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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囚 第80節

    說句不吉利的話,圣人倒在雪地里的模樣,便是說日子只在這一兩天都是有可能的。

    肋骨折斷,最忌諱內出血,皇帝從高處墜落,又用手與身盡量護住了太后幾處重要的位置,江聞懷去一根一根掰皇帝的手指,眼瞧著圣人咯血,冷汗都冒了出來,手也酸疼,恐怕皇帝身上所受之傷比起太后重上十倍百倍。

    “紫宸殿已經急召了幾位大臣入宮,但不知道圣人是否醒來,”羅韞民復雜且有些僭越地看了榻上的太后一眼,當初秦王血脈存疑之事他是全程在場的,“依照圣人這樣的病況,恐怕不等圣人醒來下詔,宰相們便會推立出一位合適的儲君?!?/br>
    國不可一日無君,這是天家殘酷且無情的地方,皇帝還在病重中,但是臣子們已經開始迫不及待地商討下一任君王的著落,以防皇帝與太后駕崩太突然,連新君都選不出來。

    ……

    上元節原本是正月里最后的放松,然而紫宸殿的內殿卻是一片鴉雀無聲,幾位太醫連番守在帝王身側,時刻不敢分心。

    皇帝已經用身體不適的借口輟朝三日,但是卻還沒有醒來。

    年輕的天子本來如太陽初升,如今卻陷入了昏迷之中,這樣的變故打得這些從龍之臣都有些手足無措,一時間人心惶惶。

    然而第四日上,蕭明稷卻自己醒了。

    萬福一直不敢離開皇帝左右,眼睛熬得比陪著當初三殿下熬鷹的時候還要紅,他站著打了個盹,忽然看見主子的唇動了動,幾乎是以為自己眼瞎,伏到御榻前才發現天子已經半睜了眼睛,雖然氣息微弱,卻有話要說。

    “音音……她怎么樣了?”

    萬福聽見皇帝開口第一句這樣問,一霎那似乎被萬箭穿心,甚至不由得怨恨起太后的無情與狠毒,哽咽著答了。

    鄭太后墜落的時候是被人死死抱住的,雖說有傷,可兩人畢竟有了飛檐緩沖,最后又墜到了雪里,上元夜的后半夜已經醒過來。

    可是皇帝卻高燒昏迷,不知有多少處骨頭折斷粉碎,連個能侍疾的嬪妃皇子都沒有,現在還有閑心來惦記她。

    蕭明稷聽了萬福說完之后倒沒說什么,只是過了一會兒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帶出來點點鮮血,在御榻之側沾染出血色桃花。

    “宰相們呢?”榻上的天子無力問道:“他們這幾日得到消息了么?”

    “都在書房里候著呢,”萬福連忙道:“自從圣人病重,宰相們一直輪流值宿,擎等著圣人傳召?!?/br>
    “叫他們進來,”榻上的君王似乎也難得帶了幾分軟弱與無力,“趁著朕還有些日子,也是時候該擬詔了?!?/br>
    第79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

    新繼位的君王忽然從芳林臺墜落, 原本就有些丟人,更何況還是同年輕的太后一塊,便更引人猜測,連負責記錄帝王起居的起居注郎官都有些不知道如何該為尊者諱, 用春秋筆法把這一段盡量寫圓滿。

    幾位宰相含糊著想了想, 上皇秘不發喪的事情皇帝過了初七之后開筆之后已經同幾位親近的臣子說了。

    如今皇權雖然不和平但也安穩地落到了圣上的手中, 上皇虞祭也可以放手準備, 等到出了正月再行昭告天下,但是誰也沒有想過, 還沒來得及修建陵寢的皇帝也同太后玩樂時發生意外,幾乎是一下子便要預備兩位天子的喪禮。

    今上不比上皇,他無嗣、無陵寢, 改元才不過十幾日,算上真正掌權也不過數月,根本來不及請人算好風水,設計皇陵,便是葬也不知道葬到哪里,新君更沒有一個定準。

    他們幾位心中對皇帝、太后與太上皇之間的糾葛略有耳聞,因此便換了個相對而言容易遮羞的說法。

    “建昭元年正月十五夜, 上奉太后共登芳林臺賞月,是夜上皇崩,太后悲痛欲絕, 不慎墜樓, 上護持不及, 亦不慎墜落?!?/br>
    至于世人信與不信,那便不是他們的事情了。

    皇帝昏迷了幾日才醒,無疑是叫這些新被天子提拔起來的從龍之臣松了一口氣, 聽到圣人宣召尚書左右仆射、大都督、大都護與中書令、侍中幾位入內,一個個也只顧得用清水濯面,來不及多整儀容,就這樣到紫宸殿見駕了。

    “朕這幾日不朝,百官可有什么議論的話么?”

