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分眼珠轉了轉，計上心來，佯裝生氣：“你我夫妻，連這點信任都沒有？那還有啥過頭?！?/br>
    姜玲心驚，就要找個理由離開，聽到邵耀宗說：“我不是第一天認識你?！比酉妈F鍬朝杜春分走去。

    杜春分大喊：“甜兒，小美，平平，安安?！?/br>
    四個孩子從廚房跑出來。

    邵耀宗不好當著孩子的面搜她的身，不由得停下。

    “娘，干啥??？”甜兒好奇地問。

    杜春分胡謅：“我讓你們把雞扔廚房里，不是讓你在廚房玩雞。都回堂屋去?！?/br>
    小孩頭發甩甩，屁股扭扭，小手揮揮，“meimei，走！”

    平平和安安不安地看看杜春分，沒她發話，不敢離開。

    甜兒回身一手拉一個，小美在后面推。

    “我去殺魚?！辈淮垡陂_口就往屋里跑，到廚房門口想起一件事，她的老朋友們還在包里。

    從行李中翻出一個布兜，乍一看就是一卷粗布，綁在粗布上的繩子打開，內有乾坤——各種各樣的刀具。

    杜春分一手拎半桶水，一手端著盆拎著刀具出來，刀具在太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到姜玲身上。姜玲條件反射般抬手遮陽，看到那一排刀，不禁低呼一聲。

    邵耀宗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我忘了說，你嫂子是廚師?！?/br>
    杜春分點一下頭，注意到姜玲還看她的刀，“師傅傳給我的?！?/br>
    姜玲又打量一番杜春分，看長相像大家小姐，看衣著像村婦，合在一起也不像廚子，“嫂子的廚藝一定很厲害?！?/br>
    明明是恭維的話，說出來不由地帶出一點不自信。

    杜春分點頭：“在濱海市，我稱第二，沒人敢——！”

    “快中午了?！鄙垡谕蝗婚_口。

    杜春分險些咬掉舌頭，“我不知道？要你說！”

    姜玲下意識看邵耀宗，邵耀宗掄起鐵锨繼續敲大塊大塊的土坷垃。姜玲不由地感到驚訝，邵營長的脾氣這么好啊。

    老蔡怎么說邵營長很厲害。難不成是指上陣殺敵？肯定是這樣。

    姜玲收回視線，看到自己的肚子，想起她娘的話，女人生孩子身子虧損的厲害，得吃點好的補補，不然身體虛的沒法奶孩子。

    雞rou貴，豬rou要票。姜玲想買魚?？伤粫?。她老家干旱少雨，長這么大攏共沒吃過五次魚，“嫂子，這魚，打算咋做??？”

    邵耀宗心說，紅燒費油，除了蒸就是燉，還能咋做。

    “我看副食廠有酸白菜，邵耀宗，買幾顆，我做酸菜魚?！?/br>
    邵耀宗眉頭微蹙，“酸白菜跟魚怎么吃？別瞎折騰?！?/br>
    “我是大廚你是大廚？”杜春分反問。

    邵耀宗頓時想咬人，這個女人，當著外人的面，就不能讓著他點。

    姜玲莫名想笑，“用白菜蒸嗎？”

    “不是?！倍糯悍謿⒅~發現她一臉好奇，“你吃就把魚切小塊，跟白菜一起燉，燉的時候放幾瓣蒜，魚湯能濃一點。嫌砌塊麻煩就整條燉?！?/br>
    姜玲：“要是嫂子做，嫂子咋做？”

    “我做的你不會?！?/br>
    姜玲噎了一下，神色尷尬。

    邵耀宗嘆氣，攤上這個女人和這張嘴，不是他少活十年，就是他提前轉業。

    “小姜，甭理她，她的廚藝——”

    “我廚藝咋了？”杜春分起身。

    邵耀宗把后半句吞下去。

    “說啊?！倍糯悍痔鹣掳晚?。

    第11章 興師問罪

    邵耀宗張了張口。

    姜玲怕倆人因為她吵起來，搶先說：“邵營長，嫂子說的對。她會的我也會，那我也能當廚師?！?/br>
    邵耀宗一言難盡地看著姜玲。

    “不服？”杜春分看向邵耀宗。

    邵耀宗頭疼，這個腸子不會轉彎的，謙虛一點能死。

    “……沒有?！?/br>
    杜春分：“沒有就買白菜去。再買些山貨，晚上燉雞。這個鐵鍬、剪刀和篦子，咱家都沒有?！?/br>
    姜玲習慣性說：“我家有?！?/br>
    “不能天天用你家的?！倍糯悍挚吹矫媲耙慌柩?，“這個咋辦？”

