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斯艟椭鴥鹤拥氖趾认铝税氡?，咳嗽聲終于停止了。發燒的公爵粗重地喘息著，“怎么樣了？”他急切地問道。

    “教堂被摧毀了?！彼_里伯爵輕描淡寫地說。

    “我在這都聽得見！”公爵又咳嗽起來，“國王呢，國王還活著嗎？”他用滿懷著期待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兒子。

    “很遺憾，國王還活著?！彼_里伯爵喝干了杯子里剩下的半杯酒?！拔覀兊奶阶訁R報赫特福德伯爵在爆炸前把他和王子送上了馬車，現在他們應該已經抵達城堡里了?！?/br>
    諾?？斯艨瓷先シ路鸨蝗擞缅N子砸了一樣。他嘴巴張著，眼睛瞪的老大，看上去有些滑稽。過了片刻，他渾身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巴炅?，全完了?！彼@恐地抬頭望著天花板，兩只手揪著他已經所剩無幾的頭發。

    薩里伯爵皺了皺眉頭，“請您別對別人說這種話，事情還遠遠沒有……”

    “你不明白！”公爵幾乎要從床上跳起來，但最后還是虛弱地癱倒在床上，“我們不是第一個發動叛亂的人……我的岳父白金漢公爵做過，北方的那些農民也做過……我聞得出失敗的臭味……”他慘然一笑，“而你，我的兒子，你身上現在滿是這種臭味?！?/br>
    薩里伯爵看上去有些發怒了，他正要說什么，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進來！”他盡力掩飾著自己的怒氣。

    一個傳令兵走進房間，鞠了一躬?！胺▏艘呀浀顷?，閣下，他們的信使已經抵達?！?/br>
    “很好?！辈粜α诵?，轉向自己的父親，“您看，這出戲距離謝幕還長著呢?！?/br>
    然而諾?？斯魠s如同一具尸體一般躺在那里一動不動，僅僅是呆滯地看著天花板，對自己兒子的話充耳不聞。

    薩里伯爵聳了聳肩膀，向門口走去，不再理會自己的父親。

    第48章 事與愿違

    侍從們把昏迷不醒的陛下抬進了他的臥室。在他們身后，宮廷里的達官貴人們一股腦地涌進了房間，這一方面是出于對局勢的關注，更重要的是確保國王一旦醒來他們會出現在陛下的視野當中。

    “勞駕，諸位大人，請讓一讓！”國王的宮廷醫生帕格尼尼博士用他的意大利口音喊道，這位小個子的博士和他拿著藥箱的助手正在人群中奮力地擠開一條道路，當他來到國王的床前時，醫生的腦門上已經滿是汗珠?！罢埻笸?，先生們！”他看著擠上來的人群，徒勞的大喊著。

    “叫他們都往后退?！睈鄣氯A冷冷地瞥了人群一眼。

    羅伯特·達德利拔出自己的佩劍，指向天花板。他大聲喊道，“王儲殿下的命令，所有人向后退！”

    旁邊的侍衛們也終于反應了過來，“向后退！”他們大喊著，迫使著人群向后退去。

    轉瞬之間嘈雜的人群安靜了下來，他們向后退開，轉瞬之間國王的床前就有了一大片空地，連瑪麗女士和伊麗莎白公主都退到了窗邊。王后看了看自己的繼子，她似乎有些猶豫，向后微微退開幾步，但是隨即又走上前來，跪在國王的床前，拉起了他的一只手。

    愛德華看了王后一眼，不置可否。他轉向帕格尼尼博士，“您可以開始了，先生?！彼靡獯罄Z說道?！澳梢灾笓]任何人?！?/br>
    “謝謝您，殿下?！迸粮衲崮岵┦繉χ踝游⑽⒕狭艘还?，隨即他開始對屋里的侍從們發號施令，“把窗戶打開，陛下需要新鮮空氣！”

    窗戶被打開了，灌進屋子里的冷風讓所有人都打了一個激靈，空氣中帶著一絲刺鼻的煙味，整個城市正在燃燒。在下面的街巷里，英格蘭軍隊正在和叛軍進行巷戰。

    “好了，現在可以了?！边^了令人難熬的幾分鐘，博士對著侍從們點點頭，示意他們把窗戶關上。

    屋子里重新暖和了起來，王后站起身來走到醫生面前，“帕格尼尼博士，陛下的情況如何？”

