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0)
這件事,商君凜并沒有大肆宣揚,知道的人多一個,江懷清的危險便多一分,除了丞相和方均,朝中無其他人知道商君凜的布置。 既然江懷清要去北漠,林原的管理便空了出來,早朝時,商君凜將這件事拿出來商討。 林原將來會成為大桓專門飼養戰馬的地方,商君凜對此很看重,朝臣知道商君凜一向看重和軍隊有關的,不敢馬虎。 最終選了一名行事穩妥對這方面有所研究的官員前往林原,隨行的,還有兩名輔助官員。 大致處理好林原的事之后,便可開始豢養戰馬了。 處理完這些事,離過年不到七天了,商君凜宣布封筆,朝中的一切不重要事務都暫停下來,忙碌了一年的官員終于有短暫的休息時間。 往年這個時間,商君凜都是不需要處理公務的,宮里也沒什么讓他在意的人,他會獨自到宮外待幾天,沈郁進宮后,第一個年頭,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沒將沈郁一人留在宮里,而是陪他過完了一整個年。 第一年都是如此,今年更不會改變。 不用早朝后,商君凜干脆將所有事都般到了玉璋宮,如果不是沈郁不讓,連召見大臣都會選擇在玉璋宮。 雖然不需要上早朝,但大桓這么大的國家,不可能真的撒手不管,部分重要的,需要商君凜定奪的事,他還是要處理的。 商君凜留在玉璋宮的時間多了,與沈郁的相處時間也多了,早上沈郁醒來時,床上不再是只有他一個人。 有時候前一天鬧得晚了,商君凜會抱著沈郁直到他醒來,有時候晚上沈郁不讓,第二天早上商君凜會提前起來去練會兒劍。 這一天早上,沈郁不知為何突然醒了,身邊沒有熟悉的溫度,他在床上摸了摸,本該躺人的地方一片冰冷。 睡意消了大半,沈郁撐著身子坐起來,烏發垂落在肩頭,里衣隨著他的動作滑開了些,露出的瓷白肌膚,如雪般的肌膚上布滿紅梅。 舊印未消,新痕重添。 涼意順著衣領侵入,沈郁攏了攏衣服,喚道:慕汐。 聽到動靜,慕汐忙走了進來:公子今日怎么醒著么早? 將我的衣服拿過來,有些睡不著,陛下呢? 慕汐拿了衣服過來,沈郁一件件穿好。 陛下在院子里練劍,公子可要去看看? 沈郁來了興趣。 他進宮這么久,早上起來時商君凜都忙碌半天了,哪有機會見到他晨起鍛煉。 披上狐裘大氅,沈郁來到院子里。 外面下了小雪,慕汐想為沈郁撐傘,沈郁拒絕了,接過傘,獨自走到院子里。 院子中央,身穿玄色勁裝的男人手持長劍,動作間,劍聲長鳴。 沈郁撐著傘,站在一個能看清楚又不會打擾到男人的地方,靜靜觀賞。 他第一次見到這般模樣的商君凜。 頭發高高束起,玄色勁裝包裹住男人健碩的身軀,氣勢凌冽,眉眼間一派堅毅。 男人動作凌厲,一舉一動都帶著勢如破竹的氣勢,白茫雪地里,唯有男人能入沈郁的眼。 沈郁沒有出聲打擾,不多見,男人收了劍,朝沈郁走來。 阿郁怎么出來了?商君凜走到沈郁身邊,為他攏了攏狐裘大氅的領口。 沈郁手臂往前傾了傾,遮住男人頭頂:聽慕汐說陛下在練劍,出來看看。 撐傘的手露在外面,凍成了紅色,商君凜皺了皺眉,想將這只手放到懷里捂暖,看到身上的雪,打消念頭。 伸手接過沈郁的傘:朕來撐。 沈郁的手有些凍僵了,聞言,松開手,抱住懷里的湯婆子。 商君凜握住傘柄,牢牢在將傘固定在兩人頭頂。 陛下不冷嗎?沈郁看著衣衫單薄的男人,問。 商君凜搖頭:朕習慣了。 還是陛下厲害,要我我就受不了。沈郁看了看商君凜,再看裹成球的自己,兩人仿佛不是處于一個季節。 孟公公拿了披風過來,商君凜拿著傘,不方便動作,沈郁接過披風,在商君凜肩頭比了比。 嗯 商君凜太高了,不太方便動作,沈郁拍了拍他的肩膀:陛下蹲下來一點。 商君凜微微蹲下身子,沈郁將披風給他披好,仔細系好領口的帶子:陛下還是去泡個熱水澡比較好,以免寒氣入體。 嗯。 孟公公得了吩咐,忙叫人備好熱水。 沈郁知道商君凜每日都會練劍,從未斷過,親眼見到還是第一回 ,那柄劍被孟公公捧下去了,沈郁只粗略看了一眼。 是一柄通體漆黑的長劍,劍鋒泛著寒芒,劍柄上刻有花紋,可惜時間太快,沈郁沒看清刻了什么。 兩人到寢殿的時候,熱水已經準備好了,商君凜身上落了不少雪,進屋后,沈郁為他解開披風,接過他手里的傘:陛下快去泡泡。 