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婦覺醒后(雙重生) 第7節
她與他說,“苦難只是一時的,我相信我的丈夫,他一定能乘云直上?!?/br> 那個時候他求助無門,身陷囹圄,對前路沒有一絲希望,可蘭因的話拂散了他眼前的薄霧,也讓他重新有了振作的力量。 那一封和離書便這樣被留了下來。 那個時候他抱著蘭因,沒有讓她撕毀和離書,他說“留著這個,等來日我為你掙來誥命,我再親手撕了它?!?/br> “蘭因,我會對你好的?!?/br> “好?!?/br> 舊日話語還猶在耳,可那本該放著和離書的地方卻空無一物。 “世子……” 身后傳來徐管家的聲音。 蕭業雙手撐在桌上,壓抑著怒氣沉聲問,“東西呢?” “世子……” 徐管家想勸說。 可蕭業卻豁然轉身,“給我?!?/br> 顧情氣喘吁吁一路小跑過來,看到的就是這樣冷若冰霜的蕭業,從未見過蕭業這副模樣,她不由屏住了呼吸。 她扶著門站在門口不敢進去,她看著徐管家把和離書遞給蕭業,看著他額角青筋暴起,看著他抬手想撕碎手中的和離書,最后卻只是轉過身狠狠拍了下桌子。 他的力氣太大了。 桌上一應物什搖搖晃晃,有些甚至都掉在了地上。 男人弓著背低著頭,就像一頭暴怒的豹子,喘著粗氣,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說,“她既然那么想走,就一輩子都別給我回來!” 他死死攥著手中的和離書,臉上有憤怒和委屈,就像被遺棄的小孩,他轉身想離開這個地方,卻在這個時候瞧見自己另一只手上竟然還握著一個烤地瓜,時間過去太久,地瓜早就涼了,想到來時的期待和憧憬,他臉上神情變幻幾番,最終死咬著牙把手中的烤地瓜砸向一處。 瓜落而碎。 香氣也早就沒了。 他大步往外走去。 顧情看到他出來,顫著聲音喊他,“阿業……” 她向他伸手。 可從前無論何時都不會無視她的蕭業,這次就像是沒聽到沒看到一般,徑直沉著臉往外走去。 看著他離開的顧情白了臉,整個人也變得搖搖欲墜起來。 * 蕭家沒了女主人,徹底亂了從前應有的寧靜,而此時東郊的莊子卻十分安詳。 蘭因在好眠。 許久不見莊子里的老人,她又高興,夜里便用了幾盞莊子里特有的桂花釀。 不是桂花季,酒釀卻香濃。 她也睡得香甜。 離開了那個是非地,跳出前世那個搓磨人的地方,蘭因只覺從未這樣高興過,她不想去管以后會如何。 只看今朝。 她是快樂的,那就夠了。 “主子睡了?”看著停云從里頭出來,時雨問她。 停云點了點頭,“睡得很香?!彼f完又添了一句,“……我第一次見主子睡得這樣香?!?/br> 都說二小姐命運多舛,本是侯府千金卻從小被人拐賣。 可主子又哪里過得容易?二小姐失蹤后,夫人便恨上了大小姐,一日日的責怪讓原本開懷的主子變得沉默起來,雖說六歲那年去了金陵有老太太照顧,可寄人籬下,王家偌大一個門庭也總有老太太照料不到的地方,好不容易嫁進伯府,原本以為有了依盼,卻不想更是難有好覺。 底下的人欺她年輕。 主子要坐穩位置拿好中饋,自是不能掉以輕心,旁人看她厲害,可他們又豈會知曉她所有的冷靜應對都是一夜夜用功下的結果。 “時雨,你說主子從前心里得多苦?”才能在這樣陌生的地方睡得這樣安穩香甜。 時雨沒有說話。 她只是紅了眼眶捂著嘴巴無聲拗哭著。 顧蘭因半夢半醒間似乎聽到她們的聲音,可她實在不愿醒來,她已經太久沒睡過一場好覺了,臉貼著真絲做的海棠枕面,輕輕蹭了蹭又昏睡過去了。 她做夢了。 夢中是那一場漫天大火。 下定決心后,她便無畏生死了,她在時雨等人的呼喊聲中坐在椅子上握著茶盞,看著火舌燒到自己跟前,她的嘴角卻還噙著一抹笑。 死亡對她而言不是痛苦,而是解脫,而夢到自己死也不是她的噩夢,是新生的開始。她聽著那些哭喊聲,就那樣看著自己淹沒于大火中。 正想進入沉睡,她卻聽到一聲—— “顧蘭因!” 穿透時雨和松岳等人,那是一道驚怒至極又悲痛至極的聲音,顧蘭因愣了愣,誰在喊她? 第6章 齊豫白的回憶 您只要知道,她是個好姑…… 已至亥時,位于甜水巷的齊家卻是燈火通明,門前時不時走出幾個提燈眺望的下人,忽見遠處一行車馬過來,提燈的人翹首探燈一打量,待瞧見熟悉的人影,立刻喜笑顏開。 “來了來了!” 