    帕格尼尼博士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看向王子，他側眼瞥了瞥人群。

    王后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陰云，然而不過是浮光掠影，過了片刻就消失不見。

    “伯爵，請讓無關緊要的人都出去?！睈鄣氯A對赫特福德伯爵說道，他看向人群，“您留下，還有加德納主教，埃塞克斯伯爵，瑪麗和伊麗莎白?！彼D過頭看向身邊的羅伯特，“還有你也留下?！?/br>
    羅伯特的手握住劍柄，走上前幾步，站在王子的身后。

    “當然還有您，夫人?！蓖踝幼詈筠D向王后，點了點頭。凱瑟琳·帕爾王后微微抿了抿嘴，并沒有說什么。

    人群不情愿地退了出去，沒有人愿意得罪未來的國王。

    “現在請講吧?！蓖鹾笥行┎荒蜔┑乜聪蚺粮衲崮岵┦?。

    博士看向愛德華，愛德華微微點了點頭。

    王后臉上平靜的假面具已經到了碎裂的邊緣，她看到加德納主教臉上嘲諷的笑容。這位她最大的政敵仿佛是在對她說“沒有人把您當回事，第六任王后”。她低下頭，以防別人看到她微微抽搐著的嘴角。

    “陛下中風了，情況很嚴重?！辈┦空f道，“陛下今天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她的身體這幾年一直算不上好?！?/br>
    “那陛下會醒過來嗎？”赫特福德伯爵問道。如果國王現在駕崩，這恐怕是最差的時機了，特別是陛下還沒有留下遺囑。

    “應當會?！焙仗馗５虏羲闪艘豢跉?。

    “但可能是在幾天之后?！辈┦拷又f道，“而且陛下的身體可能會有一些……不可逆的損害?！?/br>
    “什么樣的損害？”愛德華問道。

    “陛下很可能癱瘓?！?/br>
    屋里的幾位重臣互相對視了一眼。

    “謝謝你，醫生?！睈鄣氯A對著帕格尼尼博士說道，他拉了拉鈴，一個強壯的侍從出現在門口?！罢埬バ菹?，詹姆斯會帶你去你的房間?！?/br>
    博士擦了擦頭上的汗，他知道他被軟禁了，毫無疑問王子不希望這間房子以外的任何人知道這個消息?！爸x謝您，殿下?！彼狭艘还?，“我完全服從您的意志?！?/br>
    王子微微點了點頭，對他的知情識趣非常滿意。

    房門終于關上，愛德華轉向屋里的其他人?！爸T位大人，我想我們必須承認，現在已經到了緊要關頭?！彼焓种赶虼白?，“蘇格蘭人正在反叛，協助他們的是我們國內的叛徒和我們幾百年來的宿敵。我們現在沒有時間再扯皮了?！彼麙咭曋葑永锏膸孜恢爻?，“我知道你們都想要在未來的宮廷當中保持甚至超越你們現有的地位?！?/br>
    赫特福德伯爵半跪下來似乎想要說什么，王子擺了擺手，“請您聽我說完?！?/br>
    伯爵有些尷尬的站了起來，王子走到他面前，“您想為我攝政，閣下?！?/br>
    “我……”伯爵被王子直白的表達弄的有些措手不及。

    “這是一個陳述句，您不需要回答?！蓖踝永淅涞卣f道，他又轉向加德納主教，“還有您，閣下?！?/br>
    加德納主教恭順地彎腰，“我希望用我的一切才能為殿下服務?！?/br>
    王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如果這是你們的想法，那么我要說現在正是你們表現自己的機會?！蓖踝拥哪抗鈷咭曋@兩位重臣，他們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去，“我相信陛下會根據你們在處理這場危機時候的表現……做出他自己的決斷?！彼D了幾秒，又低聲補充道，“我也會根據二位的表現調整我對你們的看法?！?/br>
    赫特福德伯爵心里一震，他看向旁邊的加德納主教，對方的臉上雖然并無波瀾，但微微彎曲的眼角已經暴露了他內心的激動。伯爵微微咬了咬牙，在這場爭奪攝政桂冠的長跑當中他截至目前一直領先，要是在最后一刻被人截了胡他恐怕要淪為整個歐洲所有宮廷的笑柄了。他下定了決心，往前邁了一步，半跪在王子面前，對方的靴子上的花紋都清晰可見。

