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婦覺醒后(雙重生) 第4節
面對蕭業的質問。 顧蘭因發現自己的心情竟然很平靜。 或許不愛一個人就是這樣,他的質問厭惡冷言嘲語都不會引起你心中的波瀾??烧l又知道,她曾經面對他嚴苛的質問時,也曾紅過眼眶,也曾徹夜難眠。 終究是過去了。 過去了才好,過去了就不會再受一次傷。 顧蘭因沒有理會蕭業,而是自顧自朝兩人走去,看到因為她的靠近而瑟縮躲到蕭業身后的顧情,停云勃然大怒,顧蘭因卻只是輕挑柳眉,未說什么,她坐在鋪著猩紅繡福錦氈的圓凳上,等停云上了茶,慢條斯理喝了一口,這才雙手疊放到膝上,看著蕭業說道:“若情兒只住三兩日,自是可以?!?/br> “可這里畢竟姓蕭不姓顧,長久住下去,難保旁人不會多想?!?/br> “人言可畏,世子是男人自然可以不管這些,卻不清楚這世間流言對女人而言有多致命?!彼f到這的時候,看著蕭業面上的沉吟,眼中有著沒有隱藏的嘲諷。 當初她被人陷害,百口莫辯時,他可沒有一點沉吟。 原來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 “那你覺得該如何?” “我?”顧蘭因收回思緒,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顧情,見她小臉再次變得緊繃,因為害怕和不安,貝齒緊咬紅唇,她都有些擔心她用的力道太大會流血。 不過美人泣血,應該會是一副很好看的畫面,至少會讓她面前的男人揉碎心腸。 顧蘭因沒有立刻開口。 而是回想前世,那個時候她是怎么做的? 蕭業隨口一句吩咐,她即使心中難過也還是巴巴把人給安置了,不僅如此,她還特地交代下人讓他們好好照顧顧情,更是下了鐵令,不準人私下亂說什么。 可蕭業又做了什么呢?他罔顧自己的身份,也罔顧她的臉面,每日都要親自關懷顧情,生怕她在府中過得不好。日子久了,顧情在府中倒是過得一帆風順,而她呢?一個不被丈夫喜歡的女人,一個被自己親生meimei搶了丈夫的女人,旁人在背后是怎么議論她的? 眼中泛起嘲弄。 顧蘭因隨口說道:“家里別莊倒是不少,我看不如請情兒去城東的別莊住,那兒風景優美,倒是個休養生息的好去處?!?/br> “不要!” 這一次,是顧情先開了口。她淚眼婆娑,小臉蒼白,又因丈夫剛去了沒多久還穿著一身素衣,更是我見猶憐。 “阿姐若不肯留我,我離開便是,何必把我往別處趕?!彼ㄖ蹨I,說完又要往外頭走。 而原本被顧蘭因的話有所打動的蕭業看著這副場景也變了臉,“我不是說了讓你好好留在這嗎?”他有些無奈,心里的那點徘徊和動搖也沒了,把顧情哄住后就對顧蘭因交待道,“情兒是你meimei,你隨便找個理由把人留在家中,有誰會說什么?” “好了?!?/br> 他拍板定案,不容反駁,“這事就這樣定下,我和情兒一路顛簸也累了,你給情兒安排一個去處讓她好好歇息?!?/br> “我還有事?!?/br> 他說著就想離開。 身后卻傳來顧蘭因的聲音,“我若不愿呢?” 腳步停下。 蕭業回眸,看著依舊端坐在椅子上的顧蘭因,他再一次皺起眉,從杭州到汴京,他一路過來已十分疲憊,差事還沒結束,他這會還得出去交差,而本該讓他安心做事的妻子卻不知道怎么了,今日屢次反駁他的決斷,從今日看到顧蘭因,他心里就覺得怪怪的,如今他勉強按捺著脾氣,指腹揉著眉心,疲聲問道:“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沒怎么?!鳖櫶m因實話實說,“只是與你說,我不愿,你待如何?” 她想。 蕭業肯定不高興了,一個聽話了三年的妻子忽然有了自己的主意,還逼迫他在心上人和妻子之間二選一,他怎么可能不生氣? 可那又如何? 她已不需要蕭業的愛,甚至連這個世子夫人也不想再當,既如此,蕭業是高興還是生氣又與她何干?上輩子她怕蕭業不高興,連讓他做選擇都不敢,或許也是心里清楚,他肯定會選顧情。 窗外有云影淡淡。 燕雀依舊不知疲憊地歡快叫著。 看著不遠處著紅佩金的顧蘭因,蕭業長眉緊皺,他放下點在眉心處的手指,看著她的目光幽深如探潭。 “姐夫……” 身邊傳來顧情的聲音。 這次,蕭業卻沒看她,他深邃的目光直直望著顧蘭因,“我若偏要這么做呢?” “這樣……” 顧蘭因抿唇一笑,她扶著桌沿站起身,在男人寒光沉沉的目光下,溫婉笑道:“那我便替世子選擇,她留下,我走,可好?” …… 芷蘭軒中。 顧蘭因端坐在椅子上,吩咐幾個丫鬟收拾箱籠。 那些丫鬟雖然不敢違背她的命令,但手腳卻不快,顯然是在等著她回心轉意。顧蘭因又豈會看不出她們在想什么,淡淡說道:“天黑前把我的東西和嫁妝都收拾好,你們都是跟著我過來的丫鬟,無論是家生還是身契,回頭你們想走,只同我說一聲便是?!?/br> “若是——”她一頓,又道,“想留在伯府也不是不行,我回頭找徐管家說一聲?!?/br> “主子!” 