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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的女孩子們難得有個集體出游的機會,一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在車上你一言我一語,鶯鶯燕燕鬧了一路,竟像是秋游一般。 文華印染廠門口,舜卿對身邊的經理說道:“今天學生們來的時候,就叫這些守衛先離開,免得嚇到女士們?!苯浝硪贿叴饝?,一邊陪舜卿繼續往前走。 舜卿說道:“一會兒學生們來了,不要招呼我們,盡管做自己的工作就好,也不許叫我何董?!?/br> 經理連連點頭,笑說道:“何先生竟然這樣熱心支持教育,給他們提供這樣一個觀摩的機會?!?/br> 舜卿說道:“你怎么知道,這是他們的機會,而不是我的機會呢?” 經理正琢磨這句話的含義,舜卿一抬手腕,看了看時間,說道:“他們也該來了,我去門口接去?!?/br> 那些女學生們興高采烈到了文華印染廠,就看見一個身穿西裝的公子,在門口站著,越發顯得遺世獨立,俊朗不凡。幾個女學生都好奇起來,見老師和教務主任上去打招呼,隨后跟大家介紹:“這位何先生,就是我們這次活動的引導?!?/br> 舜卿摘了帽子,鞠了一躬道:“各位女士們好?!碧痤^時還尋到了曼云。 放心 及至到了文華印染廠,看見門口等著的舜卿,曼云才發覺自己受了算計,實在是生出一肚子氣。這邊舜卿倒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做起學生們的向導來。 幾個女學生也算是活潑開朗,笑問道:“先生是這家工廠的什么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個工人?!?/br> 舜卿笑道:“難道工人頭上也寫著職業不成?不過我確實不是工人,是這里的——賬房先生?!?/br> 幾個學生哄笑起來,都說不像。舜卿只是微笑,也不反駁,帶著學生們觀摩了工廠,說起了印染的步驟。曼云雖然不悅,當著同學們也不好表現什么,只是陪著笑跟著走。旁邊的女生說道: “這位先生到底是什么人?說得實在是好?!?/br> 曼云一聽,覺得可笑,說道:“不過說些他熟識的東西,有什么好不好的呢?” 同學說道:“奇怪,你平時是最能發現別人的好處的,怎么今天變了樣子?” 曼云一聽,也覺得自己的語氣未免顯得刻薄,就說道:“你倒說說,他到底怎么個好?” 同學說道:“你看,我們這群外行人,說深了,我們不懂,都不注意聽了;說淺了我們又覺得沒有意思,你看他說了這一路,我們也沒覺得乏味,只覺得有趣,這就實在不容易了!” 曼云笑笑:“經你這么一說,倒真是這樣了?!甭谱焐线@么說,到底不能抵消她對舜卿的厭煩。 舜卿這邊正說著,回過頭來說道:“后面的同學,可不要掉隊了?!闭f著,還沖著曼云多看了兩眼。 曼云臉一紅,想到自己面上并沒有與他決裂,也不好不理睬,便笑著點點頭,繼續跟著往前走。到了辦公區,舜卿停住腳步,說起中國民族印染工業的發展。一群女學生雖然不關心國事,但是聽說了國內技術的落后,外國企業的壓榨,也總是義憤填膺。 舜卿說道:“中國民族工業先天不足,后天又受外國資本的擠壓,所以發展起來步履維艱。雖如此,我依然覺得實業救國才是當今國家之要務。要有雄厚的經濟實力,在國際上說起話來才能更有底氣?!?/br> 底下有個學生說道:“先生這話倒跟四年前憤然離職的何總長的思想極為一致!” 一個人感嘆起來,其他人也跟著想起來:“先生也姓何,難道跟這位前輩有淵源嗎?” 舜卿不好否認,就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底下人竊竊私語,議論紛紛,覺得十有八九是有些親戚關系的,只怕還是極親近的關系。 “這間工廠該轉的能轉的我們都看過了,各位還想了解些什么?”舜卿問道,不等學生們回答,自己先說道:“后面倉庫有一些樣品,不如各位隨我去看看?” 眾人答應著就跟著舜卿往倉庫走去,到了倉庫,一個穿著米色風衣的年輕女子站在門口,成熟干練,自有一番風情。 舜卿停住腳步說道:“說起這工廠里的產品,我并不十分熟悉,就請我們的文員秦小姐給各位介紹吧?!闭f著便跟那位年輕女職員示意了一下。 這些養尊處優的學生們自然感覺新奇,說道:“何先生這里還雇傭女職員嗎?” 舜卿笑道:“怎么各位都不了解當今的局勢嗎?別說我這里的女職員,現在社會上還有女警,女司機,女海關,女銀行職員,再過兩年,怕還有女經理,女廠長呢?!?/br> 學生們聽見舜卿這樣敬重女性,心里也很高興,隨著秦小姐進了倉庫,舜卿卻站在一邊,等曼云路過身邊時跟了上去。 “密斯汪,你竟然在這個班里,真是巧??!”舜卿笑道。 曼云心下覺得好笑:哪里是巧呢,分明是早有預謀的。但是她還是不動聲色地笑道:“是??!上次的事情,我很不好意思呢,何先生回去沒有生病吧!” 舜卿笑得一臉溫暖:“我哪里那么容易就病了呢,說起來密斯汪也不用內疚,也是我冒昧了?!?/br> 曼云一怔,想不到他會這樣說,自己又不知道怎么回答,便垂下了頭。他們走在最后面,靜靜地走著。 舜卿對曼云也有了些了解,知道她這樣沉默絕不是出于羞澀,因此不敢輕易搭腔,想了許久,說道:“怎么密斯孫不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