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之誠 第264節
這位咖啡師回到吧臺,做咖啡的聲音響起來,但咖啡聲之外,還有竊竊私語的聲音。 兩個咖啡師正在說話,是在聊他嗎? 紀詢思緒發散了下,他朝吧臺位置掃過漫不經心的一眼,看見咖啡師的唇語“手機屏幕”。 只有這幾個字,兩個咖啡師已經結束聊天,各自工作去了。 紀詢也收回目光,繼續戳屏幕上的人。他猜咖啡師看到了自己屏幕上霍染因的照片,在稱贊霍染因長得好。他不太在意,人活在世界上,總要被人議論的,比如霍家的“那個女孩”。 “先生,您的咖啡?!笨Х葞煂⒆龊玫目Х人偷郊o詢的桌子上。 但圓托盤上,除了咖啡,還有一份蛋糕。 “我沒點蛋糕?!奔o詢說。 “是的,這是我們店里贈送的?!笨Х葞熜Φ?。 “是什么活動嗎?”紀詢疑道。 “您是螢螢親戚的朋友吧?螢螢一直免費幫我們店帶咖啡豆,我們都很感謝她,這是個小禮物,心意而已?!笨Х葞熤钢讣o詢的手機。 “螢螢”。紀詢先因為這個音節看向咖啡師,接著他順著咖啡師的手指看向自己屏幕。 他看見了霍染因的臉。 “親戚”。 他突然想到霍和洽脫口而出的那句話“真眼熟”,當時沒察覺不對,但他說的眼熟,是因為“螢螢”嗎? 還有,“帶貨”。 一個流媒體的,叫“螢螢”的,和霍染因長相相似的經營者? 紀詢讓咖啡師幫忙打開螢螢的主頁,主頁上有她的照片。 當照片在屏幕上刷出來后,紀詢眼神凝定。 他將照片點開,放大,看見一張幾乎是霍染因女化版的照片。 這是個光看輪廓,幾乎和霍染因有八分相似的女性! 她是和霍染因相似? 不。紀詢腦海閃過喻凡海脫口而出的“真像”。她不是和霍染因相似,她是和霍棲螢相似。 第二三七章 惡之花(1) 紀詢正在瀏覽螢螢的社交主頁。 螢螢年紀不大,看資料,只有24歲,從三年前開始經營自媒體,經營的成果還不錯,如今已經有了五十六萬粉絲,其實不是是活躍粉絲,男女都有,從這些粉絲的留言來看,他們很喜歡螢螢的長相。 這確實是張美麗的面孔。 相較于隔著屏幕的粉絲,紀詢恐怕更有資格說這句話。 他擁有另一張幾近相同的面孔,遠觀,近看,放在掌心把玩過,熟悉面孔上的每一絲細節,情知這張面孔的一轉眸一挑眉,都蘊藏著足以侵襲靈魂的魅惑挑逗。 一張讓人欲罷不能的面孔。 如果“螢螢”,相似的是霍棲螢。 那么霍棲螢的臉,就是彷如眼前這樣嗎? 紀詢滑動螢螢的主頁,看著螢螢曬各種奢侈品開箱,網紅酒店、飯店、旅游地點打卡,照片里的女孩,從頭到腳,精致到了頭發絲。 她似乎完全明白自己的魅力。明白金銀珠寶的繁奢并不會讓她墮落,它們閃爍晃眼的亮光,不過是讓她這枝艷麗花朵開得更加荼蘼絢爛的養料。 紀詢突然刷到了一篇視頻筆記。 筆記里霍染因出現了,是之前他們在琴市時候,霍染因“最美警察”的熱搜視頻。 視頻放完,螢螢出現,朝鏡頭揮手,對大家說: “嗨大家好,我是你們的螢螢,今天的熱搜大家都看見了吧?說我們不是親戚,有人相信嗎?” 這個視頻是螢螢承認自己和霍染因是親戚嗎?紀詢想。 這條視頻筆記轉發贊數都不少,算是一條熱門內容,但他和霍染因從來沒有刷短視頻的習慣,也就從沒發現還有這條視頻的存在。 他思索一會,截了圖,本來想發給霍和洽問問這是不是霍家的親戚,但手指在發送鍵上打了個轉,還是沒有選擇直接發送。 從霍和洽剛才的態度來看,他見過螢螢,但應該不認識螢螢。否則他脫口而出的,就不該是“好眼熟”,而是“和我一個親戚長得好像”。 但光只看這張臉,又絕不可能和霍家及霍染因一點關系都沒有。 “……” 先做些基礎的調查。紀詢想。調查之后再做進一步判斷。 這個世界上,最好調查的,永遠是在網絡上留下最多痕跡的人。 都不用一個下午的時間,紀詢已經了解了螢螢的基礎情況。 螢螢,真名孫飛飛,父母離異,從小跟隨母親長大,學習成績不好,高中畢業后沒再上學,在奶茶店、飯店、美甲店、服裝店打過幾年零工,21歲開始經營自媒體,隨后走紅。 看到這里的時候,紀詢皺起眉頭。 從這份資料來看,螢螢家境不好,理應沒有足夠的金錢支撐她購買奢侈品和奢侈消費,但她的賬號之所以能紅起來,就是因為大量的奢侈曬單。 ……是因為在外打工的時候,螢螢認識到了足以支撐她消費的人或公司? 