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8)
蔣星眨眨眼,倒也沒有被嚇到的模樣,只純善地笑了笑:忘記了。 褚鎮乾沉默片刻,低聲道:本王不曾在你眼前殺人。 可你想必聽過本王殺盡遠西三千鐵甲 蔣星興奮點頭,雙目亮得比過天上明月,我知道! 褚鎮乾一怔,你知道? 對呀。 蔣星掰著手指,兩腳蹬掉鞋子,自然地踩著褚鎮乾膝蓋。車隊沒有生火燒水,涼水洗過只覺得更加寒冷。 褚鎮乾倒想聽聽蔣星能有什么說道。握住青年腳踝,一點點傳去熱意。 燙得很舒服,骨子里的寒意都被驅走,蔣星開心地瞇起眼睛。 皇叔威名遠播四方。他道,遠西部族與西南郡叛軍聯合進犯邊界,皇叔那會兒不過弱冠?連夜自京城馳援西疆,到了前線也不曾停歇,帶著殘部士兵巧襲三千鐵甲 他說得頭頭是道,像是親眼見過一般。 雖是事實,可在蔣星口中卻成了傳奇故事一樣的存在。 褚鎮乾不由失笑:你從哪聽的? 我見的,呃 蔣星話音尷尬頓住。 褚鎮乾:你說什么? 沒事!我聽的!蔣星擺擺手,那個不重要! 褚鎮乾眼中笑意加深。 他知道蔣星又在編故事騙自己??上н@小羊羔連謊都不會說,滿臉都寫著心虛。 蔣星以為話題帶過去了,笑說:鐵甲軍誓死不降,皇叔便與他們殺到天明。 褚鎮乾喟嘆:流血漂櫓,不過如此。 可是,蔣星腳心暖和起來,抬起來嬉鬧地踩踩他小腿,您也借此,一舉收復了西南失地! 青年全然不為殺神之名恐懼,只覺得崇拜。 單純又殘忍。 蔣星抿唇一笑,通透紫眸里不知是愚鈍,亦或者更深的智慧。 亂軍之死,定的是天下人心。他篤定道,皇叔多年所為,皆是為百姓而戰。 褚鎮乾竟被他看得有些心緒難言。 本王他低聲道,也許是為褚姓宗室。 為誰又有何妨?蔣星打斷道,減賦稅、輕徭役,修水渠、運河,疏洪澇利農耕,這些都是您的功績。 西南郡百里良田,都是皇叔所為的結果。 青年十指掰開又合上,數了不知多少褚鎮乾的豐功偉績。 褚鎮乾嘆道:你說這些倒還頭頭是道。 蔣星羞澀笑說:都跟說書先生學的。 西夷也有人說書? 不是啦。蔣星興奮地比劃著,在西夷與中原交界的幾個城鎮附近常有市集,會有中原的說書人在街頭巷尾說書,手中拎一個小陶罐子,喜歡的就扔些金銀銅幣,西夷人的話,扔皮毛之類的物資也可以。 褚鎮乾狀似隨意道:說起來,你進宮那日戴的耳墜,你可知其來歷? 知道啊。蔣星頷首,完全沒發現褚鎮乾話中陷阱,我們叫暖水鈴 他面色微紅,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尾,就,皇叔肯定知道吧? 你之前也戴過? 嗯,在市集戴過,只不過是用小碗裝著溫水,他指指耳垂,浸泡鈴鐺后拿開,一晃就會響了。 你一個人去的? 蔣星:不是,我是和一個西夷商人一起 他終于發現褚鎮乾問的似乎有些引導性,遲疑道:怎么了? 褚鎮乾大半身子隱在燭火照不進的陰影中。 他拿起桌上剪刀,慢條斯理剪去燭焰中焦黑棉繩,跳動火星映在蔣星眼中,頓感心驚rou跳。 說來也巧,褚鎮乾道,焦煥曾在市集上見過與你描述相同的一對商人。 他今年二十有一。 剪刀放回桌面,輕輕一聲響動。 你呢? 蔣星十指絞在一起,眼神無助亂飄,什么啊肯定有很多這種情況吧?焦煥當時一個小孩子能記住什么? 你怎么知道,褚鎮乾傾身,深邃冷峻的面容一半被火光照亮,他當時多大? 