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1)
馬車緩緩挪動,慢得令人發指。 蔣星假裝沒發現車內有人,自顧半躺上軟椅,踢掉鞋襪,光潔腳面搭上對座。 纖巧腳踝隨車馬輕輕晃動,肌膚瑩潤。 啊,誰 熾熱粗糙的手掌握住踝骨,燙得蔣星一抖。 蕓豆似要開口,卻被誰阻止,沉默不語。 都聽見了蔣星驚呼,卻無人詢問。 早有預謀。 皮膚感受到熟悉的觸感,蔣星眼眶發熱,試著抽回腳踝,松開我。 拇指重重掠過細膩肌理,他問:不冷? 蔣星囁嚅道:穿不慣中原鞋子。 褚鎮乾低低應聲,正當蔣星進退維谷想要開口時,他突然用力將蔣星拉過去。 蔣星這才意識到褚鎮乾身后竟有一張寬大軟榻。 攝政王車駕可都沒這么寬敞。 他什么也看不見,驚呼壓抑在喉中,皇叔! 身下軀體guntang健壯,蔣星想掙脫開,卻被人擁得更緊。 堅如磐石鐵鑄的牢籠。 蔣星突然帶著哭腔問:你既然要我回來,現在又來做什么。 【噢噢噢噢哭了哭了!】 【當然是玩刺激的啦,小笨蛋】 冰涼串珠撩開凌亂鬢發,蔣星被冰得發抖,拿開 冷過,卻又是灼熱。褚鎮乾親了親他耳垂,剛剛愈合的傷口麻癢一片。 蔣星發出小貓掙扎的輕呼,不要碰耳朵! 嗯。 褚鎮乾聲音低沉,順著耳垂吻到頜下軟rou,生氣了? 蔣星:松開! 本王之過。褚鎮乾突然道。 蔣星停下動作,晶亮含淚的紫眸呆呆望向他。 褚鎮乾傾身吻他眼尾濕潤,皇帝是否真的受傷了? 蔣星剛剛軟和下來的心又沉了下去。 換了其他人,恐怕是滿心酸澀壓在心底,后頭不知道又要延伸出多少虐戀情深。 蔣星還挺想來一回狗血劇情的,可惜,人設不允許。 他惱怒地咬了口褚鎮乾手指,你故意的! 褚鎮乾頓住。 蔣星沒那么些彎彎繞繞心思,大聲道:讓我生氣好玩嗎! 原來是根本沒意識到褚鎮乾剛才那句問話意味著什么。 蔣星根本沒明白,褚鎮乾是想借他打探皇帝是否真的遇刺了。 青年紫眸中燃著怒火,皇叔! 褚鎮乾回神,突然低笑起來,你真是 馬車一路回了攝政王府,蔣星被褚鎮乾抱了下去,怎么掙扎也逃不開。 蕓豆眼淚汪汪地望著他,心中苦澀。 蔣星被扔上攝政王床榻,撞了一身檀香。 他生氣也就那么一會兒,此時臉頰緋紅,氣惱地跪坐在上頭。腳踝給人磨紅了,明天怕是要腫起來。 褚鎮乾慢條斯理扔開沾染晚霜的外套,漆黑眼底滿是笑意。 本王給你賠罪。 第82章 假鳳虛凰10 父王 褚鎮乾說一不二,賠罪確實是賠罪。 蔣星咬著枕頭,封邊的粗線都被牙齒磨斷,褚鎮乾仍然在賠罪。 皇叔,青年睜一水兒濕漉漉的眼睛,垂眼看去,忍不住揪緊了褚鎮乾長發。 夠了。 褚鎮乾似乎在笑,最后親了口蔣星,抬起頭來和他接吻。 蔣星不愿意,偏著頭讓開,仍是被攫奪唇齒吻了個透徹。 靈魂都從頭頂溜了出去。 剛剛洗過的長卷發又汗濕到底,他瀕死般喘了口氣,閉上眼推開褚鎮乾。 起來。 蔣星不理他。 褚鎮乾喊了侍女,就著濕毯抱起蔣星,帶他去隔壁浴室。 攝政王府通了山上溫泉,隨時都有溫泉水續著,一擰龍頭就能放出。 蔣星坐不穩,差點從浴池臺階上滑入水中,嚇得清醒過來。 褚鎮乾輕輕撫摸他頭發:不舒服? 沒有蔣星喃喃道,不愿看他,只是沒想到皇叔也愿屈尊降貴去學民間雜書話本罷了。 褚鎮乾:你都愿學,本王又有何不可。 這句像話里有話,但蔣星已沒有精力去思考,懨懨地趴在池邊,睫毛垂下,不多時便積攢了一盈水汽。 褚鎮乾收拾好他,讓他仰臥在自己懷中。 給你洗頭發。 