很有可能。 美麗是一種資源,且是稀缺資源。 社會里,投資的人很多,投資的機會,反而少。 如果霍染因不做警察去當明星,就憑他那張臉,當個花瓶也能大紅大紫。要是再加上他現有的身手,嗯——都能寫部跌宕起伏的娛樂圈小說了。 紀詢微微一笑,接著將小小發散的思緒收回來,專注在收集到的資料上。 這份資料里頭,最關鍵的信息—— 螢螢和霍家,從表面上看,并沒有任何親戚關系。 資料看到這里,紀詢突然發現螢螢的主頁更新了一條動態。 螢螢:“今天天氣好,去照顧麻麻啦?!?/br> 經營社交網絡的人,總習慣將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分享給粉絲,信息也就在不自覺中泄露。 調查螢螢資料的時候,紀詢同時了解螢螢母親的情況。螢螢的母親張春花,五年前檢查出阿茲海默癥,三年前癥狀加重,住進安然養老院中。 安然養老院距離霍和洽住址很近,霍和洽對螢螢的印象,未必是由網絡而來,更有可能是他偶然在家附近見過前來照顧母親的螢螢,留下了些印象。 紀詢收拾東西,前往安然養老院。 他打算和螢螢打個照面,單方面的。 也許這一次,他能找到個很重要的線索,也許霍家墓園里的無名墓碑并未埋葬尸骨,也許“霍棲螢”,至今健在。 * 安然養老院坐落在公園內部,綠化環境顯而易見的好,其他軟硬設施也不差,紀詢剛進養老院,就有專門的服務人員上來問他:“是來看望老人的?” “是來看看養老院的?!奔o詢說。 “是給爸媽看的吧?!狈杖藛T笑容變得熱情,“我們的養老院設施晚上,有保健醫生常駐,和定點醫院簽有協議,會優先安排床位給我們養老院的老人……” 紀詢聽得不是很認真,在養老院里走走停停,任由服務人員在旁邊推銷,只在對方有點說不下去的時候接一句話。 大概半小時之后,一行人從門口進來。 打頭的是位衣著精致、戴著帽子、墨鏡、口罩的年輕女人,他們從紀詢身旁路過,一路往里頭去。 這女人簡直把自己臉上的每一寸肌膚都給遮住了。 紀詢朝這些人行走的方向瞥了一眼,無奈地只能從對方的身材暗暗判斷下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暗自評估之后,他故意跟服務人員說:“他們是?” 服務人員:“來看老人的子女?!?/br> 紀詢:“我也跟過去看看吧??蠢先嗽谶@里生活得到底怎么樣?!?/br> 這個理由說得通,服務人員欣然帶著紀詢跟上。 他們一路走到了老年人活動大廳,紀詢看見年輕女人走到其中一個坐在靠窗位置的老人身前停下,她取下墨鏡和帽子,但依然戴著口罩,嫻熟地叫了聲“媽”。 不出意料,這位戴墨鏡的年輕女人,就是紀詢在等的螢螢,她口中的mama,當然就是張春花! 紀詢先看向螢螢。 他忽然產生了一些疑惑。 真人……真人和紀詢想象得有些不一樣。 螢螢臉上戴著口罩,他不能看見對方整張臉的樣子,但只看露出來的上半張臉,他已經發現了真人和視頻的差異。 視頻上看見的時候,他覺得螢螢和霍染因異常相似,甚至通過“螢螢”幻想著霍棲螢的模樣;等真實見面的時候,他們也是相似的,無論輪廓還是五官,依然十分形似。 只是……也許只是因為螢螢臉上的妝畫得過濃了,導致她的臉看起來像張精致的面具,令她看起來,和他平??傄姷幕羧疽蛳啾?,有些失真失活,也讓本來已經勾勒在他心中的“霍棲螢”的面孔,再度模糊起來。 紀詢看了螢螢一會,又將目光轉移到張春花。 如果說看見螢螢是感覺意外,看見螢螢的母親,張春花的時候,紀詢意識到自己在失望。 他知道這種情緒不應該產生,但當看見并意識到張春花確實是一個皮膚偏黃、五官平常,臉頰出現斑點,額頭爬上皺紋的普通女人的時候,他確實感覺失望。 是歲月偷走了她奪目容顏嗎? 他以為螢螢的母親,會是“霍棲螢”,仙女一樣的女人。 第二三八章 惡之花(2) 或者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紀詢遠遠看著張春花,暗想。 比如張春花并非螢螢的生母,只是螢螢的養母。但從之前收集到的資料來看,這兩人并沒有明顯的“非親生”指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