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
承宇兄說的是,有緣自會相見,不想了,我今日來是想讓承宇兄幫忙解惑,江懷清翻開自己的書,手指點了幾個地方,這里,這里,還有這里,我想了幾天,還是不太能明白。 賀承宇湊近看了看,說起自己的見解。 兩人討論了一會,江懷清恍然大悟,原來之前是我想岔了。 懷清的解讀倒是新奇,不知是否方便詢問懷清師從何人? 兩人是在來京城的路上遇見的,一個出身世家大族,一個出身寒門,卻意外的志趣相投,得知目的地一樣,決定結伴而行。 江懷清對人沒什么防備心,沒花多少時間,賀承宇就弄清楚了江懷清的一些基本信息,投桃報李,賀承宇也對江懷清說了自己的。 越相處,賀承宇越震撼于江懷清的學識,這是一個和自己比起來也不遑多讓的年輕人,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他是傾賀家之力培養出來的,江懷清只是一個普通的寒門學子,唯一能讓江懷清突破寒門與世家壁壘的,只有教給他這些學識的人。 我的老師啊江懷清突然沉默下來。 賀承宇眼見那一瞬間江懷清身上的氣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只一剎那,又變回了他所熟悉的人。 就是一個普通老人,當年若不是在冰天雪地里被老師撿回去,我可能現在也無法站在這里了。 賀承宇沒想到,里面還有這樣一段曲折的故事,愣了愣,道:抱歉,我不知道 沒事,江懷清不在意擺擺手,我本來也沒同你說過這些,承宇兄別怪我隱瞞就好。 心緒被打亂,江懷清抱起自己的書,提出告辭。 賀承宇目送他回到自己房間,慢慢垂下目光,今日是他莽撞了。 江懷清關了門窗,呆坐在床上,半晌后,揉了揉自己的臉,先考取功名再說吧,不然現在的他也無法為老師做什么。 為了讓學子有一個良好的備考環境,接納了眾多學子的迎星樓這段時間暫停了一切娛樂活動。 隨著日期的接近,大街小巷也不似從前那般熱鬧。 春寒料峭已過,天氣逐漸回暖,沈郁依然穿著厚厚的衣服,屋子里也每天都暖烘烘的。 貼身伺候的慕汐和孟公公已經換了輕薄一些的衣服,商君凜亦是如此。 陛下會不會覺得屋子里太熱了?沈郁看商君凜換了輕便外衫,屋里伺候的宮人也穿著輕便,只有自己,還穿著冬日的厚袍。 不會,商君凜放下筆,伸手,阿郁,過來。 沈郁走過去,將手放到男人手上,一陣天旋地轉,他坐到了男人腿上。 商君凜摸了摸沈郁額頭:感覺怎么樣?冷不冷? 沈郁誠實點頭:有一點。 若不是第二次發病虧損太大,沈郁現在也不必受這樣的苦。 商君凜雙臂從沈郁腰間穿過,雙手將沈郁的手攏在掌心。 男人手掌很熱,沈郁剛被握住,就感受到暖意順著指尖向上蔓延。 朕給阿郁暖暖。商君凜附在沈郁耳邊,低聲開口。 陛下不用批折子嗎?沈郁瞥向矮桌上批到一般的折子。 不急。 將沈郁攏在懷里,商君凜因為奏折升起的火氣瞬間降了下去,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 說話間,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頸邊,沈郁有些癢,拿頭抵了抵商君凜。 陛下,癢。 商君凜將頭側開了些:這樣呢? 沈郁腦袋不動了。 商君凜失笑:貴君真是離得近了不行,離得遠了也不行。 沈郁絕不承認自己有這么難伺候:離遠了怎么不行? 離遠了是朕受不了,行了吧?商君凜無奈。 本來就是,沈郁嘟囔,轉頭道,陛下方才好像有些不高興,發生了什么事? 是關于此次監考官員的,還有考生進場前的排查問題。對于每一屆的科舉,商君凜都很看重,這些年輕的學子中,有一部分說不定就是大桓將來的棟梁,大桓急需新鮮血液。 陛下原本安排了哪幾位大臣負責這件事?沈郁想起前世鬧得轟轟烈烈的科舉舞弊案,這一世斷不能讓同樣的事再次發生。 是禮部的人,鄭遠負責。商君凜把玩沈郁被焐熱的手指。 鄭遠。 