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9)
沈郁被溫水煮青蛙煮了幾天,再后來商君凜偶爾過線做些什么,只要不太過分,沈郁也由他去了。 接完一個黏糊糊的吻,商君凜在沈郁的怒視下,將手從衣襟里抽出來,眼中閃過一抹遺憾。 整理好衣襟,商君凜主動說起肅北的事轉移沈郁注意力。 方均已經和荀朝見過面了,隱龍衛也找到了足夠一次性將這些人解決的證據。 這么說,方大人快完成任務了?沈郁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不再計較商君凜剛才的所作所為。 方大人被派去肅北,賑災只是任務之一,更重要的是查清肅北內部到底出現了什么問題,并將之解決,這件事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就連朝廷上的官員,知道的也不多。 應該就在這幾天了。 謠言背后的始作俑者陛下有線索了嗎? 有,也是巧合,那人剛好和肅北那邊有聯系,被隱龍衛逮了個正著,方均會一并將人處理了。 肅北主城。 荀朝在隱龍衛的掩護下,喬裝成一個不起眼的下仆,在夜深后悄悄出了府。 萬籟俱寂,只有自己的腳步聲,荀朝輕車熟路穿過小巷,到了一處不起眼的酒館門口,走進去。 方大人這段時間就住在這里。 方大人受了傷,半躺在床上,當時情況緊急,若不是有隱龍衛暗中護著他,恐怕那柄長劍刺入的就不是他的肩膀而是心臟了。 大人好些了嗎?荀朝走進來,他是在方大人主動找上門時才知道這人受了傷的,行刺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無礙,外邊怎么樣了?方大人強撐著坐起來,臉色更白了一分。 一切都如大人所想,大人真不再多休養幾天嗎?荀朝面露擔憂。 我無事,這事拖不得,好不容易有了這么好的時機,不能因為我耽擱。 肅北軍的內應已經抓住了,好在發現及時,他們扎根不深。 肅北軍內部沒出大問題,算是不幸中的萬幸,若連肅北軍也出了問題,這件事就麻煩了。 方均行動的同時,隱龍衛也潛入了肅北軍內部,通過其中一個肅北官員安插的內應順藤摸瓜揪出剩下的,再由方均出面,和肅北軍上層對接,里應外合,悄無聲息將這些內應抓起來。 拷問的事也交給了肅北軍處理,問出結果后,肅北軍將得到的信息告知方均,再通過隱龍衛探到的消息,方均將目標鎖定到某幾位官員身上。 也是在這個時候,方均遭到了襲擊,那人是奔著殺了方均來的,被暗中保護方均的隱龍衛攔下后,眼見逃不掉,直接自盡,沒留下任何線索。 方均不止一次遇到刺殺了,他知道肅北的官員恐怕是覺察到了什么,不想讓他活著離開肅北,索性借著這次刺殺隱入暗處。 隱龍衛一直隱匿在暗處,進入肅北地界后,更是沒在外界出現過,肅北官員并沒有意識到,帝王的耳目和爪牙已經滲入肅北,并向他們伸出了利爪。 他們還在沾沾自喜,自以為解決了大麻煩。 朝廷派來的那個官員,叫方均的,好像很久沒出現了?宴會上,有個官員問。 做了不該做的事,消失不是很正常嗎?另一人端著酒杯回答。 坐在這里的每個人,都身穿錦衣,桌前擺的,是不次于宮宴的菜品,美酒佳肴,舞女助興,好不快活。 這是肅北高層內部才有資格享受的宴會,能參與,相當于被當成了自己了,經過這么多年的發展,又天高皇帝遠,肅北早成了這些人的一言堂,想往上爬,想要更高的官位,只有加入他們這一條路。 至于被朝廷派來的官員,要么與他們同流合污,要么發生意外,在肅北,除了肅北軍,什么不是他們說了算? 這些人順風順水慣了,自以為一切都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卻不知道,舉起的鍘刀早已高懸頭頂。 荀朝坐在第二排的位置上,這些年,他一直很低調,也沒跟這些本地官員發生什么大矛盾,他端著酒杯,垂眸抿了一口,不用看,他也知道,在座的有哪些人。 這次能解決這么大的一個麻煩,還要多虧荀大人,來,下官敬您一杯。 荀朝端起酒杯揚了揚:分內之事。 為了能打入他們內部,荀朝這些年做了不少違心事,最后那次單獨針對方均的刺殺,他也參與其中,只是在事發之前,他通過隱龍衛將這一件事告訴了方均,方均讓對方給他傳回四個字:將計就計。 所以才有了方均重傷,而在他的刻意為之下,這些人都以為,那場刺殺是成功的,于是便有了這場慶功宴,也有了他們將人一網打盡的絕佳機會。 觥籌交錯,歌舞作樂,烈酒辛辣,只看這個地方,誰能想到,肅北正在經歷一場天災呢。 