蔣星下意識往后縮向被子,扯過一角搭在自己泛涼的身上,那,逛市集的肯定是小孩子啦 褚鎮乾似是不愿再深究,轉而借著燭光擦拭起手邊短刀。 它叫凈心。刀身流光銀潤,鋒銳寒氣幾乎要隔空劃破皮膚,本王許久不曾用過了。 蔣星快哭了,緊緊拽住被子,皇叔別殺我。 褚鎮乾不語。 我、我 蔣星一咬牙,蓬松軟發中竟然橫生出 兩只毛絨絨的尖尖耳朵,比雪還白。 【哈哈哈哈救命】 【終于來了】 【?沒看過原著的我或成最大輸家】 【是原著里西夷不老不死的國師啦】 【等、、那公主呢?安月松呢?】 刀身一顫,擦拭刀身的絲綢被割斷,一角飄落到蔣星腦袋上。 兩只耳朵的形狀還在那里。 你褚鎮乾難得失色,沉聲道,你是 蔣星眼眶通紅,急聲道:我沒想過害皇叔! 他從身后拖出長長貓尾,絨毛深厚,通體雪白,沒有一根雜毛。 你看!他把圓圓尾巴尖遞給褚鎮乾,見他不摸,急得一個勁兒蹭他手背,我不會害人的。 褚鎮乾突然回神,一把抓住貓尾。蔣星毛都炸起來,又為給褚鎮乾表忠心,眼淚汪汪地忍著陌生觸感。 貓?褚鎮乾攤開手心,確確實實是一根柔軟的貓尾。 不是街邊把戲道具。 蔣星急切點頭,他本不該暴露身份,但褚鎮乾太敏銳,從他三言兩語間就找出不對,情急之下只能坦白。 也許換了別人還有一萬種解決辦法,可蔣星實在想不到。 是這樣的他懨懨道,我、我需要氣運來修行,又因誕生靈智時與西夷最接近,便偽裝成神仙給他們表演點降雨呀刮風呀 他們就把我奉為國師了。 褚鎮乾幾十年的世界觀一朝顛覆,勉強鎮定下來,問:那你現在是要中原的氣運? 他眼眸微沉,要本王的氣運? 不是的!蔣星急聲否認,不過在褚鎮乾直白目光中敗下陣,小聲說:好吧其實第一眼見皇叔是這么考慮的 褚鎮乾:你當時看著本王,又看皇帝,是在尋找氣運? 本朝不興鬼神學說,少有談及國運氣運,頗感陌生。 蔣星:嗯。 你問皇帝金杯之事,是在他身上看見氣運了? 蔣星撓撓耳朵。他耳尖上有一小撮格外纖長的毛發,看起來伶俐敏捷,和他性格真是半點不搭邊。 對他小心地看看褚鎮乾,討好地彎下眼睛,但是,就比較喜歡皇叔啦。 褚鎮乾陷入沉思,蔣星趁機動動尾巴想要收回來。 別動。 啊 粗尾巴被攥出深深凹陷,蔣星耳尖立起,咬著手指壓制驚呼。 褚鎮乾很快松手,抓疼了? 沒、沒有。蔣星連忙把尾巴縮進被子里,只有一個小尖尖留在外頭輕輕搖晃。 上頭還有被褚鎮乾抓出來的毛毛坑。 褚鎮乾反手滅了燈,看不見對方,蔣星更緊張了,結結巴巴道:對,對不起,不該騙你。 褚鎮乾單膝跪上床榻,頂開蔣星雙膝,聲音微?。嚎纯炊?。 蔣星怕極了,又不敢逃,只好怯怯地耷拉下耳朵,小心一點哦 嗯。 褚鎮乾湊近了,溫熱呼吸落在薄薄的耳膜上,蔣星耳朵癟下,很不舒服 我看一下。 他靠得更近,提拎起耳朵尖尖。 耳朵心還有一朵白生生的圓球絨毛。 隨著呼吸起伏著。 可以了吧?蔣星縮了縮肩膀,總覺得褚鎮乾比之前更可怕了些。 嗯。 他安撫地說著,卻霍然湊近親了口脆弱溫熱的耳尖。 褚鎮乾! 蔣星驚慌跳起,拖過被子蓋到頭上,紫眸在黑暗中微微閃光。 褚鎮乾隨意想著,他其實早該發覺不對。 從未有人見過紫色的眼睛,便是有,也是混著其他顏色,而蔣星的卻如此純粹剔透,渾然天成。 確實也只有山野自然才能孕育出這般純粹的人。 褚鎮乾道:你還有什么計劃。 暫時不可以說。 與氣運有關。褚鎮乾道,手掌抓住被角,不可違抗的力道拉開被子。 周身驟然冷下來,蔣星瑟縮一下,皇叔英明。 褚鎮乾輕松撈過貓尾,愛不釋手地把玩,只覺油光水亮,毫無瑕疵,忍不住又俯身親吻。 