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家女 第2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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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女子?” “我?!毙l瑾瑜抬眉瞪他。 趙啟恒后退一步,案上沾了墨的筆滾落在地,污了他的素錦袍角。 第232章 花生 “前路,我等與京兆尹,與元帥,…… 十歲出頭從世人眼中偏荒的北疆到洛陽,承影將軍衛燕歌與定遠公世子衛瑾瑜每人帶了一個照顧的侍女,因為衛瑾瑜到處惹是生非,衛燕歌將自己的侍女也給了衛瑾瑜。 有封鶯和柳陳霜兩人護著,衛瑾瑜身旁瑣事也無須旁人插手。 因此種種,即使長大的衛瑾瑜身材瘦削也不算高挑,趙啟恒只當她是少時受了苦傷了身子的根基。 女子?! 衛定遠假稱衛二郎得先帝庇護才未被問罪,世人怎么能想到假扮男裝的女子竟然這么多?! “王爺師父,你摟我抱我,哄我睡覺,若是不管我,你可就是個登徒子了!” 燭火竄動,趙啟恒的身子一晃,好像突然醒來似的,他竟支吾起來: “此話你別亂說……” “王爺師父還跟我睡過一張床上!”衛瑾瑜掰指頭數著。 “那是你小時候!” 見趙啟恒急了,衛瑾瑜嘿嘿笑了起來。 “王爺師父,你是要舍了我去死呀?到時候我就告訴旁人你是個登徒子,寫進史書里!讓后世都知道,定遠公世子衛瑾瑜是個女子,被梁肅王趙啟恒又摟又……” “你我師徒之情,你愿意毀了就毀了吧?!?/br> 重新站直的趙啟恒深吸一口氣: “定遠公世子是女子……放在十幾年前,全天下都想不到?,F在一想倒是在情理之中?!?/br> 只觀衛薔這些年行徑,若是能行只怕要讓男人都生兒子,她讓自己的侄女當世子又是什么稀罕? 看向衛瑾瑜,想到她是女子,趙啟恒又將眼眸轉開: “你既然是女子,可見從最初就是騙我,你我又有什么師徒情誼?倒是我想多了。從前重重盡數抹去,你只是衛家世子,來日女帝立下的太子,我只是趙梁的王爺?!?/br> “那不行?!毙l瑾瑜搖頭,“王爺師父,要是咱倆沒有師徒之情,你可就真是登徒子了!” 衛瑾瑜笑瞇瞇摸了摸腰上的劍。 從前衛瑾瑜鬧得洛陽城上下雞飛狗跳,趙啟恒都是閉著眼護她的那一個,今天他才知道從前要打衛瑾瑜的那些世家子也并非是無理取鬧。 趙啟恒也不是那口齒伶俐的,怎能應對了這巧言令色的祖宗? 見他不說話了,衛瑾瑜搬著胡凳坐在了他的面前。 “王爺師父,天下那么多好光景你還沒看,蜀地的酒、吳越的梅……還有真正的西域歌舞你也沒看過呢,怎么就能輕易舍了性命?” 趙啟恒搖頭: “你是真的不懂,還是為了我便不去看?趙氏有愧于衛家,屠門之過自然屠門相還,你若不舍……那些許過往,我只求你來日護著幸娘,她父母早亡,我給她尋的夫家也是與世家無干的清白人家,你無須給她什么金玉奢華,只讓她不因出身而死就足夠了?!?/br> 幸娘就是先肅王的親女懷遠郡主趙幸娘,趙啟恒十歲被過繼給肅王之后并未出宮,先帝將剛五個月的懷遠郡主接近宮里由已經晉位修容的侯氏照顧,趙啟恒亦父亦兄,可是是小小年紀就cao起了當爹的心。 “王爺師父你跟我走,你說什么我都照搬!要是不走,我干了好事兒您都不知,我還不如不做?!?/br> 看著衛瑾瑜亮晶晶的雙眸,趙啟恒在心中不禁驚嘆,他這個生于困窘,長于寒風,生了一副不驚天不畏地性子的徒弟。 竟然是女子。 女子在世上總是過得辛苦些。 心中的疼惜又多了一份。 趙啟恒抬手斟了一杯茶。 他作勢要遞給瑾瑜,手一松,茶杯砸在了地上。 “你從后窗出去,往南邊走,守衛少些?!?/br> 屋里的一陣脆響,驚動了門外的守衛。 有人走到門前道: “衛小郎,出了何事?” 門外竟是衛瑾瑜的人?! 趙啟恒重新看向衛瑾瑜,卻見她笑著搖頭。 “王爺師父,早知如此我截了你就好,何必說這么多呢?!?/br> 說完,衛瑾瑜的劍已經出鞘,比在了趙啟恒的頸間。 “王爺師父,你還是小看了我呀?!?/br> …… 北面的兵南下,乍一看是大兵壓境,細看下來只有各州不諧之處。 比如荊州濕冷,難見晴日,砍下的木柴難以曬干,煤炭難以運達,生火取暖就成了難事。荊州地處漢水長江相交之地,地里種的多是稻米,大多從北疆、絳州等地招來的定遠軍兵士吃完了帶來的麥粟看著總覺吃不慣。 將士們會打獵卻不會捕魚,每日的一餐rou也難保。 之前連日趕路作戰,人們心神都繃著,占了荊州開始修整,水土不服的人也越來越多,靈素閣醫官們漸漸難以招架。 “這才占了一個荊州,以后打到了南漢和閩,只怕這水土不服就更多了?!