其實最想不到的,是那位大人會幫我們吧,如果不是對京城的動靜一清二楚,我們也不會知道,方均還帶著這樣的目的。坐在首座的人開口。 諸位是在說本官么? 略帶笑意的聲音響起,殿內頓時安靜下來。 第127章 說話的聲音都停了,大殿里的官員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臉上出現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身緋色官袍的男人閑庭若步走進來。 每一步都像是走在這些人心尖上。 不是說方均已經死了嗎?那今天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什么?人還是鬼?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一個個疑問從他們腦海冒出來,卻沒有人為他們解答,有人甚至小心翼翼去看地下,看到方均有影子,猛松了口氣。 是人總比是鬼好。 諸位好像不怎么歡迎本官?方均斂去臉上笑意,不怒自威。 怎么會?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官員勉強笑了笑,我們只是沒想到方大人會突然過來。 是啊,方均贊同地點頭,接下來的話卻讓眾人心頭的巨石高高懸起,一個已死之人,怎么能突然出現在你們的慶功宴上呢? 方大人說的哪里話,我們怎么會 方均揮揮手,示意他不必多說,像逛自家花園一樣走進來。 你們這過的很滋潤啊,如果不是本官一路走來,確實感受到肅北受了旱災,都要懷疑是有人故意放出的消息了,朝廷收不到肅北大旱的消息,難道是因為諸位大臣都不覺得肅北有了天災? 方大人每說一句,在場的人臉色就難看一分,他們身在肅北,難道會不清楚肅北的情況嗎,不過是心存僥幸又想拖延時間罷了,才不讓消息傳到朝廷去。 他們已經拖了這么久了,也不在乎再多拖幾天,反正受餓的不是他們。 方均不用問都知道他們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也沒打算在這跟他們掰扯什么,他們做了什么不該做的事,造成了多少損失,每一筆賬,都會有朝廷跟他們清算。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方大人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坐在首位那人站起來,面露不悅。 他心中隱隱有種不安,但他不能表現出來,況且,他的眼線遍布肅北,若真要發生什么,他不該一點風聲都聽不到。 此刻,他下意識忽視了方均的突然出現,他也沒提前得到消息。 侯大人是被說中心思惱羞成怒了嗎?本官之前不能理解,今日倒是理解了,若每日所見所聞都是這般景象,也難怪看不到外面世界已經餓殍遍地了,侯大人說,是也不是?方大人站在下方,直直看向身穿華服的侯大人。 他眼底藏了一把火,那是憤怒,方均面上雖沒表現出來,但他此刻確實是憤怒的,尤其是在見到此情此景之后。 酒池rou林,奢靡享樂,就連最有資格享受這些的陛下都沒這般做過,這些人怎么敢? 像是被方均眼中的火光灼傷,侯大人撇開視線,不敢與之對視:方大人說笑了,本官身在肅北,怎么可能對肅北的災情視而不見?今日開宴也不過是見肅北情況有所緩解,想讓一直緊繃的下屬緩解一下心情。 是么?方大人突然笑了笑,真不是為了除掉本官這塊擋路石? 侯大人沒想到方均會這么直接,臉色一變再變,他看向大殿角落,垂在身側的手做了個手勢,不論方均當初是怎么逃脫的,既然敢孤身來這,就別怪用自己的血給他們助興了。 可侯大人等了半天,大殿依然安靜,歌舞早已停下,他布下的人手也沒有動靜。 怎么回事? 侯大人慌了。 他幾步走到方均面前,厲聲問:你做了什么? 被酒精麻痹的神經這一刻終于恢復了幾分清醒,他想起了更多不對勁的地方,比如他明明安排了人在外面候著,為什么方均進來的時候一聲通報都沒有,比如方均明明是個已死之人,怎么會堂而皇之出現在這,在此之前,他一點消息都沒聽到 這話不該本官問你嗎?方均冷下臉,侯大人,你做了什么?陛下將肅北交到你手里,是讓你眼睜睜看著肅北百姓餓死的嗎?! 原來你沒死,侯大人大笑起來,可你一個人過來,又能做什么呢,被罵幾句對本官來說,不痛不癢,反倒是你,方大人,這回可是你自投羅網,本官倒是要看看,這次你還能怎么逃? 