站在最前面的中年人轉頭和身后人交代,“快去向老夫人稟報,少爺回來了!”自己卻上前迎去,等馬車停下便立刻沖里面的人行禮招呼,“少爺?!?/br> “程伯?!?/br> 馬車里伸出一只手,這次車簾掀得大,露出馬車里面的面貌。 茶案、孤燈,還有幾本未看完的公文并一只墨水還未徹底洇干的,而身穿灰衣的年輕男人獨坐一旁,看著中年男人面有無奈,“我不是說了,我會晚歸,不必等候?!?/br> “您這次出去的久,老夫人知道您要回來都睡不著,老奴等人又怎能自去酣眠?”他也是當初齊家遇難所剩不多留下的老人之一,如今執掌齊家所有庶務,這會不等云闊等人過來,他親自上前握著車簾要扶人下來。 見青年搖頭便靜候一處,等人踩著馬凳走下馬車,才閑話家常般問,“少爺這次出去一切都順利嗎?” “嗯,沒什么大事,和從前一樣?!饼R豫白說著讓云闊收拾好公文,又跟程伯交待,“買了一點土儀,除去祖母的那些,你回頭拿著往下分了?!?/br> “哎?!?/br> 程伯笑著應了。 看著身邊月下眉眼冷清的年輕男人,程伯眼中有著藏不住的疼愛,他家少爺看著性子冷清,其實再是熱心不過,打小處事妥帖,從來就沒讓人為他擔心過。 當初以稚子幼齡就能護住老夫人。 唯一讓人cao心的也不過是,如今二十有一,還不曾娶親。 想到這。 程伯心里忍不住嘆了口氣。 好好一個年輕人,也沒什么毛病,怎么就不肯娶親呢?有心想與人說幾句,但想到里頭還等著少爺的老夫人又住了嘴,左右他不說,老夫人也會提。 把人護送到垂花門前,程伯便未再進去了。 齊家一共兩進的宅子,在這汴京城不算大,卻也不算小,只是較起齊家當初在朱雀街自帶樓臺水榭的老宅,小的卻不是一星半點。 當初齊老太爺因儲君之位得罪先帝獲了抄家之罪,老宅自然也充了公,這些年,齊家祖孫依靠自己從金陵回來,先后買了宅子鋪子莊子田地,日子較起從前自是比不過,卻也不差。 丫鬟提燈照路,齊豫白一路穿花拂柳,走過青轉碧瓦的宅子,待到松芝苑,看到遠遠侯在廊下著一件半新不舊栗金絲襖子頭戴抹額的銀發老人,神色方才一變。 他大步朝人走去,丫鬟被他遠遠丟在身后。 齊豫白扶著祖母周氏的胳膊,長眉微蹙,“您怎么出來了?”說著不等老人回話,已讓人掀起綢簾,扶著人進去的時候又同身邊人吩咐,“準備熱湯?!?/br> 屋中燈火通明。 齊豫白與祖母坐在鋪著繡著萬壽福軟墊的羅漢塌上,低著頭,親自握著老人那雙飽受風霜的手慢慢搓揉著。 他是緘默少言。 說不出什么動人的話,可做的全是關心人的事。 衛mama拿著熱湯過來,正要伺候老夫人洗手,卻被齊豫白接過活去,這事在齊家并不稀罕,衛mama早就習慣了便笑著站在一旁,任由姿容矜貴的青年替老夫人凈手拭干,嘴里說道:“外頭都說那徐家的子孫是如何孝順,可我看,還不及咱們少爺一二?!?/br> “回頭那徐老夫人拿她孫子說事的時候,您也該說幾句?!?/br> 自己孫子這般孝順,齊老夫人自是高興的,她那臉上的笑藏也藏不住,嘴里卻哼道:“孝順有什么用,都二十一的人了,連個媳婦都沒有?!?/br> “他祖父在他這個年紀,他爹都出來了?!?/br> 齊豫白一聽這話便知道祖母這是又開始了,他心里嘆了口氣,看著老人的目光也有些無奈。 “祖母……” “怎么,我說的有什么不對的嗎?” “……沒?!?/br> “之前拿公事搪塞我,這次你既已回來就給我好好去相看!” “晏歡?!?/br> 齊老夫人喊了一聲,立刻有一個面相柔美的女子笑著拿了東西過來,她手里捧著幾幅畫卷,正是齊老夫人為齊豫白挑選的人。 “這可都是我請冰人仔細為你挑選的,無論是家世還是樣貌都是沒得說,你且看看,若有中意的,回頭我便請人撮合讓你們相看相看?!?/br> 見身邊青年不為所動,老夫人索性拿出殺手锏,她握著帕子抹眼淚,“家里冷冷清清的,你又是個不著家的,我這命怎么……” 話還未說完便聽身邊青年嘆了口氣。 以為他是要應允,齊老夫人正想把畫卷推過去,卻見他握著手中的佛珠說,“與您說句實話,孫兒心中有人?!?/br> 哭聲猛地一停。 齊老夫人神色茫然地看著他,衛mama和晏歡兩個在齊家多年的舊仆也是一臉呆怔,兩人對望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