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7)
隊伍突然安靜了一下,緊接著,有人反駁他:怎么是給官府干活了?不是在給自己干嗎? 就是啊,我們以后還要住在這里,再說了,官府也給了我們報酬啊。 可那些東西難道不是朝廷給我們的嗎?為什么要我們做事了才給?那人繼續道。 我說你是不是活不明白?肅北的漢子性格豪爽,但也不是蠢笨的,朝廷為什么要這么做,已經有官員和他們解釋過,他們也覺得通過自己的勞動換取報酬比吃白食更好。 更何況,他們每日依然能領食物,報酬是單獨分開的,可以攢起來以后用,別看朝廷的人現在在這他們可以吃喝不愁,等人走了他們還不是要靠自己? 早日修復肅北,對他們來說是好事。 不對啊,你小子賊眉鼠眼的,還說出這樣的話來,是不是沒安好心? 有人見勢不對,跑到隨行的官員身邊,道:大人,那邊發現了個可疑人物。 那人還什么都來不及做,就被抓了個正著。 肅北其他地方也發生了類似的事,除了極少數人被扇動,更多的是還沒做什么就被抓住了。 沈郁身上累,又睡不著,便趴在商君凜腿上,讓商君凜給他念折子。 是方大人提前做了準備吧,肅北大旱這么多天,朝廷去的又晚,有心人真想做什么,也挺容易的。沈郁道。 方均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將當地的百姓召集起來,和他們說一些話,解釋他們后續行動的原因,他離開后,原本跟著他的官員有學有樣,也會做同樣的事,這樣一來,再想扇動百姓,就沒那么容易了。商君凜一手拿折子,一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沈郁頭發。 方大人帶去的這些人回來后倒是可以考察考察能不能繼續用。沈郁沉思。 雖然商君凜要打壓世家,但也不是完全不允許世家的存在,為君之道最需要掌握的是平衡,不論是世家還是寒門,勢力相均才是最好的。 朕會關注他們的后續表現。商君凜點頭。 但人總是會變的,這一刻的醒悟不代表永恒,尤其是在官場上,最容易改變一個人,商君凜也不需要每個臣子都是圣人,那不現實,只要能為他所用,能給大桓帶來切實利益,他便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有了舉國之力的援助,肅北情況日漸好轉,雖然旱情暫時還沒得到緩解,但讓朝廷一直擔心的疫情也沒發生。 天災過后,最讓人害怕的就是緊隨而來的疫情,朝廷派了大量大夫過去,以吳太醫為首,每日嚴防緊守,總算沒出現讓他們擔憂的問題。 沈郁仔細回想了一下,確定前世肅北只是發生了大旱,并沒有發生大規模瘟疫,稍微放下一點心。 他印象里最深的一次疫情,發生在幾年后,也是在那次之后,商君凜的名聲急轉直下。 距離現在還有不少時間,而且那次疫情也不全是天災帶來的,若是能提前解決緋夢的問題,說不定前世如噩夢一般的場景不會重現。 公子,安親王送來的那朵花開花了。慕汐端著熬好的藥進來。 昨晚之后,雖然商君凜仔細檢查過,還是不太放心,便讓顧太醫來玉璋宮為沈郁把脈,顧太醫把完脈留下了一道新方子,主要是用來滋補身體的。 沈郁見著藥微微皺起眉頭。 商君凜看得好笑,放下手里的折子,從慕汐手里接過藥:那花是什么時候開的。 安親王將花送來的時候,那花只是個花骨朵,這么些天過去,始終沒有綻放的趨勢,怎么突然開花了? 沈郁也挺好奇這個問題。 大概在昨晚亥時。慕汐回答。 沈郁不知為何心頭一跳,這個時間剛好是他和商君凜的時候,為什么那株花偏偏在這個時間點開? 是巧合嗎? 第124章 沈郁看了商君凜一眼,見他臉色沒什么變化,便知道商君凜對這事沒往深處想。 慢悠悠收回目光,沈郁暗道:可能是他多想了吧,一株花而已,怎么會跟這種事有關?說不定那晚他和商君凜什么都不做,也會開花。 見兩位主人沒有其他事再吩咐,慕汐退了出去。 沈郁和商君凜獨處的時候,一向是不喜歡宮人近身伺候的,玉璋宮伺候的人也清楚這點,除非有主人召喚,否則他們不會輕易上前。 商君凜攪了攪碗里的藥汁,舀起一勺,正欲喂到沈郁嘴邊,手被沈郁按住。 我自己來吧。沈郁半撐著身子坐起來。 