    御榻上的天子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好地方,中氣不足,但是依舊保持著威嚴:“你們值宿了三日也算辛苦,稍后吩咐膳房,一會兒便在紫宸殿側殿用了?!?/br>
    他頓了頓,“春寒料峭,叫幾位的夫人將衣裳都送進宮來,省得諸公家中惦念?!?/br>
    幾位宰相與將軍行禮謝恩,皇帝傷得連話都說不大利落,還有心惦記他們吃的穿的怎么樣,那已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了。

    尚書左仆射宇文雍見圣人氣息略弱,低聲稟道:“回圣人的話,百官只知道您年下勞累,偶感風寒,需遵醫囑好生調養,并未有什么事情?!?/br>
    皇帝又不是每一日都要上早朝的,而下一次接受長安城五品官員以上的大朝還有十余日,中間的小朝皇帝偶爾免一次倒也沒什么。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皇帝終究不比太上皇清閑,遲遲不露面難免人心思變,這樣一段緩沖的時間就該是清醒過來的圣上處置料理這些的時候。

    更何況原本定的就是二月為上皇發喪,生父虞祭,而君主不能親臨,一則是為世人詬病,天子不孝,二則也是叫人猜測皇帝與太后的病況。

    蕭明稷略點了點頭,氣息微弱道:“叫人將政事先交與……爾等先在書房處理,若有大事不決,寫成折子遞上來,朕自會批復?!?/br>
    歷代先帝都是將政事交給皇太子或是自己的兄弟,暫且代為監國,他遲疑了片刻,卻悲哀地發現宗室之中并沒有自己親近可靠的弟兄可以托付,依舊得自己來批復。

    皇帝如今別說是下榻,想要翻身都不大可能,這會子清醒一點,或許下一刻便又昏過去了,宰相們應承了這一點,但是你看我,我看你,最終還是年齡更長些的鄭公出面。

    “得蒙圣人信任,臣等倍感榮幸且惶恐不勝,”這雖說是一片好意,但對于皇帝個人而言畢竟不是些什么好話,鄭公緩了緩道,“臣等雖無冒犯之意,但不知道圣人可愿一聽?”

    蕭明稷哪怕摔傷了腦側,但神智還是有幾分清明的,他如今傷成了這個模樣,若換作他是這些人,恐怕想的也是趁著皇帝還有一口氣,盡早立東宮儲君的事了。

    “鄭公說的可是要朕立太子?”蕭明稷平素雖然在意皇位歸屬,但是到了這樣的節骨眼上倒也沒有發脾氣,“你們這些時日想來私底下也說過了,可有什么主意?”

    人性本就如此,正如他御極之后咸寧一朝的過往似乎便被塵封,當他流露出了衰老傾頹的時候,歷史的車輪也會毫不留情地從他身上碾過去。

    這話從皇帝自己的口中說出,自然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從他們口中說出來,將來保不齊哪一天皇帝好了還要算后帳,鄭公應聲道:“圣明無過圣上,臣等雖然惶恐,倒也有了幾個人選,請圣人決斷?!?/br>
    蕭明稷無力點頭,動了動被包裹嚴實的手指,吩咐人將宰相們準備的東西拿過來,讓人講給他聽。

    “臣等暫且有三位人選,一為清河王幼子蕭載文,清河王為圣人堂兄,先王為上皇胞弟,封地離長安甚近,血脈也相近,如今不足兩歲,二為安樂侯蕭載臣,其父為宗室旁支,其祖父見罪于文皇帝,上皇御極之后才復位為侯爵,如今已然十歲?!?/br>
    鄭公停頓片刻,仔細觀察皇帝神色,為圣上分說這二人優劣:“清河王幼子在幾位子侄輩里與圣人血脈最是相近,只可惜年紀太小,國賴長君,而安樂侯年紀雖然更合適一些,但尋根溯源,到底已經算到了太||祖皇帝身上,卻有些不大好?!?/br>
    上皇在日,雖說上了四十歲后獨寵鄭太后,再也沒有旁的皇子出生,可是也會常常抱怨皇家的孩子太多反而是一種叫人苦惱的負擔,可是現在卻有了大麻煩,皇帝根本尋不出一個親侄子來繼位。

    就算是有被人窩藏到民間的親侄子,只怕皇帝殺還殺不過來,根本不會將皇位傳回去。

    “第三位怎么不說了?”皇帝的面頰上稍微顯出些疲色,明顯已經是有些支撐不住了,“鄭公在上皇面前一向耿直敢言,怎么到了朕這里就是吞吞吐吐?”