    “我完全是您恭順的奴仆，我將服從您的一切命令?！辈艄ы樀奈兆⊥踝拥挠沂?，親吻了他的手。他的低聲下氣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然而對于赫特福德伯爵而言，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底，這就是他的信條。既然要向王儲表忠心，那不如就做的徹底一點。

    加德納主教有些難堪，他站在那里，進退兩難。主教的膝蓋彎了彎，但他終究還是沒有勇氣模仿赫特福德伯爵。他躬身行禮，讓自己彎腰的角度盡可能的大，同時親吻了王子的另一只手。

    “愿上帝保佑您，殿下?！?/br>
    愛德華微微笑了笑，“謝謝您，閣下?！彼栈亓俗约旱膬芍皇?，看著面前的兩位重臣。

    愛德華腦海里浮現出國王的身影，幾年前也是一個這樣下著雪的冬日，在白廳宮溫暖的書房里，國王坐在扶手椅上，把玩著桌上的文件?！白鰢醪淮砟阋f事親力親為，而是要知人善用?！彼麑ψ约旱膬鹤诱f道，“讓合適的人去做合適的事情，并給他們相應的獎賞?！?/br>
    “我不會假裝我懂得一切?！蓖踝訏咭曋媲暗膬扇?，“所以我把事情交給專業人士去做?！安糸w下，我把軍事上的一切都交給您，我相信您能守住城堡，并且結束這場可笑的叛亂?！彼麑仗馗５虏粽f道。

    “我已經派信使調動大軍開進城市了，希望您原諒我的自作主張?！辈粽f道。

    “您做的很好，伯爵，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边@是一場突襲，如果突襲未能達到效果，那么等英格蘭人反應過來，這場叛亂就僅僅是一場鬧劇而已?！拔揖筒辉俚⒄`您的時間了?！蓖踝酉虿魮]手示意。

    赫特福德伯爵鞠了一躬，轉過身大步走出了房間。

    “至于您，主教閣下?！睈鄣氯A又轉向加德納主教，“我把城堡里這群嘰嘰喳喳的鸚鵡留給您了?！彼赶蚍块g的大門，門外人群嘰嘰喳喳的聲音顯得尤其刺耳，“穩住他們，但是別告訴他們任何事情?！彼D了頓，“尤其是那些蘇格蘭貴族，您要注意其中有沒有和叛亂者暗通款曲之人?！?/br>
    “謹遵您的命令，殿下?！奔拥录{主教深鞠一躬。

    “至于您，埃塞克斯伯爵閣下?！睈鄣氯A轉向站在他身后的約翰·達德利?！拔野驯菹潞臀业膉iejie們交付給您了，請您確保他們安全，守在這里，哪里也不要去。羅伯特是我最親密的朋友，我相信他，而他信任您，所以我也信任您，請不要讓我失望?！?/br>
    埃塞克斯伯爵單膝跪地，“我感謝您的信任，殿下?！彼穆曇羰旨?，“我會用生命保護兩位女士的安全?！?/br>
    “好了，我的jiejie們，埃塞克斯伯爵會確保你們的安全?！彼挚聪騽P瑟琳·帕爾王后，“當然還有您，夫人?！?/br>
    伊麗莎白公主哭了起來，她被今天發生的一切嚇壞了。她跑上前來抱住了自己的弟弟，愛德華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我們都會平安無事的，我保證?！?/br>
    瑪麗女士走上前來，她看向愛德華，“我會照顧好她的，不用擔心?！彼ｎD了幾秒，“還有他?！彼聪蛟诖采匣杳圆恍训膰?，眼神十分復雜。

    王子握了握她的手。

    “我們走吧，羅伯特?！彼D過身來，“陛下需要休息?！?/br>
    “是的，殿下?！绷_伯特·達德利緊緊跟在王子身后，他們打開墻壁上的一扇暗門，走出了房間，避免和屋外的人群碰面。