藥的滋味再怎么改善也不會很好,沈郁一點也不想一勺一勺喝。 不想讓朕喂? 藥的味道太一言難盡了,我想直接喝完。 看著沈郁伸出的一只手,商君凜放下勺子,如沈郁所愿將碗遞到他手里。 沈郁一口氣喝完了藥。 商君凜拿了帕子和蜜餞過來,沈郁傾身,從商君凜手里叼起蜜餞,柔軟唇瓣與肌膚一觸及分。 像只矜貴的貓兒。 商君凜眸色暗了暗,一手摟住沈郁的腰,將人直接抱進懷里,低頭吻下來:朕嘗嘗。 苦嗎?一吻結束,沈郁與商君凜額頭相抵,問。 是甜的。 商君凜像大狗狗一樣蹭了蹭沈郁:阿郁哪里都是甜的。 喝了藥,沈郁有些困倦,那晚商君凜很小心,他沒受什么傷,但被折騰了整整一晚上,元氣也沒那么容易恢復,不然顧太醫也不會給他開了新方子,還隱晦提醒陛下,要節制。 困了就睡一會,要去床上嗎?商君凜摸了摸他的臉。 沈郁搖頭,他不想一天到晚都躺在床上,那會讓他想起前世一些不好的事。 商君凜不勉強他,私心里,他反而不希望沈郁去床上休息,比起其他地方,他更希望沈郁躺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沈郁窩在男人懷里,尋了個舒適位置,緩緩闔上眼。 他又做夢了。 夢里是個陰雨天,他躺在床上,身上沉甸甸的,像是壓著什么,就連想抬起一只手都做不到。 隔著屏風,有人在外面走來走去,一并響起的,還有壓低的交談聲,沈郁想聽清他們在說什么,卻始終聽不清。 沈郁與這個世界之間,仿佛被什么東西隔開,他看不清四周的具體景象,也聽不清不遠處傳來的聲音,他身處其間,卻又游離在外。 醒來時已經是傍晚了,落日的余暉從窗戶處灑下,恍然間,似乎與夢境重疊。 一雙溫熱的手碰了碰額頭:阿郁可有不舒服?流了好多汗。 男人低沉的聲音打破沈郁的恍然,飄飛的思緒被拉回現世,沈郁感受到了從男人身上源源不斷傳來的熱量,也感受到了身上的黏膩。 沈郁下意識在男人手上蹭了蹭:衣服汗濕了。 朕抱你去洗洗。 洗完澡換了身干凈衣服,沈郁終于沒那么難受了,他很久沒夢到前世的事了,不知為何今日會突然夢見。 陛下,剛才下雨了嗎? 沒有,朕剛才抱著你的時候,你一直睡的不安穩,還流了很多汗,是做噩夢了?商君凜拿了干帕子為沈郁擦頭發。 沈郁點點頭:好像是,具體的已經記不清了。 清醒后,夢里的一切如潮水般退去,沈郁只記得在夢里時的急切感,其他什么都記不清了。 朕讓顧太醫來看看。 大晚上的,顧太醫又一次被傳到玉璋宮。 有勞顧太醫了。沈郁伸出手。 為了舒適,沈郁穿的比較隨意,烏發也只是隨意披在身后,慵懶卻讓人移不開眼。 顧太醫眼觀鼻鼻觀心,專心為沈郁把脈。 他本以為,陛下傳他過來,是因為貴君在那事中受了傷,畢竟他不久前才因為這個原因被傳召過,把完脈,顧太醫才發覺是自己多想了。 貴君身子無大礙。 顧太醫離開后,商君凜抱著沈郁,將臉埋在他后頸里,聲音悶悶傳出:阿郁,別離開我。 我不會離開的。沈郁安撫突然變得不安的大狗狗。 商君凜默默抱緊懷里的人。 事后,商君凜單獨召見了一次顧太醫,主要還是問沈郁的身體情況,在沈郁沒完全好起來之前,商君凜始終無法將心放下。 貴君的身子當真無恙?商君凜周身氣壓冷凝,一雙黑眸烏沉沉望著下方的顧太醫。 回陛下的話,臣所言句句屬實,不敢有半分隱瞞。 顧太醫,不要讓朕失望。 貴君是臣的救命恩人,臣自當竭盡全力救治貴君,請陛下放心。 商君凜敲了敲座椅扶手:那你說,貴君今日的情況是怎么回事? 從脈象上看,貴君是身體確實是無恙的,做噩夢這種事,正常人都在所難免,陛下不必太過憂心。 顧太醫這話說的不假,噩夢什么人都會做,并不是什么大事,商君凜自然知道這點,只是事關沈郁,他不得不在意。 你起來吧。 顧太醫站起來,遲疑了會,還是道:陛下,貴君身子比較弱,您做事的時候克制些 顧太醫還記得第一次來給沈郁看的時候,青年只有一只手臂從床幔里伸出,僅是那截手臂上就布滿了紅痕,連指縫都沒放過,可想而知其他地方有多嚴重。 臣自知不當過問此事,但貴君真的經不起您的折騰。 感受到周身越來越低的氣壓,顧太醫默默咽下后面的話。 朕知道了,商君凜臉有些黑,你寫份注意事項給朕。 臣遵旨。 沈郁舒舒服服睡了一覺,第二天精神好了不少,只是行走還有些不便。 