十幾個丫鬟俱白了臉,跪了一地。 時雨也紅了眼眶跪在她腳邊,仰頭說道:“主子,她們不是想留在伯府,她們只是不想您就這樣離開!當初伯府和世子最難的時候,您都不肯離開,為什么如今明明能過上好日子了,您卻要選擇走?” 她實在不明白。 當初所有人都勸主子離開,世子爺也給了主子和離書,免得伯府出事連累主子,可主子卻一意孤行選擇留下。 如今世子爺前程似錦,所有人都羨慕主子,她卻要離開。 “難道您要眼睜睜看著那個女人坐上您的位置嗎?!”說起顧情,時雨恨得咬緊銀牙,她剛剛得知此事當即就沉了臉要去找顧情算賬卻被主子攔住。 顧蘭因低眉去看她通紅的眼眶,想到記憶中那個恨不得手刃蕭業的時雨,她在心里輕輕嘆了口氣,沒說話,只是抬手輕輕撫了撫她的頭。 而后看向身邊一直不曾說話的停云,“你怎么說?” 停云看著她靜默一息后,問道:“您不后悔?” 顧蘭因一愣,半晌笑答,“不會?!?/br> “奴婢知道了?!蓖T聘I?,“您的嫁妝都由盛mama收著,她如今歸家,不過冊子都還在,奴婢這就領人去校對?!?/br> 她說完就要走卻被時雨拉住袖子。 “你瘋了!” 時雨氣得小臉都鼓了起來,“你不勸著主子也就算了,還陪著主子胡鬧!” “你何時見主子胡鬧過?”停云問她。 時雨愣住了。 看著轉身進屋的顧蘭因,她變得沉默起來。 停云也看著顧蘭因離開的背影,等人走進里間看不見了,這才嘆了口氣,她拍了拍時雨的手,“主子是認真的,你若真的心疼她,就讓她高興吧?!?/br> “我看主子是真的想要離開這個地方?!?/br> 她記得先前在花廳,主子說完那番話后,眉間陰霾一掃而盡。 去時她問主子“是不是因為世子才如此高興”,那個時候主子沒有回答,她以為主子是不好意思,如今才明白,她根本不是因為世子,她高興是終于可以掙出這座牢籠。 她或許早就想離開了,只是她們都未發覺。 看著離開的停云,時雨又在原地僵站了一會,最后還是咬了咬牙,在一眾小丫鬟殷盼的注視下,抹掉眼淚吩咐她們做事。 罷了。 主子想走就走吧。 只要主子高興就好了!她原本不就是盼著主子能夠開心快樂嗎? 時雨和停云都是由外祖母親手調-教出來的人,下定決心后,許多事都變得容易許多,等顧蘭因換了一身衣裳出來的時候,兩人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 看到身穿青色披風內搭橙色長裙,圓髻高梳只著兩只玉簪的貌美婦人,一眾丫鬟都有些怔忡。顧蘭因卻十分自然,似乎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打扮。 “都好了?”她問兩人。 兩人忙回神點頭,停云拿著冊子過來,向她稟道:“東西都對好了,除了當初您救濟世子當出去的那些東西,其余都在這?!?/br> 顧蘭因點了點頭。 她接過冊子翻看,一年前,蕭業的爹,她的公公得罪當朝權貴,獲罪入獄,蕭家付出大半家業才勉強把人從牢里救出來,可偌大一個伯府,什么地方不用花錢?偌大的伯府人心惶惶、搖搖欲墜,顧蘭因那個時候還愛重蕭業,二話不說交出自己的嫁妝,不過蕭業此人,在感情這方面雖然虧待了她,但在錢財方面卻是盡可能地彌補她。 這一年,他被陛下看重,從一個普通的禁軍侍衛升任至殿前司都虞候,而她交出去的那些嫁妝,他能找回的盡可能給她找回,不能找回的也都用鋪子和銀錢抵消了。 而她能如此坦然地和蕭業說分開,此時想離開就離開,也是因為當初蕭家落敗之際,那個男人為了不連累她曾給了她一封和離書。 蕭業不是惡人,只是不是她的良人。 這一點—— 顧蘭因一直都知道。 看著桌上放著的那只烏漆木盒,原本以為一輩子都用不到的東西,沒想到換了一世,竟然有了用它的機會。 顧蘭因說不出心中是何情緒,她只是靜坐了一會才開口,“去把徐管家和那些管事喊過來,我交待他們幾句?!彪m說要離開,也不能留下一堆爛攤子就走。 這不是她的脾性。 何況縱使蕭業對不起她,蕭家其余人對她還是好的。 “是?!?/br> 停云出去喊人。 這一忙卻到黃昏才歇。 她城中那幾個陪嫁的宅子當初為了幫蕭家都賣了出去,如今得到郊外的莊子暫住,怕回頭城門關了,顧蘭因交待完便讓人去準備馬車,而后便領著當初從家里帶來的那些丫鬟一路往外走去。 屋外全是丫鬟、婆子,她們雖然都是蕭家的家仆,但這些年也與她處出了感情,如今自是一個個抹著眼淚,不舍她離開。 “世子夫人,您放心,這輩子我們只認您做我們的世子夫人?!?/br> “您心里有委屈,奴婢們知道,可您這樣離開豈不是落了旁人下懷?”她們是真的敬重顧蘭因,這樣的話也敢說,“不如等老夫人回來讓她給您做主,您這突然就走,老夫人和小姐知道肯定難受?!?/br> 顧蘭因眉眼含笑,卻不應承,等被她們一路護送要至馬車的時候才看著這烏泱泱的一群人說道:“好了,你們都快回去吧,別耽誤了自己的差事?!?/br> 時雨看著這副場景,心里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