    鄭公忙道了一句不敢,見圣人確實有些不耐煩、也沒有力氣同他們繼續來那一套,靠近天子榻前低聲道:“第三位是太后所出,上皇第十子秦王,身份尊貴,聰穎過人,且最受上皇寵愛,只可惜雖然與圣人血脈最近,但是畢竟是同輩,不能為圣人嗣子?!?/br>
    但凡皇帝無后立嗣,如果不是國家存亡危難之際,臣子們首先考慮的必然是與正統血脈最近的子侄輩,其后才考慮皇帝的兄弟,因為宗廟傳承向來只有父子相傳,若是兄終弟及,那么今上的位置大抵不會被承認,來日史書功績也會被新帝抹黑。

    不過其實在舊朝臣子的心里,若是今上沒有兒子,最認同的還是立太后所出的秦王。

    上皇那已經不單純是對幼子的溺愛,而是真正將自己的這個兒子當作是儲君培養,秦王的出身和眼界與那些王府里的孩子本來就有區別,先有竇侍中教導,后來又有秦侍中,上皇幾次在臣子們面前夸贊,這個兒子雖小,卻有人君之相。

    說句不大好聽的話,秦王與帝位原本只差了一道詔書,若不是皇帝半道殺將出來,只怕如今順利繼位的便是秦王。

    而偏生皇帝偶爾還流露出秦王是太后與他之子的意思,這樣其實一部分圣人的親信也是愿意立秦王的,不過皇帝這次墜樓雖然原因不明,但和太后大抵脫不了關系,不知道圣人會不會遷怒于秦王。

    而即便是一直輔佐皇帝的從龍之臣,也不太能看得上那兩個矮子里面挑出來的將軍,清河王幼子太小,看不出任何資質,而安樂侯已經太大,恐怕是一匹喂不熟的白眼狼。

    畢竟太后那邊已經有了好轉的跡象,但是皇帝這邊卻是生死一線,將來秦王繼位,照舊是太后享受榮華富貴,圣人大抵有些不愿意。

    果然,皇帝的臉色有些不大好,漸漸陰沉了下去。

    尚書右仆射張瑾瑜見皇帝面色不佳,他是天子近臣之一,小心翼翼道:“若是圣人忌憚太后獨大,可效仿漢武帝殺母留子,一絕外戚干政、呂氏婦人之禍,二來也可消陛下心頭之恨?!?/br>
    鄭公微微頷首,其實他也有這個意思,皇帝之前是想立太后做皇后的,這原本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如今圣人身子不佳,不妨就叫這假殉葬變成真殉葬,也全了先帝一份心思。

    “朕瞧太后未必能做呂雉,爾倒是有了做霍光的心思,”榻上的皇帝輕咳了兩聲,絲帕已經微微帶血,似乎是動了怒:“你想叫朕賞賜你一幅畫嗎?”

    “太后母儀天下,你們這個時候不思怎么為君分憂,竟然還有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

    蕭明稷氣得又咳了幾聲,萬福心都快要被嚇出來了,連忙跪在皇帝身邊撫順他的氣,怕內里的骨頭尚未固定好,但是蕭明稷卻讓他到一邊去:“她不過就是一介婦人,能礙到朝廷什么事情,朕還在好好地躺在這里,你們就這樣容不下她!”

    張瑾瑜面上帶了惶恐,立刻跪下請罪,“臣絕無此心,還請圣人息怒,若是耽擱了圣人養病,臣就是萬死也不能贖罪?!?/br>
    他心里早就看鄭玉磬不大痛快,她身為上皇貴妃,卻與圣上眉來眼去,有幾回甚至他們在御書房里議事,卻瞧見書堆里遺落的一枚女子耳珰。

    皇帝哪一樣都好,英明神武,天資卓絕,愛惜名聲,也關心黎民疾苦,但是偏偏私德不修,與自己的繼母攪在一處,還為此殺了自己的生父,這要被青史罵幾千年的事情,皇帝都為了鄭太后做遍了。

    可是遇上鄭太后以后圣人卻似沒有了臉面,也不在乎那些虛的,竟然不像是開玩笑地同他們談笑,說起來突厥時期的趣事,新繼任的可汗可以將老可汗的閼氏立為大閼氏,一心一意地想要立鄭氏做皇后。

    他身在局外,自然忍不了這狐媚子一樣的鄭氏,可偏偏皇帝身在局中,對那含了砒||霜的蜜糖十分受用,以至于釀成今日之禍。

    忠君愛國,他心疼圣人被鄭太后迷惑,恨不得手刃了這身經兩朝的妖女,可是皇帝到了這種地步,還是想著保住鄭太后。

    聽御林軍統領說起,他們想要將圣人救起止血,可是圣人哪怕臂骨與手骨都折了,還是一直緊緊環住太后的身子不肯放松片刻,甚至身處清醒與昏迷之間,仍然堅持先下口諭,令御林軍封住長信宮。

    名為禁足,實為保護。

    張瑾瑜磕頭磕了一會兒,皇帝才叫他停下,過了良久,蕭明稷重新開口問道:“秦侍中呢,他主管門下省,難道不用入宮值宿嗎?”