見商君凜泡在了熱水里,沈郁吩咐慕汐熬碗姜糖水來。 商君凜換了干凈的衣服出來,慕汐也端著姜糖水進來了。 陛下快喝。 朕不需要這個。 最終還是拗不過沈郁,將一碗全喝完了。 陛下也該愛惜自己的身子才是,不然我會擔心的。沈郁將空碗放到一邊,走到商君凜身后,為他擦頭發。 他很少做這種事,做起來不太順手,折騰半天,總算將商君凜的頭發擦了個半干。 商君凜抓住沈郁的手臂,將人拉進懷里:阿郁今日怎么這般賢惠? 烏黑長發自男人肩頭滑落,落到沈郁衣服上,再向下,便于沈郁自己的頭發交纏在一起。 沈郁仰頭看著他,眸里閃著細碎的光:陛下不喜歡? 朕當然喜歡。 兩人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沈郁緩緩閉上眼。 門突然被扣響,孟公公略帶焦急的聲音從門外響起:啟稟陛下,禁軍在京城外發現大量可疑人馬,來人目的不明,請陛下定奪! 第187章 沈郁噌的從商君凜懷里坐起來,旖旎氣氛因這句話瞬間消失,他看著商君凜,眼中有些許迷茫:怎么還會有人? 商君凜扶著沈郁站好,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朕去看看。 孟公公在外等候,商君凜換了外衣走出去:怎么回事? 禁軍首領大人已經在外邊等陛下了,陛下這邊請。具體的孟公公也不清楚,知道這事耽誤不得,忙為商君凜領路。 現在還是早上,平時這個時辰沈郁甚至還沒起來,商君凜離開后,他也睡不著,便讓慕汐叫了早膳進來。 一個人用膳時,沈郁吃的比平時快,不會挑食,隨意吃了點填飽肚子。 外面的雪已經停了,商君凜沒回來,想來這次的事不小。 慕汐,你去問問外面的人,京城最近有沒有哪里有異常。 是。 沈郁養在莊子上的人經過一年時間的調教,如今已經能獨當一面了,查一點不被人刻意隱瞞的消息很容易。 等消息的這段時間,沈郁無事可做,干脆去了小書房,拿出紙筆,根據前世的印象寫出未來會發生的事。 一個個事件羅列在紙上,沈郁手指抵著額頭,試圖從這些事件里找出能和今日之事聯系起來的。 半晌過去,沈郁將紙折起來,放到燭光上一點點燃盡。 這種事關未來的東西,沈郁不肯能留下。 從小書房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天氣放晴,太陽高高掛在天上,為寒冷冬天帶來一絲暖意。 沈郁走到陽光下,微微瞇了瞇眼。 仔細想想,今天的事并非突然,越王被抓,商君凜一直將人關在牢里不處置,為的就是釣出他背后的所有勢力,如今他們雖然抓了不少隱藏在越王背后的勢力,但為首的人依然毫無線索。 如此龐大的勢力,背后肯定有人cao控,一日不找出cao控者,便一日無法徹底安心,這些突然出現在京城外的勢力,很有可能是為了越王來的。 商君凜回來后,證實了沈郁心中所想。 這些人行蹤不定,像是突然出現,但禁軍還是發現了他們與之前那些的人部分共同點,現在越王被關在刑部大牢,這些人的活動痕跡也圍繞刑部大牢展開,目標多半是越王。 商君凜解下披風,走到沈郁身邊坐下。 阿郁在自己下棋? 沈郁面前,放著一張棋盤,棋盤上,黑子白子廝殺激烈,任何一方稍有不慎,都會以一子之差落敗。 沈郁落下白子,白子瞬間以絕對優勢壓了黑子一頭。 沈郁沒有再落黑子,而是看著棋盤,問:陛下覺得誰能勝? 看情形,白子勝的可能很大,黑子被重重包圍,已無路可退。 只是看起來,若我想,黑子能翻盤,真正取決誰勝利的,不是黑子也不是白子,而是我這個下棋的人,不是嗎? 不到最后一刻,誰又能說,自己是執棋者? 京城外。 訓練有素身穿統一服飾的黑衣人隱藏在暗處,禁軍首領帶著屬下悄悄進入黑衣人藏身的地界,不管這些黑衣人的目的是什么,既然被他們發現了,就留在這里吧。 一場無聲的廝殺在人跡罕至的林間展開,濃重的血腥味引來山林深處的野獸,它們試圖接近,拖走可口食物,還未靠近就被殺伐之氣逼得步步后退。 天色漸漸暗了,林子里的動靜漸消,禁軍首領以劍撐地,空出的手抹了把臉上的血。 看看有沒有活口,順便查查四周,別讓人溜了。 是,大人。 