來人,此人冒充朝廷官員,將他給本官抓起來!侯大人色厲內荏。 不必掙扎了,侯大人,荀朝理了理衣服,施施然站起來,大人何必自欺欺人,不論您如何叫,您安排的那些保護您的人都不會出現的。 你也騙了本官?侯大人目呲欲裂,本官自認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這么做?! 是啊,大人是待我不錯,但我首先是大桓的子民,其次才是您手下的官,哦,也不對,我是大桓的官,大人也該清醒一下了,肅北是大桓的,而不是大人您私有的財產。 本官就說呢,肅北大旱的消息本官明明吩咐過不讓傳到外面,原來是你,是你將消息報給朝廷的? 荀朝沒有否認。 其他官員早被這一幕搞懵了,不明所以看著三人對峙。 本官早該想到,你是那人留下的,怎么會和肅北一條心?侯大人喃喃。 大人錯了,下官始終是和肅北一條心的,只是大人的心偏了。荀朝不留情反駁。 整齊的腳步聲響起,外面傳來喧鬧聲,荀朝和方均對視一眼,肅北軍到了。 方均不是和肅北軍一起行動的,他來的要早一些,帶著幾名隱龍衛,外面的人被隱龍衛悄無聲息解決,他則孤身進入大殿,若事情有變,他會提示藏在外面的隱龍衛,讓肅北軍更改計劃,若是計劃照常進行,肅北軍會在半個時辰內趕來。 他在進入大殿的第一時間便觀察了大殿里的情況,而后按照計劃提醒守在外面的隱龍衛。 等肅北軍闖入大殿的時候,侯大人的臉色才徹底變了:你們什么時候聯系上的肅北軍? 肅北軍的存在,始終是侯大人心中的一根刺,如此強大的力量,若是能為自己所用,當然沒人會不高興,但當這道力量無論如何都無法為自己所用時呢? 只會讓人如鯁在喉。 肅北軍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他永遠不能成為肅北真正的主人,這讓早已將肅北視為囊中之物的他怎么能忍? 這些年,他廢了不少功夫,往肅北軍里安插自己的人手,到了現在,也算小有成效,肅北大旱,他為什么不通知朝廷,不過是想拖延時間,借這個機會更深一步掌握肅北軍,等肅北軍歸入他麾下,他自然會向朝廷求助。 畢竟是大筆的錢財和物資,白送上門的東西,哪有輕易放過的道理。 這就不需要侯大人cao心了,方大人對著為首的肅北軍點點頭,全部帶走。 這些人被關在了曾經被他們占據的官府里,只不過,這一次他們住的地方是陰暗潮濕的大牢。 方均處理完一切,剛要說什么,猛然眼前一黑,向前倒去。 方大人!荀朝下意識想將人接住,但兩人離的位置不近,等他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了。 還是一同議事的肅北軍將領眼疾手快,扶住了人,沒讓方大人倒在地上。 快,請吳太醫過來。 荀朝吩咐小廝去請人,苦笑著對肅北軍將領拱手:多謝衛將軍,接下來的事還要勞煩將軍多費心了。 方大人這是 大人本就受了傷,此番是強撐著行動的,當時為了避免被侯大人的人發現,也不敢大肆找大夫,只草草處理了一下。 好在吳太醫這兩天正好來了主城,沒多久,就到了官府。 給方大人重新處理好傷口,包扎,處理完后,吳太醫凈了手:還好,方大人底子好,我開個方子,將養幾天就能好。 守在一旁的荀朝松了口氣,刺殺計劃他也有參與,若方大人真出了什么事,他于心難安。 這次的折子以最快速度傳到商君凜手里,一同傳來的,還有肅北軍那邊和荀朝單獨寫的。 也是這個時候,沈郁和商君凜才知道,方均受了傷。 折子是以密函的形式傳到商君凜手上的,朝廷會晚一步得到官方消息,沒了侯大人那些官員從中作梗,肅北的折子也能正常上達天聽了。 還好陛下派了隱龍衛暗中保護方大人,算上這次,方大人遭遇了不下五次的刺殺吧,那些人還真是不肯善罷甘休。沈郁嘆了口氣。 方均對他們造成了威脅,他們自然不會輕易放過,隱龍衛還查到了不少辛密,這些年,無緣無故死在肅北的官員或多或少都跟他們有一定關系。商君凜聲音微冷。 陛下打算如何處理這些人?是押回來還是直接在肅北處置?這次被抓的官員不少,牽扯的事也很大,若要壓回京城,中途太容易生出變故。 朕不打算壓他們回來,就讓他們在肅北以慰那些因他們而死的人的在天之靈吧。 如此也好,他們的罪行也該向全大桓公布,那個傳播謠言的人呢,陛下知道是誰了嗎? 馬上就能知道了。誘餌已經拋下,只等大魚咬鉤。 陛下打算什么時候處置肅北那些人?沈郁靠在商君凜身上,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