碧稍诖采?,龍十九娘子嘀嘀咕咕。 她和符嬋也都是地道的北方人,這幾日真是帶著頭的水土不服,她是腸胃難受黃湯不止,符嬋是濕冷之風一吹就犯了頭痛癥。 因為龍婆年紀大些,衛薔就將開會之地定在了她房里,符嬋頭上裹著棉巾,龍淵部文將盛凄凄和湛盧部文將古求勝兩個人看著都是身型瘦削的,沒想到來了荊州竟然毫無水土不服的癥狀。 衛薔坐在火盆邊上擺弄著一把落花生:“那什么帶土的法子根本沒用,我看還是靈素閣出的方子好些,門醫官,你們能不能多備些那藥?搓成丸子最好?!?/br> 門醫官是個身形富態的女子,眼小而有光,眉淡卻工整,頗像哪個豪門里呆了幾十年的老嬤嬤。 “我們也想將藥丸多制些出來,總好過現在靈素閣進出都難,只是那方中有川穹一味產自蜀地一代,咱們去買不僅價高,賣得還少,因它有活血之效,治療血虛血暈之癥也少不了,符將軍頭痛,也要川穹,還有春秋兩季的鼻塞癥,也少不了此味藥?!?/br> 門醫官一本正經地算起了賬:“我們此次從房州南下,川穹批了一百五十斤,隨行帶了五十斤,還有一百斤在復州,一個人開六副藥就得三兩……” “從荊州去蜀地容易,派商部去蜀地多弄點藥材回來?!毙l薔一旁的裴盈急急忙忙將此事記了下來。 手里盤著花生皮,衛薔又道:“從軍費里撥一些錢,從荊州與楚蜀相交處的世家手里買些來,價錢要是太貴就算了?!?/br> 裴盈又記了下來。 “至于糧食,從長安運糧也不容易,粟米和稻米混在一起先將就些日子,等到春日再說,另外……魚腸部想辦法從南吳和吳越處尋些好的稻種,再讓軍械所的農事司還有你們工布一部看看?!?/br> 陳重遠是在場唯一男子,哪怕龍婆年紀足夠當他祖母,他還是縮手縮腳,點頭稱是。 “還有rou……”衛薔轉頭看向躺在床上的。 龍十九娘子笑著說:“我冬天就立圈,房州我也建了好幾個大養豬場,等到明年秋天,整個漢水都是豬叫聲?!?/br> 衛薔點頭:“龍婆行事要快些,明年開春還要攻打南吳?!?/br> 這是讓她帶兵繼續南下的意思! 龍十九娘子“騰”的一聲坐了起來:“我好了我好了,元帥你趕緊說事兒,說完了我就去干……干活?!?/br> 一聽說湛盧部有仗打,符嬋的頭也不疼了。 “元帥那我們龍淵部呢?” 龍十九娘子笑著道:“你們的龍淵重甲到了這水邊可難用,老老實實在荊州守城,等明年開春去了西北換純鈞過來?!?/br> 符嬋也知道調龍淵來攻城是因為更近,重甲兵在水脈縱橫之地施展不開手腳。 可還是不甘心,看了自家元帥一眼。 衛薔笑:“除了南下之外,西進之事也不可耽擱,龍淵部明年三月回防西北,好好練兵,只等橫掃甘州烏護?!?/br> 符嬋一拍身上鐵甲:“元帥放心!末將一定打通河西走廊滅了那甘州烏護!” 龍十九娘子用棉被裹著腰腹:“本就是應當之事還成了功勞了,小阿符怎么眼界越來越小了?” 衛薔將烘熱了的花生放在她手里也算堵上了她的嘴。 “既然要南下,能駕船游水的水兵是少不了的,定遠軍缺水兵是咱們的一大短處,之前以為三五年里南吳不會妄動,還能有時間cao練水兵,沒想到楊源化這么坐不住,咱們的動作也得快些。龍婆,我從青州調五千水軍過來,你這到了明年也要有一萬水軍,清歌,你帶著承影部幫龍婆?!?/br> “是!”衛清歌一邊應著一邊看向墻上的地圖,“元帥,既然留在荊州,明年發兵之前承影部一定將南吳一直到絳州一帶的水文測探清楚!” “好,工布部里也有會測繪的,你們通力合作?!毙l薔看了陳重遠一眼又看向衛清歌。 “是!” “是!元帥!” 又說定了幾件事,會算是開完了,正好也到了午時,門醫官和陳重遠一個要管靈素閣里的醫患,一個正主持修荊州軍械所,連飯顧不上吃匆匆忙忙都走了。 李若靈寶數了人數,帶著人送來了飯食。 水邊漁家缺油少鹽沒鐵鍋,吃魚多是蒸煮,定遠軍上下都吃不慣,廚子就想辦法用醬和油來烹魚,也甚是下飯。 看著自己盤中的胡餅,衛薔把裝七八張胡餅的盤子放在了衛清歌的面前,又把她面前的一籠屜蒸雜飯放在了自己面前: “我最近愛吃軟的?!?/br> 衛清歌看看胡餅再看看自己家主,把兩張胡餅給了裴盈,另兩張給了龍婆。 “家主你真是高看我的飯量了!四張餅我一天都餓不了啦?!?/br> 小裴盈眨眨眼,把一張胡餅給了李若靈寶,另一張給了身邊的古求勝。 龍婆撕了半張胡餅留下,剩下的三個半張餅給了符嬋和古、盛兩名文將: “我現下哪有胃口,你們三個別糟蹋了糧食?!?/br> 古求勝看著面前難得的兩塊半張餅胡餅想讓出去,看了一圈,已經是人人有餅。 李若靈寶見幾張胡餅分的到處都是,心中毫不意外,回頭對南宮進酒小聲道: “元帥吃米飯是吃不飽的,咱倆出去買些橘子給元帥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