本王以前也養貓,呼吸吹亂絨毛,卻從未如此喜愛過。 蔣星掙脫動作停下,放松長尾力道任他親,臉紅紅的。 【好家伙,福瑞控是吧?】 【福瑞怎么了?福瑞就是墜吊的!】 【嘿嘿,星星讓我親親尾巴,我絕對不咬】 他本就骨骼纖細,蜷縮起來就更易擁抱,褚鎮乾單臂就能圈住大半個他,尾巴無處躲藏,從尖尖到底都被揉亂了毛毛。 蔣星咬著唇忍淚,無力地揪著褚鎮乾衣袖,皇叔! 嗯,不鬧了。褚鎮乾啞聲笑道,既如此,本王便等你表演。 精心籌劃被說成表演,蔣星憤憤地撲上去咬了口他。 可惜這點報復跟玩兒似的,除了讓褚鎮乾笑得更明顯外毫無用處。 嬉鬧間,車廂包鐵夾層突然震顫。 很快,簌簌聲如雨般撞上車廂,若不是鐵芯,恐怕已將車廂扎成篩子。 焦煥呼喊:王爺!遇襲! 褚鎮乾面色一沉,掀起床榻露出其下空洞,進去。 蔣星藏進空洞里,搭著床沿叮囑道:皇叔小心! 褚鎮乾揉一把他耳朵,蓋上床榻,待外間箭矢耗盡,拔刀推門而出。 *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這個世界寫不完了(癱 嘻嘻嘻漂亮的白化猞猁,但是有長尾巴,問就是老1的xp 福瑞=furry,簡單理解就是毛絨絨的人形生物 第90章 假鳳虛凰18(完) 婚禮 車隊多輛馬車幾乎被強力箭矢射得散架,攝政王親衛持刀護衛,仍是擋不住其中一輛中緩緩滲出血跡。 焦煥帶人搜索過遠處樹林,氣得砸了下身邊木板,給他們逃了。 敵暗我明,不足為奇。凈心歸鞘,褚鎮乾大步走向滲血馬車。 焦煥:王爺,我來。 馬車已不辨外觀,根本看不出是何人所乘。 他上前幾步,劈斷密密匝匝的箭矢,踢開車門。 一具死不瞑目的男尸倒向車外。焦煥以刀鞘抵住,凝目望去。 王爺!他低呼一聲,是余清名。 褚鎮乾面色沉凝。 隨行官員皆躲避在車中尚未出來,褚鎮乾對親衛打個手勢,他們一頷首,對車內低語幾句,守住車門不容下車。 褚鎮乾:那個西夷小廝呢? 焦煥一拍腦袋,跨過尸體在車內尋找,一無所獲。 跑了?焦煥皺眉道,也可能是遇襲時此人恰好在車外。 褚鎮乾沉聲道:找! 蔣星身份于褚鎮乾而言并不重要,只要蔣星不再把真容露給其他人,他多的是辦法一輩子遮住秘密。 可余清名的小廝是西夷人,雖不知今天問話是余授意,還是小廝本就認出了蔣星。但只要此人被俘,蔣星身份定然會被大做文章。 親衛分出一半點燃松油火把,空氣中全是刺鼻氣味。 焦煥問:若找到,如何處置此人? 他自覺多余問這話,畢竟褚鎮乾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軟的人。 褚鎮乾沉思片刻,俯身撿起一支箭。 粗如尾指。他翻過尾羽,比尋常箭矢重上三成。 焦煥同樣拾起一支箭,若有所思:要從樹林將粗箭射中馬車,必然用的是重弓。 褚鎮乾:禁衛。 焦煥大驚:禁衛怎會在此處? 我們距京城不過剩下半日路途。褚鎮乾道,若是禁衛昨日便出發,帶著武器行裝埋伏下來,時間足夠。 昨日焦煥不解道,可誰能給宮中遞消息? 鄉野村夫無數,誰都可以。 褚鎮乾單手折斷箭矢,眼神冷厲。 車隊旁一陣sao動,親衛回轉,手上還拖著一具尸體。 正是那西夷小廝,并非中箭而死。一手手指缺了兩根,齊根而斷,血流如注。咽喉上一道致命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