蔣星:嗯。 長發打理起來很麻煩,蔣星想著下個世界還是別選古藍星了。 金玉耳墜輕輕摘下,褚鎮乾只給他留了兩根金針在耳垂上。 興許確實有人天生就適合這些無用的奢侈裝飾。 越是昂貴耀眼,在蔣星身上就越是合適。 褚鎮乾:若你生在本王膝下 他一哂,意識到自己在說鬼話,不過二人之間也沒什么好忌諱的,繼續道:尚宮局每月產出的珠翠首飾,定然讓你先選過一輪,再供給皇宮女眷。 蔣星順口道:怎么,皇叔想給自己換個稱呼了? 青年撐起身體,滑膩溫暖的臉頰貼著褚鎮乾胸前,紅唇微勾,輕喚道:父王 褚鎮乾眼眸微沉,蔣星卷發在水中自由漂浮著,像是海中開出的蘼麗花朵。 青年太笨,連這明顯帶有身份落差的特殊稱呼也喊得自然。 他深知有違君子之禮,轉念一想自己也并非君子,干脆沉浸下去。 若蔣星真托生成了他兒子 父王? 那該是挺拔少年,不需看任何人臉色,愛白日飲酒隨他,愛打馬看花也隨他?;蕦m內外誰也別想多說一句。 京城及九州,世人皆傳他美貌絕倫,猜測何等貴女才能與之相配。 然而青年解了發冠,外人皆不曾得見的柔亮卷發披散肩頭,耳垂亦是藏了只該有女子佩戴的精工墜子。 也該有西夷進貢的寶物,譬如那對平日聽不見響動的金鈴。 攝政王退朝回府,青年不必像尋常人家的公子那般克制守禮。褚鎮乾方才下馬,便會被他撲個滿懷。 他自小被寵壞了,自然不知道什么是規矩,會在褚鎮乾懷中肆意撒嬌,讓他抱自己進屋子。 他不喜歡讀書,被抱進書房就會黏黏糊糊地求褚鎮乾不要看書,口中柔柔呼喚:父王。 真實與想象一瞬間模糊。 皇叔? 褚鎮乾回過神,暗嘆荒誕無稽。 蔣星眼尾微挑,湊近了褚鎮乾耳邊,輕笑道:皇叔剛才在想什么? 還是說青年一眼看出了他胡亂想法,父王? 不要鬧。褚鎮乾聲音沉穩,蔣星得意哼聲,躺下去打瞌睡。 褚鎮乾輕揉他頭皮,把發根都浸濕了,只用皂角給他洗了洗發尾臟污,其他用清水多擦拭幾遍。 蔣星懶洋洋地睜開眼,皇叔還會照顧人呢。 褚鎮乾道:本王在外多年,難不成隨軍還帶侍從? 閉眼。 蔣星閉緊雙眼,泡沫隨著水流沖掉,褚鎮乾重新放了溫泉,摟著他飲酒。 米酒醇香,蔣星皺皺鼻子,感覺自己又要醉了。 褚鎮乾:在西夷不曾飲酒? 少有。蔣星伸出手,他剛才攥東西太用力,又弄破了掌根的傷處,疼。 不是敷過藥了? 褚鎮乾面容沉靜,似乎只是隨口一說。 蔣星勉強扯了扯嘴角,軟聲撒嬌:又弄掉了嘛。 褚鎮乾瞥眼酒壺,似乎是想把米酒直接倒他傷處。 蔣星看出來了,憤憤地咬了口他肩膀。 想都別想。 也許是今日一來一回,蔣星對待褚鎮乾的態度也親近隨意不少。 褚鎮乾問:見到皇帝了?怎么樣? 蔣星看了看他神情,坦然道:不怎么樣,比皇叔差遠了。 褚鎮乾低笑著,含了口酒故意去親他,蔣星不肯,微辣的濁酒全順著下巴脖子流進水里。 到后來便又是沒完沒了的親吻。 褚鎮乾不曾有愛人,全憑本能去觸碰蔣星,帶著好奇,卻又粗暴。留下滿腔酥癢。 蔣星推開他,耷拉著眉眼,困 褚鎮乾問:還有呢? 蔣星:皇帝? 他是不是身體不太好?他皺眉道,看著下口氣就要沒了。哦對,他身上瞧著確實有傷。 是。褚鎮乾道,他母妃難產而死,留下他也是個病秧子。 蔣星哂笑:聽皇叔口氣,很不喜歡他們母子。 褚鎮乾:誠然。 蔣星沒深問原因,繼續道:皇叔與其讓他繼續待在位置上,整日琢磨得害病,不如送他個清閑。 褚鎮乾低笑連連,亂說什么。 蔣星:不承認算了。 褚鎮乾忽然俯身與他耳語:并非本王不想,可惜投鼠忌器。 