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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玖琢忽然想起今日自己嘆息時,陸析鈺那似笑非笑的眉眼。 夜風吹開車簾一角,她瞬時背上被激起一層冷汗。 莫不是……陸析鈺當時真的發覺自己是裝啞巴! 直到下了馬車回了自己屋中,姜玖琢還在反復回想陸析鈺那時的神情,又開始說服自己他一直是那個討人厭的樣子,一定是她想多了。 可她越想又越覺得就是這樣的,因為姜家特殊,圣上不能當場翻臉,所以只能在宴散后再談如何治她的罪。 姜玖琢更加心神不寧。 整個晚上,姜玖琢都在輾轉反側中難捱地琢磨著,宮中是不是會連夜來提人。 可她忐忑不安地等了一晚上,連個宮里人都影子都沒看見。 反倒是破天荒的在大清早等來了紀煙。 其他人都還沒起,姜玖琢直接把她帶到了自己的屋里,輕手輕腳地關上門。 “你怎么這么早就來了,該不會就為了這把稀奇的梳子?”姜玖琢走到窗前的桌邊,拿起一個精致的木雕盒子。 知道姜玖琢會說話的人少之又少,本來那時候姜玖琢也猶豫著要不要連著紀煙一道瞞下去。 可是紀煙這丫頭從小就愛哭,不管開心難過,說哭就哭。自從知道姜玖琢啞了之后就天天往姜府跑,還動不動就紅著眼睛哭,就像現在這樣…… 姜玖琢才回過身,就見紀煙在那抹眼淚了 。 “怎么了?”姜玖琢一驚。 “嗚嗚嗚玖琢,我表舅半個月前被……被人毒死了?!奔o煙哇哇大哭。 姜玖琢嘴張了張,半天才道:“就是你那個之前一直在小佛城住著不愿意過來掖都任職的表舅?” 紀煙抹著眼睛點點頭。 這事兒姜玖琢是知道點內情的。 阜城的人極為推崇佛教,人人身上都帶著串佛珠,再加之那里的百姓排外,怕沾染殺氣,城門常閉,過了多少年都還是一座沒落小城,便有了小佛城的別稱。 她上次去小佛城就因為身上帶著兵器在外面等了半天,直到任慈親自過來才被放進去。 那天任慈請她和祖父吃飯,一桌子素齋不說,一日還只吃一頓,聽說省下來的米糧全被他用來接濟城里吃不起飯的人了。 所以姜玖琢異常驚訝:“你表舅這樣仁善的人平時連個仇家都沒有,怎么會被毒殺?你父親可查出些什么了?” 紀煙一聽哭得更大聲了:“什么都……沒查出來……我小時候,表舅和舅母對我可好了……”她抽抽噎噎的,還在斷斷續續說著什么。 紀煙嗓門大,哭起來躁得很,姜玖琢也拿她沒辦法,就隱隱約約地聽出來點起因經過。 任慈起初不愿來掖都,但紀孔祥因為當年的事一直有愧,又見他到了小佛城魔怔一樣的吃齋念佛,想著這么多年過去了,才求圣上下旨,硬把他從小佛城接過來謀了個職。 “嗚嗚你可……可別告訴別人,這事我爹不讓我說,我就……悄悄告訴你的?!?/br> “……”默了默,姜玖琢托著腦袋說道,“你嗓門再大點,全將軍府的人都能聽見?!?/br> 這話確實有用,紀煙忽然就不哭了,睜著一雙俏麗的眼睛:“我剛剛聲音很響嗎?那怎么辦??!” 姜玖琢對她這說哭就哭,說停就停的樣子也挺佩服:“你應該慶幸我的院子不像別家姑娘的院子,否則那些話早被嘴碎的傳出去了?!?/br> 聽罷,紀煙又放下心來,沒心沒肺地齜牙道:“對嘛,你院子里一直沒人的?!?/br> 話音剛落,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紀煙一驚,和姜玖琢對了下眼,才站起身去開門。 門一開,站在外面的丫鬟也嚇了一跳,急忙行禮:“奴婢不知是您在里面?!?/br> 紀煙:“你聽見我們,咳,我說話了?” 丫鬟急忙擺手:“奴婢只聽見好像有人在哭,實在納悶……” 后半句話小丫鬟沒說出口,紀煙也能明白,她可從來沒見過玖琢在人前掉過哪怕一顆淚珠子,更別說像她方才那樣嚎啕大哭了。 “好了好了,”紀煙揮手讓她不用解釋了,“你來找你家小姐有什么事?” “哦,”丫鬟急忙拿出手里的信,“這是方才親王府送過來的,說一定要交到小姐的手里?!?/br> 紀煙回頭看了一眼姜玖琢,接過那信。 等到丫鬟走后,她一下又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姜玖琢身上,古靈精怪地對姜玖琢擠眉弄眼。 姜玖琢卻心里咯噔一下,強裝鎮定地打開那封帶著淡淡藥味的信。 映入眼簾的,只有短短一句話—— 不知今夜戌時,陸某可有幸請二小姐在著風樓一見。 信上字跡飄逸瀟灑,無形中透著有形,在那句話的末尾,還點了一朵紅梅。 寫信人大抵覺得很有情調,可這抹刺眼的紅色落在姜玖琢這兒,只覺得多看一眼都眼睛疼。 半晌,她默默地把信收好。 見狀,紀煙一把將信按在桌上:“誒誒誒,怎么回事?” 姜玖琢小臉沒有表情:“沒怎么回事,不去?!?/br> 紀煙不信:“我可聽說了啊,這世子先是當街幫你趕走曹崔,昨日又在殿上替你解圍?!?/br> 姜玖琢抬眼。 “怎么了?”紀煙疑惑,“昨天不是世子找人和圣上說了兩句,最后你那倒霉婚事才被延后的嗎?我爹都看見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