    王后恨恨的咬了咬牙，無論怎么說她也是國王的妻子，明明這種時候應該由她掌權，日后也應該由她攝政才對，可所有人都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一樣。她看了看屋里的其他人，瑪麗女士正在國王的床前，而埃塞克斯伯爵則守在門口。在房間的一角，伊麗莎白公主孤獨的坐在那里，她的眼圈通紅。

    王后微微笑了笑，她為了權力可以做一個老男人的第六任妻子，或者說是保姆，她可絕不會認輸。

    她走到伊麗莎白公主面前，“您還好嗎，殿下？”她用自己能做出的最溫和的語氣問道。

    ……

    幾英里之外的荷里路德宮里，法國軍隊的統帥德·埃普內爾男爵站在屋子中央，低頭看著地上躺著的一尊被打翻在地的半身像。半身像的底座寫著“james iv”的字樣，這正是現任英格蘭國王的妻弟。他蹲下身來，把這尊雕像扶正。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抬起頭來，大門被打開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走進房間，他穿著一身黑色的勁裝，腰間隨意掛著的佩劍還在向下滴著血。

    “很榮幸見到您，男爵?！边@位男子走到屋子中央，對著法國人鞠了一躬。

    “我也很榮幸?！蹦芯艋囟Y。

    “我得知了您的軍隊的情況，真是令人遺憾。一切都有些亂了套，情況……”他嘆了一口氣，“有些出乎我們的意料?！?/br>
    “我聽說了?！蹦芯粲行├涞卣f道，顯然對于對方的直白有些不滿?！暗谖覀冮_始之前，我可否有幸知道我在和誰談話？”

    “請原諒我忘記了自我介紹?！焙谝氯饲妨饲飞?，“我是薩里伯爵?！?/br>
    男爵有些驚訝地打量了一下對面的男人，他看上去倒是相貌堂堂，倒是一點看不出來是個叛徒，男爵腹誹。

    “那么，您希望我們怎么做？”男爵說道，“在我看來你們的計劃已經失敗了。王室跑進了愛丁堡城堡，而城外的英格蘭軍隊過幾個小時就會進城，而你們甚至連城市都沒有控制住?！彼焓种赶蛲饷嫒紵膼鄱”こ?，城里正爆發著激烈的巷戰。

    “我想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去攻打城堡?！彼_里伯爵看上去依舊冷靜，但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的左胳膊在微微抽搐著。

    “我們沒有任何裝備！”男爵徹底發怒了，“您難道指望我的士兵們冒著槍林彈雨架著梯子往城堡上爬嗎？”

    “有幾門火炮可以給您使用?！?/br>
    “可城堡里有幾十門！”男爵像看白癡一樣看著對面的瘋子，“這不可能，我無法接受！這一切已經完蛋了，該接受現實了?！?/br>
    薩里伯爵直勾勾地看向對方，過了許久，他臉上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掛在他蒼白的臉上，顯得十分滲人。

    “所以您打算怎么做呢？”他伸出手，拉過來一把扶手椅，坐了下來。

    “投降嗎？”他笑著拿起旁邊寫字臺上的一個陶瓷的小天使像，在手里把玩著，“你們大老遠跑過來，路上損失了一大半的人，就是為了專程來向英格蘭人投降嗎？”他輕笑了一聲，“想象一下，全歐洲會怎么說呢？”他把小天使像放在桌上，“法國國王弗朗索瓦干的又一件蠢事？”

    “你竟敢這么說！”男爵憤怒的吼道，他的右手握在了劍柄上。

    “您覺得您的國王會對這種局面感到高興嗎？”薩里伯爵根本不理會對方的憤怒，“您覺得他會怎么看讓他淪為笑柄的罪魁禍首呢？”他惡毒的看向對面的法國軍官。

    男爵冷冷地盯著對方，他看上去就要發作了。

    “當然，這決定權在您?！彼_里伯爵說道。

    “好吧?！蹦芯艨瓷先缀蹙鸵饋戆褜Ψ剿核橐粯?，“我會試著進攻城堡，但是僅僅一次?！彼D過身，大步走出了房間，就仿佛是在逃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