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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璧成說道:“我雖然沒有過過婚姻生活,也嘗過男女情感的苦楚。戲文里常說,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屬,可見這樣的事情,究竟不能輕易辦到,人們才這樣祝愿呢?!?/br> 曼云說道:“先生為什么不肯成親?” 呂璧成笑道:“你很早以前就想這么問我了,現在倚仗自己生病,終于敢問了嗎?” 曼云低下頭,不說話。 呂璧成笑道:“這有什么不能問的呢?我不過是嫌周圍男子,不是太老,就是太年輕,或已有了家室,總不能找到合適之人。再者,世間男女,此時是如膠似漆,經年之后,只怕難敵世俗侵擾,彼此相怨?!?/br> 曼云抬起頭,問道:“怎么會相怨呢?” 呂璧成說道:“這也只是我的心結而已,我只是擔心,將來因為見地不同,習慣不同,總要鬧些別扭,加之日復一日相對生活,當年的激情已經不再,彼此埋怨。與其如此,不如就不要成婚?!?/br> 曼云聽不明白,說道:“難怪嚴復先生也感嘆您思想反叛,這樣的看法,恐怕也只有先生有了?!?/br> 呂璧成說道:“這話雖然聽起來荒謬,必有他的一番道理。你如今對那個佩東,可以這樣轟轟烈烈,也不知經年之后,是否還能如此掛念這個人?!?/br> 曼云一驚,說道:“我不會忘了他的,我會好起來,然后找他的?!?/br> 呂璧成嘆息道:“世間種種桎梏,你我皆不能跳出其外,凡事總要經歷了才能明白。你總要想一想,才能解開心結。你可知道你這病,最怕的就是心思過重,如今這里沒有你的父親,也沒有那個汪太太,你卻更不能靜心了嗎?” 曼云倚在枕頭上,說道:“你們都容我想一想……” 呂璧成說道:“不如這樣,我回去收拾出一件屋子,把你接到我那里去,也少你一件心事?!?/br> 曼云正是為此事煩惱,見呂璧成這樣說,心中很是感謝,卻不安道:“我這個病會過人的,我親爹都不敢來看望,您能來已經很感激了,又怎么好去家里呢?!?/br> 呂璧成說道:“麻煩我總比麻煩舜卿好一些,他尚且不怕,我怕什么呢?不過,舜卿這份心意,也實在令人動容?!?/br> 曼云低下頭,不再說話。呂璧成站起身,說道:“我這就跟舜卿說去,你且等一等吧?!闭f著,她便走了出去。 舜卿正在隔壁房間里等著,見呂璧成進來,說道:“曼云小姐現在怎么樣了?” 呂璧成說道:“你竟是這樣一心一意地帶她,我早些時候竟不知道?!?/br> 舜卿說道:“只可惜神女無心?!?/br> 呂璧成說道:“曼云是個倔強性格,認準了就不肯輕易回頭,你確實要艱難些了?!?/br> 舜卿說道:“我并不為得到她,只是當初在天津街頭,實在不忍心不相救。既然接來了,為著道義,也不能半途而廢了?!?/br> 呂璧成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把她接到我那里去吧?!?/br> 舜卿一驚,說道:“我并不是嫌棄曼云麻煩?!?/br> 呂璧成說道:“我自然清楚,只是你也要為她的名聲打算,將來她病好了,這一兩年都在你家里,怎么好說出去呢?竟是連條后路都沒有了。不如就送到我那里去,旁人也不好說什么了?!?/br> 舜卿皺著眉,并不說話。 呂璧成笑道:“怎么,你不舍得?” 舜卿說道:“先生已經知道我的心意,何必戲弄我呢?我這就叫他們收拾東西?!闭f著,舜卿就往外走,呂璧成看著舜卿的背影,嘆了口氣:“倒真是個好小伙子?!?/br> 緣分 曼云要從何公館搬出去,劉媽小璃自然要忙著收拾東西。其實曼云來的時候就沒帶什么,后來也只添了一個從汪家帶來的箱子,不過舜卿幫忙添置的睡衣大衣便塞了一只大皮箱子。劉媽看看這些,說道:“何先生是死心眼,認準了咱們家姑娘,誰知道姑娘也是個死心眼,認準了旁人。其實這連個人要能在一起,豈不是天造地設嗎?” 小璃說道:“姑娘雖是個聰明人,遇到這事,倒糊涂起來了?!?/br> 劉媽嘆口氣說道:“這種事也說不上糊涂還是聰明,你還小,自然不能明白?!闭f著,兩個人又檢查一遍。 曼云坐在床上,舜卿進來,手里拿著一把鮮花,笑道:“雖然你下午就走了,可是這花還是要換的?!?/br> 曼云看見他把花插在瓶里,說道:“離花朝還有幾天?” 舜卿一愣,說道:“昨天就是了,但是你身體不大好,也沒辦法出去?!?/br> 曼云想了想,說道:“是了,昨天是花朝,就這么過去了?!?/br> 舜卿說道:“聽說呂先生家里采了不少鮮花蒸花糕來著,一會兒過去叫她拿出來款待你?!?/br> 曼云笑了笑,說道:“何先生家里蒸花糕嗎?” 舜卿說道:“我家倒沒有這些風雅的習慣,你看《紅樓夢》里說,把梅花蕊上的積雪存起來,家姐看了還說不衛生呢!可見我們都是俗人?!?/br> 曼云搖搖頭,說道:“這哪有雅俗之分呢?不過是風俗習慣不同而已,我也是個俗而又俗的人?!鳖D了頓,曼云又抬起頭,望著舜卿說道:“何先生,我叨擾了這么久,實在是過意不去。你花在我身上的銀錢,我總是會還的?!?/br> 舜卿臉上的笑意消減了些,說道:“曼云小姐何必這么見外呢,我也是受令尊之托,這些錢也不算什么?!?/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