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米之內,原地飛升 第197節
墨華從喉間強行擠出一個字。 琉塵在他面前蹲下,兩人再次對視。 墨華口噴鮮血,不可置信地望著這張近在咫尺的熟悉臉龐。 怎么可能,他不是……他不是死了嗎? 墨華又艱難地看向謝聽云,男人的神情比任何時候都要疏離冷倦,頃刻間他什么也明白了,謝聽云是故意的……故意將他引至此處,故意讓他看見鏡中自己的結局,故意……在琉塵面前了結他。 “哈哈哈——!”氣到頭上,他控制不住地大笑起來,“好啊,好啊……”墨華眼角帶淚,不知是不甘還是悔恨。 氣息將散,墨華死死瞪著謝聽云的眼睛,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你終于……大、仇、得、報……” 隨著最后一個字消散,墨華頭一歪,瞪著雙眼倒在鏡子面前。 臨了了,他都沒有后悔。 一絲都沒有。 墨華的身體從腳踝開始消失散退,魂飛魄散四個字完全詮釋在了他身上。 院中寂落,連一絲血跡都沒有遺留,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謝聽云站在鏡前沒有動,云晚眸光閃爍,拉著柳渺渺轉身離去,院里瞬間只剩下了謝聽云和回溯鏡里,琉塵的一抹殘留的意識。 邪風驟聽,稀稀疏疏的雨線跟著澆落,澆滅了戰火,也遠去了聲息。 謝聽云席地而坐,自袖間抽出一個小酒壺還有兩杯酒盅,正要灌滿,琉塵提醒道:“我死了,喝不了?!?/br> 謝聽云指尖一頓,直接將一杯酒均勻地灑在了鏡子前。 琉塵:“……” 琉塵:“雖然我死了,但我意識還在你面前,你這樣多少有些不知禮數了?!?/br> 屁話多。 謝聽云懶得理會,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琉塵坐在鏡子里面,單手托腮看著他,“待你和我那徒兒成婚,別忘了去我墓前敬一杯改名酒?!?/br> 謝聽云懶懶的撩了下眼皮,這人死得早,想得倒挺美。 望著滿院蒼涼,還有遙遠的天際,琉塵喟嘆一聲:“若我們能早些發現墨華的心魔,說不定也不會走到這般田地,保不準我們三個還面對面一起把酒言歡?!?/br> 可惜,也只是想想。 謝聽云安安靜靜地聽他絮叨,等一盞酒喝罷,忽然起身挪動起浮筠鏡,琉塵的一縷神識就放在鏡子里,他一挪動,自己也跟著傾斜一寸。 琉塵心底隱約有種不好的感覺,“謝聽云,你別碰我鏡子?!?/br> “放下,聽見沒有?” “我讓你放下!” “別……” 琉塵抗議未果,連人帶鏡直接被收到了他的儲物袋里。 謝聽云彈去衣袖上的灰塵,面不改色的地身離去,途徑門前忽然與背地里偷聽的姐妹倆撞了個正著。 三面相對,面面無言。 柳渺渺豎指起誓,眼神正直澄澈:“我啥也沒看見?!?/br> 云晚:“……” 柳渺渺:“就是……師叔你讓我師父的生存環境好一點?!彼环判牡囟?,“他死得就剩鏡兒了,你可注意點別碎了?!?/br> 謝聽云:“……” 云晚:“……” 師姐你可真是個大孝子。 第159章 “聽我一次?!?/br> 墨華死后,魔兵戰勢一蹶不振,青云界乘勝追擊,僅用一日就將全部魔兵驅逐回魔界,至于那些判離者,也已被全部擒拿在昆侖水牢里。 如今唯一沒有找到的就是無極宗一行人,不過有大陣結守,他們怎么也跑不出昆侖境。 郁無涯派人在整個昆侖進行了地毯式搜尋,終于在某處秘境找到了一家三口。 三人躲藏至今,變得衣衫襤褸,灰頭土臉,哪里還有昔日的威風。尤其是無極尊者,他身負重傷,又在林建躲躲藏藏,幾日下來瘦成了皮包骨。 當昆侖宗的人找來時,他竟感到無比慶幸。 云萬山長舒口氣,對著謝聽云直言了當道:“我是受了墨華脅迫,不得已才聽命于人。如今魔兵已退,你不妨看在云晚的份兒上讓我與妻兒回到無極宗,我保證以后絕對不會摻和你和晚晚的事?!?/br> 他的臉皮真是厚到了極點,事到如今還想利用云晚為自己的罪行開脫。 未等謝聽云開口,云晚忍不住站了出來,“云萬山,你可真是撕了你的右臉皮帖在了你的左臉皮上,一邊沒臉皮一邊不要臉,若不是你與魔界勾結,墨華又怎會潛入其中?你罪大惡極,還想事不關己的就此了了?天下哪有這樣的美事!” 云晚的話一下子逗笑了后面隨同的修士,眾人很快止笑,滿是贊同的頷首。 自古以來,謀逆者就沒有活著離開的道理,更別提是如此嚴重的罪行,若就此放過,天道該如何看待他們? 