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之誠 第224節
“我是先幫她處理掉驚喜中的驚嚇部分?!奔o詢不茍同。 視頻電話很快接通,兩人有點久沒見了,當夏幼晴浮腫微胖的臉出現在視頻里的時候,紀詢愣了下;而對面的夏幼晴看著紀詢吊起的胳膊,也愣了下。 他們同時出聲:“你——” 又迅速知道對方想問什么。 “之前出了點意外,快好了?!奔o詢指著自己的胳膊。 “沒事,水腫?!毕挠浊缯f。 沒有過多的寒暄閑話,紀詢三言兩語把袁越發現了她并且準備給她送溫暖的事情告訴夏幼晴。 夏幼晴初聽見的時候還有點緊張,但是隨著將自己剛才和袁越的對話依次轉述后,緊張的女人漸漸放松下來,片刻后,以一種微妙的口吻說: “我聽見有人敲門?!?/br> “袁越?!奔o詢看眼時間,袁越剛走20分鐘,“一刻沒耽擱奔你那里去了?!?/br> “嗯……”女人的神情越發微妙。 紀詢不再多說,簡單道別,掛了視頻。 該說的該做的他都說了做了,接下去就看袁越自己的了。 “能追上嗎?”霍染因在旁邊問。 “也許能。也許不能?!奔o詢說了一句廢話。 “多追追也挺好的?!被羧疽蜃屑毾胂?,評價,“酸酸甜甜的暗戀或者明戀的感覺挺好的,袁隊不妨享受個幾年再說?!?/br> “你這個過來人的口吻……” 霍染因警覺。 “來,多說點心得體會?”紀詢飽含興趣,就差拿出采訪錄音筆。 “呵?!被羧疽蚶湫?,干脆站起來,遠離蹬鼻子上臉的家伙。 紀詢有些惋惜,但并不遺憾。 同居生活都開始了,還怕沒有機會把話給套出來嗎? 完全可以慢慢來,先放一個圈圈,再放兩個圈圈,再放三個圈圈…… 圈圈套圈圈,圈套著紀詢暗藏的臟心眼。 關于其他人的事情,就這樣隨意地落了個休止符。生活還是要歸回到眼下身旁。 紀詢回到餐桌前。 “桌上的菜要倒掉嗎?” “太浪費了?!被羧疽?,“放冰箱里,明天熱了吧?!?/br> “那我去把鍋洗掉?!奔o詢說。 “我來吧。你一只手不方便?!?/br> 廚房的位置被人占據,紀詢轉了一圈,回到客廳的沙發前。他打開電視: “今天困嗎?不困的話我們看部電影再睡,你想看什么?” “都行,你挑?!被羧疽虻穆曇魪膹N房里傳出來,“廚房刀具我放在水池下的柜子里,你沒事不要打開?!?/br> “好,我知道了——” 電影的聲音,水流的聲音,一同在這個平素安靜的房子里回蕩。 蕩出些許煙火的味道。 這味道看不見,聞不到,偏偏能被人清晰地感覺到。 夏幼晴掛了和紀詢的視頻電話后,在屋子里默默等待。 外頭的敲門聲沒有持續太久,只清晰地叩了三聲之后,就停歇了。她還沒有準備好和袁越碰面,便在屋子里等了十分鐘,方才撐著床鋪站起來。 孕晚期的身子沉甸甸的,行走坐臥,都比正常時候費勁無數倍。 她曾經覺得肚子里的東西在吸食她的生命,如今依然這樣覺得。 她始終在用生命哺育另外一個生命。 她慢吞吞地走過出租屋,出租屋并不大,各方面也都十分尋常,只是這間屋子承載過她太多的崩潰和扭曲,這些發泄出來的情緒并沒有徹底消失,而是變成了一團團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瞥見的陰霾,堆積在屋子的角落,和她一同發霉生蟲…… 不過最近已經好些了。 在蕾蕾的案子破了以后,在兇手性命相償之后。 