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0)
臣這些天好好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為,這些年給陛下添麻煩了,沒了厲王身份的束縛,回歸自我,臣覺得,這對臣和臣妻來說,都是一件幸之又幸的事。 權勢從來都是一把雙刃劍,在得到的同時也在不斷失去,或許有人能在權勢的迷惑下維持自我,但更多的,是迷失自己。 厲王在清點自己勢力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在這些年里犯下了多少錯誤,打著為商君凜好的名頭,實則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 臣以前一直覺得,陛下身邊需要有個可心人陪著,因為臣妻的緣故,臣便覺得錢家的女兒不錯,以為將錢家的女兒配給陛下,陛下便能像臣一樣 其實一開始,厲王想將侄女配給商君凜,并不是想讓錢家更上一層樓,單純只是想讓商君凜身邊有個可以扶持的人,只是越到后來,這份純粹的心愿里夾雜了越來越多的私念。 錢家的女兒再好,也不是朕喜歡的。商君凜平靜地敘述事實。 臣知道,臣現在只慶幸,陰差陽錯入宮的沈貴君是能站在陛下身邊的人。感情這種東西向來是不受人控制的,看臣糊涂了一輩子,到現在才徹底明白,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比如臣,比如錢家,半點強求不得。 厲王深深嘆了口氣,繼續道:錢家大大小小的事臣派人去查了,結果一并交了上來,該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陛下不必看在臣的面子上法外開恩,說到底,他們會有這樣的結果,和臣的一味縱容脫不開干系。 若不是有他兜底,錢家也不會膽子越來越大,好在他及時清醒,錢家也還沒釀成不可挽回的錯誤,斷臂求生,總歸還有一線生機。 厲王不怕厲王妃怪罪嗎?商君凜知道,厲王和厲王妃感情好,厲王會關照錢家,本也是因為厲王妃,就連來求情,也是因為錢家是厲王妃母家。 這也是臣妻的意思,錢家既犯下錯事,就該為此受到懲罰,更何況,錢家也不是人人都不堪大用,去掉腐壞的枝葉,錢家才能有更好的發展。 這個道理,還是從商君凜身上學來的,當年的大桓是何等光景,如果不是商君凜當斷則斷,干脆利落殺了一批貪官污吏,大桓恐怕也沒有那么快能恢復過來。 朕知道了,對于那些兢兢業業為大桓做事的錢家人,朕不會追究的。 多謝陛下。 當晚,厲王被奪去王爵,第二天,關于錢家的處置也出來了。 誰也沒想到,在朝中扎根多年的厲王,會以這樣的方式退出政治舞臺。 知道厲王私下和商君凜對話的人少之又少,沈郁算其中一個。 他知道是因為商君凜告訴他的。 商君凜說到做到,錢家所有犯事人員全按律法處置,那些干干凈凈的人也沒被奪去官位,他們依然在自己的崗位下盡忠職守。 不知道是不是厲王和錢家私下說過什么,對于這個結果,錢家安靜接受了。 錢家那位姑娘如何了?沈郁聽商君凜講完,有些好奇。 那女子本就與厲王妃走得近,她父兄皆犯了錯,錢家是待不下去了,被厲王妃接走了。因為厲王的關系,商君凜對錢家多了分關注。 沈郁:陛下見過這位錢家姑娘嗎?厲王一度想撮合你們,應該讓你們見過面吧。 見過,是幾年前的事了。商君凜覷了眼沈郁臉色,見他面色不變,心中頓時多了幾分說不上來的感覺。 沈郁:陛下后來沒再見過她了嗎?那是個怎樣的女子? 商君凜:知道厲王打的什么主意后就沒再見過了,貴君為何突然對這位錢家姑娘這么上心? 沈郁:只是很好奇,厲王眼中最合格的侄媳婦是什么樣罷了。 不知被哪個詞戳中,商君凜心中的不明情緒消散,他端起茶杯輕抿一口:貴君不必擔憂,在朕心里,誰都比不上貴君。 沈郁:??? 話題是怎么突然竄到這里來的? 沈郁忽略商君凜突然冒出來的莫名其妙的話,問:陛下是不是該放藩王回去了? 貴君怎么突然說起這個話題?有人求到貴君頭上來?商君凜微微蹙眉。 沈郁點頭:有好幾個王爺的家眷找我了,陛下放心,我沒答應他們什么。 哦,對,他們備上的厚禮我也沒收。沈郁說完,慢吞吞補充。 貴君若是喜歡,收下便是,該敲打該威懾的估計心里都有數了,是時候放他們離開了。