收拾好一切,禁軍首領進宮復命。 遺憾的是這一批被派出來的人都是死士,在禁軍手里全軍覆沒,沒法問出有用的消息。 既然有第一批在京城周圍活動的,勢必會有第二批,第三批,商君凜特意調了一支軍隊,守在京城外,一旦發現不對,無需上報,直接動手。 各地都在嚴查,這些人是從哪冒出來的?沈郁面前,放著一張大桓輿圖,輿圖上,被標出了很多紅色記號,這些地方都是叛軍出現過的。 顧淮奉命帶兵在外清剿叛軍殘存力量,如今已經剿滅了好幾處,效果顯著。 商君凜站在他身邊,目光落在輿圖上,其余紅色標記都能看出彼此之間的聯系,唯獨出現在京城附近的,與其他任何一處都沒有聯系,好似突然冒出來的一般。 朕也不知,除了第一天,后來再也沒有發現這些人的蹤跡,刑部那邊朕也派人看著,沒發現可疑人物。 陛下將京城外的那些人撤了吧,一直放他們在外面晃悠,幕后之人想做什么也只能干看著。 商君凜轉頭看向沈郁,兩人目光相對,沈郁眨了下眼。 商君凜收回目光:好。 京城的百姓突然發現,不知什么時候經常在周圍巡邏的禁軍不見了,心思細的人甚至發現,一直在城外徘徊的士兵也不見了。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突然街上的巡邏多了,今天又突然沒了? 可能是上面覺得已經沒危險了? 別說,巡邏多的時候,小偷都少了,往年這個時間,幾乎每日都有小偷被送往衙門,今年沒發生幾起吧。 你不說我都沒發覺,還真是這樣。 朝廷不透露,百姓對外面發生的事并不了解,在他們的印象里,叛賊頭子越王已經被抓,其手下勢力也被瓦解,所有問題都得到了解決,今年可以過一個好年了。 朝廷不可能事事都告訴百姓,很多都是選擇性刊登在民報上,有些不適合說出來的,不會出現在民報上。 肅北。 臨近年關,江懷清處理完林原的事,回到肅北。 這個年和去年一樣,他是和江懷清一起過的,他們這批來肅北的官員有不少年紀輕的,加上來的時間不久,沒帶家眷的索性提出來大家一起過年。 身在異鄉,聚在一起過年,總比一個人孤零零好。 提前好幾天的時候,肅北官府已經開始準備過年事宜,這是他們在這過的第一個年,也是他們踏上征程的第一年,不管未來怎么樣,至少在這個時間,所有人的關系都很融洽。 很平常的一天,賀承宇打算叫上江懷清去外面走走,肅北的習俗和京城不太一樣,過年前,會開一場大集市,百姓們會將囤積了一年的物資拿出來換取自己想要的東西,非常熱鬧。 方嘉怡帶著人出門了,其他官員也叫上了關系好的一同出門,他們不一定要買什么,單純湊個熱鬧也是好的。 有人邀請賀承宇,被他拒絕了,他早與江懷清商量好了要一起出門。 發出邀請的人打趣他:又是和江大人有約? 賀承宇但笑不語。 就知道是這樣,那人小聲嘟囔,要不是知道你們的身份,大家都要懷疑你們是不是親兄弟了,親兄弟都沒你們這么黏糊的。 我與懷清一見如故,如今遠在肅北,自然要多相互照拂一些。 知道你們關系好,那我們就不打擾了,下回再約。說完,幾人相攜離開。 賀承宇打理好自己,等了半天,沒等到江懷清出來,只好去敲門。 懷清,時辰到了,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若是身體不舒服,改日再去也是一樣的。 門被打開了一小道縫,江懷清從里探出頭來:沒有不舒服,但是發生一點事,承宇兄進來再說吧。 賀承宇不動聲色觀察了一下江懷清,見他只是情緒有些低落,沒其他問題,稍稍放下心。 怎么了? 再去和承宇兄說的事,我恐怕無法做到了,江懷清走到桌邊坐下,我要離開肅北了。 陛下要召你回去?不知怎的,賀承宇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是,江懷清捏著杯子,目光有些許茫然,陛下派了新的任務給我。 密令下達的時候,商君凜沒把話說死,他給了江懷清拒絕的余地,這一去風險頗大,同樣的,若是事成,收獲絕對不小,以江懷清的身世背景,若不是商君凜有意栽培,他想在朝中熬出頭,沒個十幾二十年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