警惕性極強的人,除了自己誰也不相信,之前沈虞偷偷拓下了進書房的鑰匙,只不過裴佑每日必定要花一半的時間呆在書房中,并且安排重兵把手,沈虞平日里自己都被盯得極嚴,更何況是進書房。 因此趁著今夜大婚,裴佑在前頭毫無防備之際下手再合適不過。 兩人分開行動。 阿槿去了糧食庫,在里頭放了一把火,很快熊熊大火燃燒。 “走水了!走水了!” 這幾年江南收成不好,看守糧食庫的守衛唯恐燒沒了糧食惹得廬江郡王大怒,紛紛喊人來幫忙滅火。 一時整個含章宮大亂。 與此同時沈虞也裝扮成婢女一路順利的來到了書房。 先前趙玉告訴過沈虞,書房的崗哨每兩個時辰換一次,他會想辦法拖住下一任來換防的崗哨。 沈虞來的時候,原先看守書房的四名侍衛已走了兩名,留下另外兩名等著換崗。 沈虞撩開手腕,將腕上的袖箭對準當中的一名侍衛,按下機括。 只聽“嗖”的一聲,原先站著的侍衛就仰倒在了地上。 而另一個侍衛同樣沒來得及反應便倒在了地上。 靖安侯夫人出身將門,幼時為了討好她,沈虞苦練過射箭騎馬,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借著夜色的掩映,她偷偷潛至書房中,因為不知布防圖究竟被裴佑放在何處,她只能憑著感覺一點點的摩挲。 最終在書案底下按到一處機關,只聽背后墻壁轟然一聲,慢慢吐出一只匣子。 沈虞將匣子打開,匣中物什是一張摸起來十分柔軟的羊皮,上面標注了陳州城的兵力布防和糧草食倉所處位置,畫的十分詳細,只可惜這圖紙以朱雀街為中軸斷開,竟只有一半! 沈虞急得滿頭大汗,怎么可能只有一半,這個裴佑,當真是小心的不能再小心了,若只能拿到一半的布防圖,陳州布防便如同隱藏在霧靄背后的青山,總是不清晰。 可不管她再怎樣的努力,依舊是一無所獲。 一炷香后,外面傳來一聲二更的梆子。 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