    能怎么辦？又不能倒院里。

    邵耀宗認命地端去化糞池那邊倒了。

    杜春分去廚房拉爐子。

    姜玲想學做魚，不由地人跟上去。

    杜春分聽到腳步聲，轉過身。

    姜玲笑了笑，多了幾分不自知的討好。

    “看我咋做？”

    姜玲連連點頭，恐怕被拒絕。

    “魚腥味重，別離太近?！?/br>
    姜玲：“我還好，不吐?！?/br>
    “那你跟我一樣?！倍糯悍謸u了搖頭，“不一樣。我是倆，你的肚子一看就是一個。跟我老家萬大娘的兒媳婦一樣。她懷閨女的時候吃啥吐啥。懷小子的時候吃嘛嘛香?！?/br>
    姜玲開心地笑了，“多謝嫂子吉言?！?/br>
    “因為說你懷小子？”杜春分嘖一聲，“你呀，年輕人不懂。生閨女以后老了有人伺候，年年過年吃大rou。生兒子，老了沒人伺候，年年過年吃糠咽菜。兒媳婦厲害的，三天兩頭砸你的鍋?！?/br>
    姜玲不信，不想聊這個：“嫂子，魚咋做？”

    “你這個話轉的真硬。跟邵耀宗一樣。得，不想聽我不說?！倍糯悍置~身上的刺，“以后你就知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br>
    姜玲哭笑不得：“嫂子多大了？”

    “三張的人了?！倍糯悍謸u頭嘆氣。

    姜玲不禁打量她一番，真看不出來：“比邵營長大幾歲？”

    “沒他老。他比我大四歲?！?/br>
    姜玲張了張口，艱澀道：“嫂子才才，二十七？”

    “二十七還??？”杜春分瞥她一眼，“擱我們農村，生孩子早的，再過十年就可以當奶奶，當姥姥了?！?/br>
    姜玲見她說的認真，頓時有口難言。

    杜春分笑了。

    姜玲也想笑：“嫂子，別笑。我是不知道咋回答。因為我，我比你還大一歲?！?/br>
    杜春分險些切到手。

    姜玲：“真的。我是鬼子進中原那年生的?！?/br>
    杜春分算了算，不敢信：“我比你小一歲？你咋看起來比我??？”

    “我圓臉，沒生過孩子?！苯崦つw，粗糙的拉手，“我皮膚就沒嫂子好?！?/br>
    杜春分不禁嘖一聲，“我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蓖ｎD一下，“邵耀宗也看走了眼？”

    “邵營長可能也不知道我多大?！苯嵯肓讼?，補一句，“我也是剛從老家過來。比嫂子早一個月?！?/br>
    邵耀宗從年初到現在回去兩次，一直憂心倆孩子，急著找媳婦，哪有空管人家媳婦。

    “以后別叫我嫂子，叫我的名?！?/br>
    姜玲心說，喊嫂子是論職位，可不是論年齡。

    “喊名顯得我沒禮貌。嫂子，不說這個，咱先做魚?！?/br>
    杜春分干凈利落的剔掉半拉魚片。

    姜玲眼前一花，骨rou分離，案板上只剩魚頭和一條長長的魚骨，“嫂——嫂子，你你咋做的？”

    “熟能生巧。練十年你也能?！?/br>
    姜玲禁不住說：“我——我相信你是，是那個濱海最厲害的廚師?！?/br>
    “本來就是！不過也是最近幾年。以前有我師傅和師兄。過幾年肯定能趕上我師兄?！倍糯悍诌呎f邊剔刺切魚片。

    姜玲：“不做酸菜魚嗎？”

    “做?！?/br>
    鯉魚有刺，得把刺弄掉。幾個孩子容易卡到。

    杜春分同她細細解釋一遍，姜玲不由得朝堂屋方向看，“嫂子真細心?！?/br>
    “我又不是后娘。孩子從小養這么大，連這點都不知道，早被我養死了?！倍糯悍钟X得她的話好笑。

    姜玲也覺得自己很好笑，“我——我一時忘了。接下來就等邵耀宗的酸菜？”

    “不。魚頭魚骨煮湯，然后用布把骨濾出來再煮酸菜。鍋開了下魚片，在鍋里打個滾就可以起鍋?！?/br>
    姜玲：“要是我做，是先下魚還是下酸菜？”

    “我家沒多少油。你家要是有油，兩面煎一下，加水，然后放酸菜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