她開始注意到自己的瘋狂,偶然發呆,又偶然將這些情緒放在陽光下晾曬。 她終于穿過整間出租屋,走到門前,按下冰涼的把手。 門開了。 開出一條縫。 自縫里投入一片光羽,絨絨的邊緣,就掃在夏幼晴的腳趾前。 這不是走廊的燈光。 走廊是聲控燈,如果沒有聲音,是不會亮起燈光的。 夏幼晴將縫隙推得更大一點,看清了,發出光源的是放置在大門旁邊的一盞向日葵燈小夜燈,向日葵花蕊射出的光,正照在前邊的一個站在地面的布袋上,布袋敞開的口斜插著一只紅玫瑰。 玫瑰開得不錯。 花瓣嬌艷,水珠晶瑩,在夜的光里悠然綻放,訴說著無言的心事。 玫瑰上的霧,似乎進入夏幼晴的眼。 透過霧眼看著那盞幽亮的燈,好似燈火散漫,將漆黑的走廊片片照亮,將那壓抑的沉重的陰霾,輕輕推開。 人世的痛苦是痛苦,人世的溫暖是溫暖。 夏幼晴既感覺到痛苦,也感覺到溫暖。 這種矛盾的感情并不矛盾地占滿她的心靈,繼而使她明白: 我既想原諒他,也不想原諒他。 “……你說呢?”女人低頭,將手撫上高高隆起的肚子,“暫時不原諒,好不好?” 掌心微震。 肚子里的孩子踹出一腳,仿佛擊jio為誓。 “真乖?!彼驼Z,神思飄散。 許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臉色亮起,好像那點走廊里的光,也沾上她的臉。 她微笑起來。 第二零一章 xy 搬家的第二天正好是去醫院里換藥的時間。 寧市的醫生對著兩人的傷口看了半天,分別給出建議。 對霍染因的是:“好好換藥,好好養著,可以適度用力但不要勉強?!?/br> 言下之意是恢復得不錯,循序漸進,沒有問題。 紀詢在旁邊問:“傷疤呢?能夠自愈消失嗎?” 霍染因看了紀詢一眼。 “爆炸形成的創口情況復雜,有深有淺,淺表層的傷勢容易愈合,飲食清淡,勤于鍛煉,還有年齡,也有助于深層傷疤的恢復?!?/br> 醫生研究霍染因身上傷痕片刻: “干的是危險活兒吧?” “警察?!?/br> “都當警察了,還惦記傷痕會不會消失?消失了也會再出現,這叫循環往復,生生不息?!贬t生話里透著一股子勸人樂天知命,別白費力氣的勁兒。 說完了霍染因,輪到紀詢。 這回更注意了點,手臂被槍打過,就涉及到復健的問題,如果在愈合階段沒有好好復健,以后麻煩不小。 “愈合情況不錯,這兩天動過手指嗎?” “動過?!?/br> “感覺如何?” “相較之前,更僵硬些?!?/br> “正常,我教你一套cao,你最近多練。沒事也隨時活動手指,鍛煉靈活性?!?/br> 醫生手把手地教了紀詢一遍,又看著紀詢自己練上一遍后,這回的問診算是結束。 但來都來了,不急著走,兩人步子一拐,往醫院的康復室鍛煉。 康復室里人不少,病人,護工,醫生,家屬,全部都在。 不時響起的呻吟令人窒息,可是緊隨其后的鼓勵又暖人心脾。 他們找了個人少的角落坐下。 紀詢開始鍛煉手指,他的記憶其實挺好的,對于醫生剛才教的內容也記得大差不差,但在鍛煉的過程中,霍染因總會出聲,對他的姿勢進行一些糾正。 “記得這么牢?” “嗯?!?/br> “我怎么記得沒有手指向后扳這個動作?” “有?!被羧疽?,“聽我的?!?/br> 對方的話音不容置疑,紀詢抬起頭,卻沒和霍染因的眼神對上,霍染因微微垂眸,點漆眸光落在他正活動的手指上,一眨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