商君凜思索。 一直將藩王拘在京城也不行,前兩天已經有大臣上折子說過這件事,春闈在即,繼續留下他們,恐怕多生事端。 得了商君凜的準令,沈郁讓慕汐給那些一直在等消息的藩王家眷傳消息。 沈郁沒與商君凜說的是,他雖然沒答應那些家眷,卻也沒一口氣回絕,而是給了他們一個緩和的余地,為的就是現在。 公子為何上次態度堅決地不肯收下王爺家眷們送來的厚禮,卻要在這次暗示他們備下厚禮?慕汐不理解。 她家公子小庫房都快堆不下了,更何況,若是公子想要什么,同陛下說一聲,轉頭就會有人把東西送來,何必去收賄賂,落人口舌? 我可是在陛下面前過了明路的,別擔心,薅羊毛也不能逮著陛下一個人薅不是?別看那些藩王一個個在京城都縮著脖子,那是因為怕陛下的鍘刀什么時候落到他們頭上,等回了封地,只會一個比一個威風,他們的庫房富足著呢。 慕汐似懂非懂,將沈郁的意思傳遞了下去。 家眷們得到回復,回到臨時居住的府邸,早等在府里的藩王迎上來。 這次如何?貴君可有松口? 找上沈郁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了,他們動用一切勢力,讓大臣上書,各種明示暗示,商君凜只當看不到。 本來他們也不至于這么坐不住,誰知先出了淮昱王的事,沒隔多久又出了厲王的事,那可是厲王,于商君凜登基有功的王爺,說廢就廢,誰知道再待下去被廢的是不是自己。 有那么幾個心里有小想法的人,在經歷了這一連串的事之后,將自己那些不敢說出口的小心思死死壓在心底,短時間內都不敢讓它再冒頭了。 也是商君凜這幾年沒什么大動作,才讓他們生出了一點不該生出的心思,經過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他們恍然間意識到,商君凜還是商君凜,是那個敢直接帶兵攻入京城的殺神! 家眷在自家王爺焦急的目光中,說出了沈郁的意思。 還好,他若真的什么都不肯要,我們才更要擔心,既然收了東西,自然會為我們辦事,快,準備好貴君喜歡的東西,給玉璋宮送去。 聽完轉述,藩王們狠狠松了一口氣,這世間最難搞定的,永遠是那些無欲無求的人,只有有所求,才更好拿捏。 不知不覺,他們便將沈郁劃到了貪財、好拿捏一類上。 沈郁要的正是這種效果。 在商君凜未徹底解決這些藩王之前,沈郁就指著從他們身上賺點外快了。 慕汐很驚奇的發現,在轉達了沈郁喜歡各種珍寶的消息后,那些藩王家眷對她態度更熱烈了。 沒讓沈郁多等,藩王們很快備好了大禮,送到玉璋宮太醒目,沈郁便找了個早年廢棄的莊子,讓他們把東西送過去。 同時,他也把藩王離開的具體時間告訴了他們。 你同他們說,本來應該要再待久一點的,多虧我磨了陛下幾天,才讓陛下松口選了個這么近的日子。 慕汐照做。 做完一切,沈郁美滋滋地等著收錢。 貴君何事這么開心?商君凜走過來,陽光下,沈郁帶笑的容顏給人的沖擊不是一般大。 陛下快來,沈郁將手里的冊子遞到商君凜手里,陛下看!這些都是我賺來的! 商君凜翻開冊子看了幾眼,記錄的都是某某王爺于某某時間送了某某東西,名單上的東西無一不是價值連城。 這就是貴君之前同朕說要完成的大生意?商君凜揚了揚手里的冊子。 這里面可有陛下一半的功勞,陛下放心,我不會獨吞的,這里面的一半都是陛下的! 沈郁興致勃勃和商君凜說起藩王們送來的東西:看這,云紋玉佩,是由上好的和田玉雕刻而成,還有這個,半人高的紅珊瑚 最后總結:他們真有錢,希望這樣的機會多來幾次。 商君凜好笑:貴君是打算掏空他們的金庫么? 沈郁糾正他:不是我,是我和陛下一起,如果沒有陛下,他們怎么可能乖乖給我送錢。 商君凜喜歡聽到沈郁將他們綁在一起的說法,寵溺道:能討貴君歡心,是他們的福氣。 第42章 我想,這福氣藩王們是不想要的。 沈郁在心里為各藩王說了句公道話。 以及,陛下,你真不覺得你這樣很有昏君潛質嗎? 沈郁腹誹幾句,將不切實際的想法驅逐腦海,抬手按在商君凜手中的冊子上:陛下,什么時候將東西取回來? 如此大規模的財物,放在廢棄莊子上總是不安全的。 貴君想什么時候? 盡早。 沈郁在商君凜的注視下,緩緩開口:陛下出人力的話,我可以與陛下四六分。 貴君真大方。 看樣子商君凜對這個結果并不滿意。 最多只能四六分,陛下要知道,這件事沒有我,陛下是萬萬做不到的。