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頁
她清晰地看到,容吟加快了速度,朝這邊飛奔過來,臉色完全失去了血色,就連唇瓣也白得嚇人。 但距離還不夠。 伏正清拎著兩個人往崖邊拖,她們都沒反抗的力氣。 與想象的不一樣,伏正清沒問容吟那句狗血至極的話:你想選誰。 按照春波媚的情節,他應該問完這句話后,才把祝牧歌和林若蕊往崖邊拖,等得到符煦確切的回答后,祝牧歌被丟下山崖。 但現在不一樣,他出其不意地在容吟快到達崖邊時,一下子把重綿與祝牧歌丟下去了。 丟完之后,還幸災樂禍地笑出聲。 好像覺得很好玩似的。 重綿真沒想到。 會是這種發展。 這不按套路出牌。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時間一幀一幀緩慢卡頓,她身子往后倒,朝容吟伸手,白色的身影占據她整片視野。 他快抓住她的手了。 溫熱的指腹觸到她,只一瞬間,擦過去,她抓了個空,連帶表情也都是空白。 她緩慢地眨了下眼睛,一個身影朝她撲過來,義無反顧地抱住她。 身邊的風急速掠過,她被她抱在懷里,氣息鋪天蓋地將她裹挾在其中。 他瘋了。 重綿腦子里剛冒出這三個字,就見他右手攬著她,左手抽出她背后的霜葉劍,光憑借劍與山壁的摩擦,緩住不斷下墜的速度。 但沒用,此刻的霜葉劍只是一柄普通的劍,比尋常劍更加堅固而已。 重綿發現右手的力度更緊,似乎將她嵌入他的身體里,他的聲音冷靜,從頭頂響起:“后下方在峭壁上扎根了一棵樹,抓住它?!?/br> 劍身與山壁摩擦出火花,石壁深刻的劍痕蜿蜒向下。 他的一只手抱著她的腰,另一只握劍,因為劍身傳遞而來的反震力,手掌甚至震出了血,但他沒皺一下眉頭。 她呆呆看著他,只說了一個字:“好?!?/br> 兩人與樹枝擦肩而過的一刻,她用纖細的手腕握住了唯一生存的機會,看似簡單,卻幾乎快拽斷了自己的手。 強烈的拉扯痛感襲來,她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的呼吸微微停住,用極快的速度收劍,替她握住樹枝后,沉聲:“放手?!?/br> 她的手臂顫抖地放下。 “抱住我脖頸?!彼终f。 可能是怕她的身體順著重量往下滑。 她點點頭,兩手圈住他的脖子,頭死死埋在他堅實的胸膛之中。 熟悉的藥香味絲絲縷縷,鉆進她的鼻子。 劇烈跳動的心臟漸漸平穩。 但現在還沒到放松的時候,兩人搖搖欲墜,僅僅靠一棵奇形怪狀的歪脖子樹懸在半空。 時間沒過去多久,他們離地面還很遠,離懸崖邊更近。 這短短的距離,比世界上任何距離都要來的遙遠。 此時什么靈力與修為全然無用,他的一只手緊緊握住樹干,袖口向下,露出一截肌理分明線條流暢的手臂。 全部重量靠一只手維持,肌膚上的血管青筋微微凸起,這與她平常見到的他不一樣,也讓她清晰意識到,古代衣服層層疊疊包裹,容吟雖然看上去清瘦溫雅,但身體仍充滿力量感。 她盯著他的手臂上的血管,擔心他受不住,“要不我們輪流換一換?” 容吟淡淡瞥了她一眼,“不用?!?/br> 見他似乎不大愿意,她也就安靜下來,望著頭頂可望而不可及的懸崖地面。 以往御劍飛行次數多得數不勝數,她沒多少恐高的感覺,只是一顆心仍然懸在喉嚨口,她靜了片刻,忍不住問:“為什么要來送死?” 抓不到就抓不到了,怎么那么傻要陪她下來。 重綿的腦袋與他肩膀一致高,微微仰頭時瞥見他喉嚨滾動,他吐出一句話。 “我曾在心底發過誓,從未與你說過,現在想告訴你——” 他頓了下,笑:“有我在,我會永遠保護你?!?/br> 第六十章 我也是你的 這一句讓人心熱的話, 讓重綿心一跳,逐漸收緊掛在他脖子上的手。 懸崖半空,大風從身邊穿過, 刮得衣擺簌簌直響。 兩人都未再說話。 自然而來從嘴里吐露出的一句話, 喚醒了他沉睡依舊的記憶,容吟神色微動, 閉鎖情感的閘門突然大開,涌出斷情絲前他深刻印在心底的愛意。 先前記憶遙遠, 像隔了一張薄膜,顯得模糊。 然而此刻這份記憶伴隨胸口的癢痛, 愈發清晰。 好似什么蛛絲般密接的線在身體內緩慢生長,連接他的情感與記憶, 讓記憶不再虛浮, 扎根的情感擁有了堅實的土壤。 他胸腔劇烈起伏,仿若漲起的潮水淹沒了整個身體,神色看上去過于痛苦。 見到他這樣一副表情, 她腦海里剛浮出關于他情絲的疑慮又立即散去,回過神, 聲音緊張。 “你怎么了?” 他回答不了,眼前一一涌現這四年的畫面,對她冷淡的言語,四年來不聞不見的態度像是一把刀子往心臟中緩慢劃動,伴隨噸痛感, 他又回到了那個雨天。 她柔軟的嘴唇與香味,淚水沾上臉頰的微涼,她低低的哭泣聲。 如此鮮明又強烈地噴薄出來,似潺潺泉水洗干凈蒙塵的珍珠, 綻放最動人的光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