沈郁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的失態,幾乎整日都窩在軟榻上,好在商君凜自知理虧,會給他按揉酸軟的地方。 肅北災情得到緩解,各個地方散布謠言的人也被抓捕,幕后之人卻一直很沉得住氣,即使被毀了好些據點,還是一點馬腳都沒露出來。 沈郁側躺在商君凜腿上,手里把玩著男人垂落下來的長發:陛下上次說要將封地的情況告訴越王,現在他知道了嗎? 朕讓獄卒不經意在他面前說漏了嘴,當晚越王就在暗牢狠鬧了一通,看管的人被氣到,特別好心的將越王封地和京城與越王有關的事事無巨細和他說了一遍。 其實越王如果細想一下就會發現這件事里有很多不對勁之處,比如一個獄卒為何要與他說這些,再比如一個獄卒為什么會對這些事知道的這么清楚,處處都透露著疑點,可惜越王因為聽到的消息怒火攻心,根本想不到這些。 這一世,越王已經沒了登上皇位的機會,無論是沈郁還是商君凜,都不會允許他登上那個位置。 沈清然也被困在侯府里,因為沈郁的干預,這一世,兩人的交集少之又少,更別說發展出如前世那般的感情來。 想到沈清然,沈郁覺得挺有意思,同樣的時間,前世沈清然被困在皇宮,進出不得,這一世他沒入宮,卻依然被困住,只是地點由皇宮變成了侯府。 不知道沈清然心中是何感想。 沈清然自然不甘心,沈郁過的越好,他心中越不甘,偏偏府里那些下人不知得了誰的命令,隔三差五就在他院子外說沈貴君如何如何受寵。 今日也是如此。 沈清然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突然聽到窗戶外傳來議論聲,聲音不大,卻剛好能讓他聽清,就好像是故意在這說話,故意讓他聽到一樣。 你們今天看到了嗎?陛下又賞了好多東西下來,侯爺今日高興的給我們多發了好多賞錢。 這次也是因為貴君嗎? 不然呢,怎么說貴君也是侯府的嫡長子,可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比的,有些人啊,仗著侯爺的偏寵,跳的比誰都歡,看看現在,還不是被打回了原形。 庶出就是庶出,也就這點眼力見了,看看貴君,那才是嫡公子該有的氣度。 貴君如今得了陛下寵愛,總算否極泰來。 陛下也是真的寵愛咋們貴君啊,聽說玉璋宮隔三差五就能收到賞賜,全是珍品,陛下賞賜給侯府的算什么,和那些比起來不過是毛毛雨。 后面的話沈清然已經聽不清了,嫉妒像毒蛇一樣啃噬他的心臟,下人的話像針似的向他扎來,那些話在他腦海中環繞,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沈郁過的有多風光,他過的就有多失敗。 他以為自己能永遠穩壓沈郁一頭,卻不知從何時起,兩人位置徹底調換,沈郁已經站到了他只能仰望的高度。 他得了帝王唯一的寵愛,集萬千榮寵于一身,所有人都得在他面前低下頭顱,而他呢,他只能縮在這小小的院子里了卻殘生嗎? 沈清然眸中的光明明滅滅,不,他絕不會允許自己是這樣的結局! 被沈清然惦念的沈郁正在和商君凜展開拉鋸戰。 陛下,沈郁抱著被子警惕盯著商君凜,真的不行。 阿郁為何不答應?是因為不喜歡朕嗎? 不知為何,沈郁居然覺得商君凜語氣有些哀怨,他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見商君凜傾身過來,將他連人帶被子一起攏在身下。 阿郁那天明明很喜歡 沈郁抬手堵住他的嘴,緊接著,他感受到掌心被什么柔軟的東西輕輕蹭過。 沈郁猛地縮回手。 第125章 掌心傳來濡濕感。 沈郁縮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蜷起。 他發現商君凜很喜歡他的手,做那事的時候,尤其喜歡引導他的手在他身上留下痕跡,之前因為顧忌他身體沒做到底的時候,也喜歡讓他的手握住他 某些記憶不受控制浮現在腦海里,沈郁臉上漸漸染上緋色。 商君凜撐在上方,沈郁臉色的變化一覽無遺,他低笑出聲:阿郁在想什么? 沈郁扯了扯被子,將自己半張臉都遮?。簺]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