    “回圣人的話,秦侍中向來身子不好,受不得值宿,您是知道的,”中書令鄭公比秦君宜年紀大了兩輪有余,可對他的遭遇卻也唏噓同情,因此這個時候替他分辯一二,“更何況您令御林軍護送秦王至侍中府歡度佳節,如今秦王尚在府中,侍中怕是不好脫身?!?/br>
    皇帝私心想與太后縱樂偷歡,可是秦王蕭明弘的處境卻有些尷尬,他是秦侍中的學生,現下又是臣子們所商議的東宮之一,最容易被人盯上,秦君宜大概也不敢入宮,怕秦王出一點不好,那他便是千夫所指。

    “叫他入宮來見朕,一個文人,光靠家丁護院難道就能護得住十弟了?”

    皇帝不知道是被那句話逗得嗤笑一聲,但牽動之下,面上的血色卻愈發淡了,他吩咐道:“讓人看守好秦府,不許任何人靠近,你們先退下去吧?!?/br>
    東宮立儲是國之根本,皇帝自恃強壯,或許也不愿意現在就定下人選,幾位宰相們情知自己最近是回不得家了,齊聲告退,將內殿重新留給了養病的天子小憩。

    萬福端了一盞湯藥進來侍候,皇帝似乎到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問一問自己的狀況。

    “萬福,江聞懷有說朕還剩多少時日么?”

    除了在突厥被刺殺,這還是蕭明稷難得體會到被人一勺勺喂藥的苦澀,往常他并不用這般費事,可惜現在卻連動一下都痛徹心扉。

    方才與尚書右仆射生氣時不覺得疼,但是現在卻牽連著內臟一并在痛。

    “圣人何必說著這樣喪氣的話,”萬福含淚喂著藥,不想叫自己的丑模樣污了圣上的眼睛,可是又騰不出手來擦拭:“太醫說,您只要不動氣,好生躺著靜養,過上一年半載的便也好全了?!?/br>
    皇帝這次無疑是摔傷極重,可是他這個時候總不能對皇帝講真話,說圣上做了太后的護身與靠墊,在宮檐上卸勁的時候擦傷與挫傷遍布全身,便沒有一處好地方。

    也就是高熱捱過去了,能算得上是一件不幸中的萬幸。

    “圣人,您這又是何必呢……”萬福悉心為蕭明稷擦拭唇邊藥漬:“您是那么掏心掏肺對太后娘娘好,恨不得將心捧到她面前,可是娘娘卻在飯菜里用了蒙汗藥推您下高臺,還將您當作了rou墊……”

    他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若是說外人聽見皇帝酒后墜樓倒也不算什么,但是江聞懷診脈的時候卻發現皇帝其實是中了藥,而非單純醉酒。

    “她竟然這般恨朕……”蕭明稷長嘆了一聲,細思片刻,“其實她后來倒也不算恨朕了,是朕說得太晚,才弄出這樣一場戲來?!?/br>
    音音或許以為自己下的是毒||藥,但實際上不過是能令人筋骨酥軟之物,她最后一刻,不是也后悔了么?

    無論是他身邊的內侍,還是朝中的親信,都以為他為了她這樣做不值得,但是聽見她已經蘇醒的那一刻,他心中失而復得的歡喜總歸還是大過怨恨她薄情的。

    她墜樓本來也只是因為昏厥,有意無意很難斷定,是他撐著最后一絲清明順從了本能,沒有趁勢擺脫她,反而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將她抱在了懷里。

    捫心自問,他那個時候在想什么呢?

    除了死也要同她死在一處,自己也不得不承認,他的臣子對音音本來就沒有多少恭敬的心思,都以為太后是與皇帝私通的情人,而非值得尊敬的女主人,他要是不管她,只怕便沒有第二個人愿意在那種人仰馬翻的時候來精心照顧她。

    愛慕這種事情,原本就是從心所欲,隨心而動,沒有什么值與不值,便是在旁人眼里再怎么不值,只要他覺得值得那便是好的。

    那可是音音啊,他真心喜歡的人,怎么不值呢?

    本來音音就已經放開手不愿意再努力了,是他想要強求,是他還存了一分癡心妄想,想要把她牢牢地困在身邊,毀了她原本安穩的生活,也叫她喪失了清白聲譽,失身于他,就是為了她粉身碎骨,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若是從前,他會因為音音負心而發怒,但是從金光寺回來之后,他心里所想的便大有不同了。

    她本來就是那指尖的流沙,溫柔如水,但水下隱藏的卻是叛逆如風,他越是這樣禁錮,越是不懂她,越是得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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