沈郁扒拉腦海里關于這次科舉的記憶,當年舞弊一事被爆出來時震動天下,沈郁在越王封地都聽到了消息,他對這事印象深還是因為后來得他重用的心腹江懷清。 江懷清被無辜牽連,幾經生死才逃出生天,來沈郁手下做事已經是幾年后了,對當年之事只草草說了幾句,沈郁沒有揭人傷疤的興趣,便沒細問。 作為主考官,鄭遠在事發當日被革職查辦,后來查出舞弊一事非他所為,卻也落了個監管不力的罪名,被盛怒的大桓皇帝誅了九族。 也是在這件事之后,商君凜的暴戾名聲在民間傳開,并隨著一個一個案件的疊加,越發深入人心。 到了后來,人們再提起商君凜,第一想到的不是他收復國土,開創盛世,而是他殺人如麻的暴行。 從旁輔助的是哪些?當年被殺的官員太多了,沈郁無法第一時間確定誰是動手的人。 有好幾個,商君凜念了一串名單,沈郁怎么突然對這個感興趣? 我只是想知道是誰讓陛下不高興了,既然惹了陛下不高興,直接換人便是,陛下難道缺了他們不成? 商君凜在沈郁臉上狠蹭了一下:他們一直吵來吵去的確實煩,還是阿郁善解人意。 沈郁不能直接插手這件事,想要提前處理,只能想別的法子。 第二天上朝的時候,商君凜一錘定音定下了負責此次科舉的官員,和往常不一樣,這次加了一批新官員進去。 商君凜態度堅決,見事情已無回旋余地,大臣們安靜下來。 將新安排告訴沈郁,商君凜撫摸沈郁的頭發:阿郁在擔心什么? 沈郁搖搖頭。 商君凜正欲說什么,慕汐拿著一封信走進來。 公子,江公子送來的信,送信的人說,一定要盡快將信交到您手里。 他怎么一直給阿郁寫信?商君凜跟大狗狗似的蹭了蹭沈郁肩膀。 哪有一直,加上這次也不過五指之數。沈郁讓慕汐將信拿過來。 慕汐目不斜視雙手呈上信。 商君凜先沈郁一步將信拿起:這次又說的什么? 沈郁接過商君凜遞來的信,沒避開他,拆開,兩人一起看。 前面的內容和前幾次差不多,最后話鋒一轉,說起遇到的一件怪事。 近日有人找他,神秘兮兮地說,有辦法讓他在會試中一舉奪下魁首。 第57章 沈郁揚起的嘴角緩緩拉平,他不知道前世是不是也有這樣一件事,江懷清才會被牽連,但這一世,那些人已經將目光放在了江懷清身上。 江懷清是用開玩笑的口吻寫的,顯然是沒將這事當一回事。 沈郁扭頭看商君凜,男人臉色沉得可怕。 陛下? 朕竟不知,還有人存了這樣的膽子!難怪啊,難怪他們要為了監考一事爭得頭破血流。 陛下別氣,這事還不確定真假,先讓隱龍衛去查一查,再說。沈郁安撫出聲。 查!必須嚴查! 先派人去江懷清那邊,說不定能將人抓個正著,沈郁轉身,變成和商君凜面對面的姿勢,他們既然出手,肯定不止盯上了江懷清一人,其他學子,尤其和江懷清有相似之處的,都需要派人盯著。 按阿郁說的做。商君凜握住沈郁手腕,眸中是嗜血寒意。 我給江懷清回信,讓他不要妄動,沈郁捏著信紙,這封信除了你我,不知有沒有被其他人看到。 商君凜沉思:我們這邊的人可以放心,就看江懷清那邊送信的人值不值得信任了。 也不必太過憂心,我們是用另外的身份和江懷清相交,即使有其他人看到了,也不會想到這封信最后會落到我們手里。沈郁道。 不錯,這次真是多虧了阿郁,若不是阿郁和江懷清結識,他也不會將這樣的事告訴我們,說不定等事發后,朕才能知道,這些人有多大膽子。 商君凜在沈郁額頭上印下一個吻:阿郁是朕的福星。 見商君凜平靜下來,沈郁跟著松了口氣:也要多虧陛下帶我出宮。 其實我覺得,這事還得感謝越王,沈郁有意調節氣氛,如果不是越王鬧出那么大動靜,我們也和江懷清遇不上。 那樣的話,更應該感謝阿郁了,若阿郁不提出給越王所有紅顏送信,迎星樓的事就不會發生了。想到這,商君凜輕輕笑了下。 是啊。沈郁勾起唇角。 一飲一啄皆是定數,缺少其中任何一環,都無法達到現在的結局。 沈郁寫完信,先給商君凜看了一遍,然后將信交給隱龍衛,送到江懷清手里。 彼時,江懷清正在跟賀承宇說話。 你是不知道,那人多有意思,攔住我就說我是被選中之人,只要我聽他們的,輕輕松松拿下魁首不是問題,我是那么蠢的人嗎,除非他是皇帝本人,哦,不對,就算是陛下,也左右不了會試的成績。 