以為商君凜是嫌不夠,沈郁表明自己已經很讓步了。 朕對這些不感興趣,貴君若是喜歡,全給貴君也無妨。商君凜無奈搖頭。 那陛下想要什么?對于這筆被坑來的錢財,沈郁沒打算獨占,不管陛下感不感興趣,該給陛下的份我不會獨吞的。 畢竟有來有往,拉陛下入伙,才能保證下次計劃的順利進行。 商君凜依然看著他不說話。 沈郁眼波流轉,心中有了些想法,只是又不太確定。 為了確定心中所想,沈郁猛然撲過去,抱住商君凜:那抱一下陛下當辛苦費,行不行? 青年突然撲上來,商君凜嚇了一跳,牢牢將人接住,嗔怪的話還未出口,就聽到了沈郁的聲音。 仿佛填滿了心中的某道空缺,心底升起滿足,商君凜手臂微微用力,想讓這種感覺多停留一會。 下次小心些,別摔著自己。商君凜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陛下肯定能接住我,不讓我摔著的。沈郁用微微上揚的語氣說,聲音里充滿信賴。 商君凜薄唇輕抿,唯有眸中的笑意昭示了主人心情的愉悅。 沈郁一直留意著商君凜的情緒變化,見到這一幕,不禁有些想笑,陛下這也太好哄了,一個擁抱就能將人哄好。 有了商君凜的幫忙,如何將藩王送來的大禮運進宮就不再是沈郁需要擔心的問題了,將事情交給商君凜后,沈郁開始思考如何安排自己的勢力。 雖然這世和前世選擇了不一樣的路,沈郁卻沒打算真正成為后宮中的一只金絲雀,無論在什么時候,靠別人不如靠自己。 他的人都還沒發展成將來獨當一面的樣子,對如何訓練這些人,沈郁有上輩子的經驗,倒不會太過艱難,只是他用習慣了的一些屬下,現在還沒投入他麾下。 這些事需要先去莊子上看看情況再說。 沈郁重生的日子太巧,匆忙解決完沈清然母子的事,就到了進宮的時間,在宮里派了人到侯府的情況下,他也不好暴露自己的底牌,和那些人的聯系一直是暗中進行。 商君凜的動作很快,當晚,藩王們送的厚禮便悄無聲息出現在了玉璋宮,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沈郁提前吩咐過慕汐,東西送到時,慕汐已經準備好了空房間放置這些東西。 被送來的包含各種奇珍和異寶,以亮閃閃的寶石為主,還有一些制作精美的瓷器,沈郁甚至還發現了整箱的黃金。 這是禮單上沒有的。 陛下,你的這些叔叔伯伯們真的很有錢。沈郁感慨。 看來他們確實是迫不及待想離開,若非如此,怎么可能下如此大的本金,不過,他們會帶這么多錢財來京城,也是朕沒想到的。 說不定他們的本意是來京城發展發展勢力呢。沈郁覺得不奇怪,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舍得砸,總能砸到幾個要錢不要命的。 沈郁想的不錯,藩王們帶這么多錢財來,確實是存了一點小心思的,封地離京城太遠,若能在京城留下耳目,比在封地什么都不知道要好得多。 只是他們都沒想到,來京城之后會發生這么多事,別說他們被嚇破了膽,就算他們敢送,風尖浪口的,也沒人敢收。 其中,越王是心里最嘔血的,費勁千辛萬苦終于證實了自己是先帝血脈,也廢了在京城的大半布置,原本快要被拉上船的人也在這場動蕩中選擇了抽身而退。 比起越王,還是現在的皇帝更讓人膽戰心驚。 殿下,鎮北侯府又傳消息來了,這次還是置之不理嗎? 越王坐在書桌前回顧這段時間的經歷,聽到下屬來報,正準備說按以前的做法處理,突然想到什么,轉變了話鋒。 等等,你把信拿過來,之前的也一并拿過來。 他絕不能空手而歸! 下屬應了聲是,沒過多久,就抱來一大摞信件。 越王眼角抽了抽:怎么這么多? 這里還有其他幾位大人家公子小姐送來的,殿下要不要一起看看? 為了方便之后的行事,越王在來京城后,刻意結交了幾位大臣家的小輩,有些是純粹的以友人相處,另一些便帶了一絲別樣的意味。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太多,越王忙著證明自己的血脈沒問題,已經很長時間沒聯系這些人了,頭痛地揉了揉額角,開口:一起拿過來吧。 這些信的主人都和沈清然一樣,是越王隱瞞身份結識的,倒也不全對越王有心思。 都是一些慰問擔憂的話,越王隨意翻了翻便放到一邊,突然,他的手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