這倒是稀奇。闔宮上下盡是褚鎮乾耳目,朝堂內外皆為攝政王門下,他竟然還有投鼠忌器的地方。 蔣星都為那皇帝可憐,換了他坐在那位置上,早兩眼一閉把皇位拱手讓與褚鎮乾了。 褚鎮乾道:以后你會知道的。 蔣星補充道:哦,對了。 他還要我脫衣服。 褚鎮乾面色一沉,笑意微斂,本王知曉了。 告狀成功,蔣星終于能借著褚鎮乾報一手昨日被皇帝當作笑柄的仇,安心地閉上眼。 皇叔喝完抱我回去吧。 褚鎮乾慢慢揩去他唇角酒漬。 本也沒想讓你自己走。 褚鎮乾脾氣雖然壞,但相當會寵人,只要他愿意,蔣星什么都不用想。 忘了他自己的身份,縱.情享受當下就好。 新換的毯子柔軟貼身,蔣星很快就昏昏欲睡。褚鎮乾用藥膏給他擦了手上傷處,冰冰涼涼,比褚炎的藥粉更舒服一些。 唇角的傷自然不必擦藥,親一親就夠了。 褚鎮乾沒去書房,靠著軟枕看今天各地官員送上來的折子,另一手若有若無地勾纏發尾。 蔣星喜歡這種連接感,即便是發尾相疊也覺得安心。 并不需要有多深刻,只要讓他感受到彼此就足夠。 他把臉埋進枕頭舒服地蹭了蹭,懶聲問:皇叔在看什么? 東南水患。褚鎮乾面色漸漸冷凝,眉間聚起怒意,三千萬兩賑災款,層層克扣,撥到地方竟只剩十萬兩。 一群蛀蟲。 折子是他受他賞識的寒門子弟遞上來的,冒的是丟命的風險,若不是有王府侍衛在東南暗中保護,這士子恐怕已失足落水折在那群蛀蟲手中。 折子被他單手折成兩半,牽連紙張仍未斷開,猶如東南官官相護,挖不干凈的陳年膿瘡。 蔣星抿了抿唇,都殺了不好嗎? 他思維簡單,既然這群官員為禍一方,何苦繼續留著當米蟲? 褚鎮乾撫摸著他頭發,嘴角勾起冷冽笑意。 好,再不會更好了。 第二日蔣星醒來時已不見褚鎮乾,他迷迷糊糊坐起來,心里還記著之前答應褚炎的交易。 褚鎮乾不在,他小心地從桌上抽了一張沒用過的油紙,歪歪扭扭寫下火藥兩個字。 想了想,又撕碎了重寫一張。 官銀 他不知道褚炎在打什么主意,只是本能覺得要是對方知道酒莊藏有火藥,褚鎮乾恐怕就有麻煩了。 反正西南郡也沒真送銀子過來。不存在的東西再鋒利,也傷不著攝政王。 蔣星隨意翻出褚鎮乾青年時候的舊衣服穿上,一開門果然見到了焦煥。 他最不愿意與蔣星待在一處,可偏偏王爺身邊就他一個最得用,自然順手就分給蔣星。 焦煥面色糾結,低頭道:公主。 蔣星沒心思逗他,我聽說府中有湖? 是。 拿上點餌料,我要喂魚。 焦煥鬧不清他又想做什么,警惕地帶他去了湖邊。 蔣星卻像是單純來玩的。餌料裝在白瓷罐中,他捏著蓋子搖晃,簌簌聲立刻引來湖中錦鯉,蜂擁而至,互相爭搶。 他歪歪頭,比劃一下,道:你看這些魚。 焦煥目光落在爭搶魚群上,何意? 蔣星:若是拿著魚叉,這會最多也就叉死兩條大魚,反而會驚嚇魚群。 焦煥目露沉思。 倒不如多給點餌料,青年笑道,小魚也能吃到大魚嘴里漏出來的食物。 唯一困難的嘛,就是怎么調一份色香味俱全,又致命的餌。 焦煥凝目望去:公主此言有趣。 蔣星眨眨眼,不解道:什么? 纖長手指揭開瓷罐,曬干的褐色蟲餌倒入水中,魚尾掀起水花,拍暈了幾只幼魚。 我只是想吃魚了。他舔舔唇角,甜的松鼠鱖魚,辣的剁椒魚頭。 焦煥一時間搞不清楚蔣星究竟是話里有話,還是純屬恰好碰上了想吃魚。 畢竟東南水患的事鬧那么大,他不信蔣星不知道。 焦煥:屬下去告訴廚子。 蔣星道:再加一道,鯽魚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