為了保證絕對的公平公正,批卷之人是看不到考試姓名及身份的,只有批閱完成之后,才能看到各人成績。 他是什么時候找的你?聽完江懷清的話,賀承宇神色變得嚴肅。 被賀承宇態度搞的一愣,江懷清遲疑開口:那人不就是一個騙子嗎? 賀承宇見他還沒意識到問題,耐心解釋:你想,哪有騙子在這么敏感的時間拿這種事行騙?他既然敢說,說不定真有些門路。 ???江懷清懵了。 片刻后,他不可置信睜大眼:你,你是說,他在讓我作弊???! 小聲些,賀承宇起身捂住他的嘴,隔墻有耳。 江懷清點點頭,示意自己不亂說了,賀承宇才放開他。 那我現在怎么辦?江懷清傻眼了。 若是暴露,他身為與那人接觸過的人,肯定要被取消所有成績。 別急,我想想辦法。賀承宇垂眸思索,賀家有哪些勢力可以用來解決這件事。 賀承宇知道江懷清對這次考試有多看重,并且深知,以江懷清的實力,如無意外,他肯定能取得一個好成績,偏偏發生了這樣的事 江懷清急切地站起來:我還將此事告訴了余公子,不會給他帶來麻煩吧? 大桓一直對舞弊一事查得嚴,商君凜上位后,更是對舞弊現象零容忍,若當真事發,他無法逃過不說,余公子也會被牽扯進來。 早知道就不該寫信 你說什么?賀承宇猛地站起來。 江懷清被嚇了一跳,小聲道:我說不應該寫信 不是這句。賀承宇打斷他。 我說我寫信將此事告訴了余公子,不知道余公子他們會不會受我牽連。江懷清不明白賀承宇的反應為何這么大,還是將剛才的話復述了一遍。 賀承宇突然松了口氣,沒事,他們不會有事的。 為何?江懷清不解。 因為那兩人身份不簡單,極有可能就是陛下和貴君本人。賀承宇在心中回答。 雙方結識后,賀承宇通過賀家的勢力在京城打探了一番,查不到那兩人的任何來歷,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 結合迎星樓和蒼岐山的事,賀承宇大致得出了關于兩人身份的結論,若真如他所想,一切不合理之處都能說通了。 扣扣。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兩人思緒。 江懷清起身去開門。 門口站著的是一個不認識的男子,不等他問,男子拿出一封信,交到他手里:余公子說,你看完就明白了。 原來是余公子的回信,江懷清提起的心稍稍放下,接過信走回屋。 余公子回信真快,承宇兄不介意我現在打開吧。 賀承宇搖搖頭。 江懷清打開信封,取出信,越往下看,臉上的表情越嚴肅。 半晌,他收起信:余公子和承宇兄說了一樣的話,讓我這段時間小心點,不要打草驚蛇,還說讓我專心備考,其他事不用擔心,會有專門的人解決。 既然余公子說了,你照做便是,那人肯定不止找了你一個,這段時間我們留意點。 我知道。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風平浪靜,許是因為知道了一些東西,江懷清一直覺得有種暴風雨來前的最后寧靜感。 隱龍衛不動聲色潛入各學子活動場所,逐漸鎖定了幾個目標。 商君凜每天都能收到隱龍衛傳來的反饋,事情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越王的人也有了動作。 朝堂上,有大臣站出來,請求快速處理越王的事。 陛下,無論如何,越王也是天潢貴胄,不可一直關在暗牢不放啊。 越王的事因為涉及到的女子太多,為了這些女子的名聲,沒直接公布他的所作所為,關押也是用的別的名頭。 加之方大人查到的東西也沒有廣而告之,除了部分消息靈通或者自家女兒是當事人之一的,很大一部分人不知道越王具體犯了什么事。 站出來說話的馬大人便是其中之一。 前段時間有人給他送了不少好處,只然他在大殿上提一嘴,不管結果成不成,報酬都不會少。 馬大人心想,只是一句話的事,他本就是言官,職責便是勸諫帝王,為越王說上一句,也不打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