云晚的話成功惹怒云嬌,她不久前還唯唯諾諾,現在立馬站了出來,趾高氣昂道:“若不然呢?難不成你想弒父?” 三人擺明是想用道德綁架她。 可是他們錯了,因為她根本沒有道德。 云晚冷冷一笑,掌心凝聚出靈力,“正有此意?!?/br> 她的眼中攝滿殺意,云嬌臉色一變,立馬意識到云晚是真的想把他們趕盡殺絕,她會動手,她根本就不在乎別人怎么看待她! 云嬌腿軟,靠在云夫人懷里一句話也不敢說。 云萬山當即怒了,指著云晚的鼻子破口大罵:“云晚,你別忘了我可是生養你的爹!” “哦?”云晚挑眉,“那你倒是說說,你用什么生的,又用什么養的?!?/br> 生養? 說得好聽。 以前得勢時三番五次找她不痛快,如今失利,倒是想起他們的關系了。真是可惜,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他。 云晚的表情越來越涼薄,這讓云萬山一陣頭皮發麻,他強壓下火氣,伏低姿態:“晚晚,我承認以前是有做得不對的??伞晌乙彩潜黄鹊?,墨華的手段你自是知道,無極宗上下全部都依仗著我,為了弟子性命,我不得不順從于他。好說……好說我們也血脈相連,你若讓人殺了我,天下人該如何看你?” 云晚冷漠地聽他說完,片刻才道::那你讓人除我性命時,怎么不想想天下人如何看你?” 無極尊者驟然啞語。 她一句話也不想多說,步步逼近,面前三人小心翼翼后退著。 “晚晚?!?/br> 云晚正要動手,謝聽云忽然叫住她。 她看過去,男人淺聲開口:“過來?!?/br> 云晚最后看了眼無極尊者,不情不愿地走到他身旁。 謝聽云伸手幫她理順額前的亂發,嗓音柔和:“你出去,我來?!?/br> “可是……” “聽話?!彼麥厝岬恼Z調中帶有不容抗拒的命令。 無極尊者說的也沒錯。 世間注重世俗倫理,哪怕云晚無錯,在她動手的那一刻,就會有人往她的脖子上套上枷鎖,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她承擔這一切。 看出云晚不甘愿,謝聽云微微彎腰,聲音低低的柔柔的,“聽我一次?!彼D了一下,近乎撒嬌般的,“就這一次?!?/br> 這讓云晚立馬想起還是小奶狗時期的謝聽云,心瞬間軟化,她怪怪地轉身離去。 待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之時,謝聽云眼底的笑意也一點點消失。 他抬手喚出絕世劍,衣袖飛舞,聲音薄涼的自眾人耳邊略過,“她若不能,那本尊呢?” 無極尊者臉色刷白,隨著劍光閃過,整個秘境陷入沉沉的死寂。 ** 謝聽云僅處置了云萬山和云夫人,云嬌罪不至死,被關押在了昆侖水牢里,除非她逃走,不然余生都會在陰冷徹骨的牢房中度過。 一切已都處理完畢,云晚他們也沒有了留下來的必要。 正準備離去,柳渺渺突然心事重重地向她走來,看那樣子是有話要說。 “師姐,怎么了?” 柳渺渺搖搖頭,她本不準備告訴云晚的,然而想了想,還是說道:“我送云嬌去牢房時,看到了……”她欲言又止,之后鼓足勇氣,“看到了嫦曦?!?/br> 云晚聞言一怔。 她在這場大戰里并未看見嫦曦的影子,她畢竟是醫修,就算不出現也不奇怪,既然如此,又怎么會…… “她怎么了?” 一言兩語也說不清楚,柳渺渺嘆了口氣,拉住云晚袖子,“我帶你去看,你就知道了?!?/br> 她狐疑地跟上柳渺渺步伐。 兩人徑直前往地下水牢,此處比云晚第一次過來的時候還要陰暗幽冷,她們下了一層又一層臺階,等到了最后一層,穿過蜿蜒漫長的走廊,終于在最后一間牢房看到了嫦曦的身影。 牢房逼仄狹小,猶如一個正方形的密封盒子。 嫦曦被禁錮在水里,沒有施加任何鎖鏈,卻渾身動彈不得。隔著欄桿,她看見她的眼珠微微動了動。 云晚不由扣緊五指,吶吶地問:“她……怎么了?” “身中奪魂煞,煞氣已蔓延至全身。以后……她都要這樣度日了?!?/br> 只有琉塵和她對峙過,也許是幫他們掩護的那一次,琉塵在她的身體里種下了毒煞,這才讓嫦曦變成這幅樣子。柳渺渺覺得她可恨,又覺得她可憐。從前兩人在昆侖宗以師姊妹互稱,她雖然不喜歡她,但也敬她是個對手,就算不歸順魔界,這里也有她的立足之地。 柳渺渺想不通,她明明有著大好前程,為何偏要往死胡同走。 云晚啞然失語,不禁向前走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