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之誠 第12節
“你是在暗示我吧?!奔o詢沒好氣說。 “那沒,這怎么能叫暗示呢?”譚鳴九直說了,“大家都知道你還沒到達那種孤高的境界?!?/br> 紀詢不想和譚鳴九聊下去了,他推開譚鳴九的大腦袋,轉向霍染因,仿佛讀出他內心般說:“兩條線索。一條是花店。一條這個?!?/br> 紀詢抬起手,指尖夾著透明塑封袋,塑封袋里是一串彩色葉片。 “算是唐景龍事情的賠禮道歉吧?!?/br> 霍染因同紀詢對上視線,只一瞬,對方就滑開目光。 他在這個人的臉上看見了同樣的輕忽,同樣的倦怠,同樣的對警察和警局有所規避。 唯獨這份賠禮道歉,令人意外。 第九章 “謝了?!被羧疽蚴掌鹉樕系囊馔?,看著紀詢遞來的東西,“說說這兩條線索?” 紀詢揚揚手機,依然有氣無力,一句多余的話都懶得說:“全部內容都寫在txt里,你開個藍牙,我傳你?!?/br> 霍染因開了藍牙,很快收到一份文檔。 他看文檔的時間里,紀詢一抹書本,從長躺椅上坐起來:“我走了?!?/br> “——等等?!?/br> 紀詢看向霍染因。 “就這些,沒有其他的了?”霍染因說。 紀詢抽下嘴角,人都氣精神了:“兩條線索嫌少,二十條夠嗎?指望我當個線索制造機呢,怎么不干脆一步到位,讓我直接破案再把案卷報告給寫明白了?” “別生氣,我就是隨便問問?!被羧疽螂y得舒眉一笑,精致的五官綻開時將他冰冷氣質中和,凍土復蘇,春回人間,“我上次態度也不好,既然你拿來了新的線索,這樣吧,我請你吃頓飯,也算賠禮道歉?!?/br> “別了,恐怕食不下咽?!奔o詢敷衍一笑,這回腳步不停,一路出了辦公室。 等人消失在視線里,霍染因臉上的笑容如同畫紙般揭下來。 辦公室里人不少,他冷著臉,對所有人說:“紀詢肯定藏起了一部分線索,來個和他關系好的,追上去套套話?!?/br> 其余人都看著譚鳴九。 譚鳴九左右看看,摸摸噌亮的光頭:“你們都看著我干什么,雖然我和紀詢關系還成,但這不地道吧,對自己人搞這套干什么,既然紀詢說沒——” 放在桌上的本子拍到了譚鳴九的胸口。 那是譚鳴九平日辦案的小本子。 霍染因言簡意賅:“拿著你平常辦案記錄案件訊息的本子追上去,創造個機會,看看他搜的是哪方面消息?!?/br> “……不信就算了,還釣魚執法啊?!?/br> 譚鳴九小聲嘀咕,無奈胳膊擰不過大腿,他只能帶著自己的本子追了出去。 紀詢沒走多遠。他來時沒有徹底清醒,也沒吃飯,現在出了警局們,找到個早餐館子,剛剛坐下,門外塑料簾一掀,譚鳴九進來了。 譚鳴九看見他,當時愣?。骸罢媲砂??!?/br> 紀詢:“翹班呢?” 譚鳴九坐到紀詢對面:“是出門辦案。不能餓著肚子上陣吧?我先過來吃口熱的。這里的咸豆花真不錯,來一碗,我請你?” “別了,我點的已經上了?!?/br> 紀詢點的早餐是豆漿油條和包子。上了桌的豆漿沒加糖,紀詢拿起糖罐,灑了一大勺進去,拿著調羹慢吞吞攪動。 他沒說什么,目光也虛虛的,似乎還似醒非醒做夢中。 但一想到這人過去的豐功偉績,譚鳴九那顆心,就變成了剛剛倒進去的糖,被調羹與熱汁反復煎熬著。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譚鳴九快刀斬亂麻:“我好像有點鬧肚子,我先去趟廁所?!?/br> “嗯?!?/br> 他伸手朝背后一抹,抹出記錄本丟在桌上:“這東西你先幫我看著,別讓其他人碰,里頭可有奚蕾案的重要機密?!?/br> “嗯?!?/br> 譚鳴九捂著肚子左顧右盼,神秘兮兮:“唉,本來這東西不該放在這里的,但我上次上廁所帶著本子,一不小心把本子掉進了……” 調羹敲擊碗壁,清脆一聲響。 紀詢抬頭:“吃飯的時候能別說廁所里那點事嗎?” “不說不說?!弊T鳴九嘿嘿一笑,“我去了,待會見?!?/br> 說完,他捧著肚子起身,以一個怪別扭的姿勢躥進了洗手間,真像是跑肚子憋不住了。紀詢的目光從譚鳴九背上收回,轉到丟在桌上的本子。 他輕輕一哂。 十分鐘后,譚鳴九總算從廁所里出來,渾身輕松地坐回紀詢對面:“呦,你都吃完啦?” 紀詢喝完最后一口豆漿:“本子在那,沒人動,我走了?!?/br> 譚鳴九揮手:“謝了,慢走,下回見!” 等紀詢掀了簾子離開店鋪,他閃電收回手,望向桌面本子。本子的位置與傾斜角和他離去時沒有兩樣,譚鳴九抬手要拿,想了想又停手,問過來收拾桌子的店員:“剛才坐在對面的那個人有碰我的本子嗎?” 店員頭也不抬:“店里這么忙,我哪知道,這么大個人了,自己的東西不會自己收好?” 譚鳴九手再往口袋里一伸,把警官證拍在桌上:“我要調監控?!?/br> 店員:“……” 可惜監控里什么也沒有,十分鐘的時間,別說紀詢的手和視線了,就連路過的蒼蠅都不屑在他本子上停留。 譚鳴九確認了情況,回局里后也和霍染因實話實說。 辦公室內,霍染因擰起眉心:“你在個有監控的店里試探紀詢,你覺得紀詢的腦子被喪尸給吃了,看不到墻壁上那大大的監控?” 譚鳴九好冤屈:“那店是紀詢選的,又不是我選的,再說了,找個沒監控的地,我說他看了,他說他沒看,這也說不清楚不是嗎?” “沒辦好事還振振有詞?” “霍隊,我絕對不是跟您較勁,只是您想想,您是不是有點先入為主了。就我來看,紀詢要隱瞞線索,他就沒有必要給線索;紀詢既然給了線索,那就沒有必要隱瞞線索。他又給線索又隱瞞,這不是左右互搏兩頭不靠嗎?”譚鳴九努力解釋。 然而坐在辦公桌后的男人臉上依然只帶微微的冷笑:“說完了?” “沒說完,我還有一個建議!” “說?!?/br> “紀詢和袁隊是兄弟,紀詢可能騙我,但絕對沒有理由騙袁隊,不如我們請袁隊出馬,那肯定手到擒來,馬到功成!” “……二支的案子,你讓我去找一支場外救援?”霍染因無語問。 “嗨,都是辦案,都是兄弟單位,哪分什么一支二支,您這是門戶之見……” 譚鳴九直接被霍染因拍了個本子,趕出辦公室。 他手忙腳亂接著自己的本子,出門后悄悄一嘁: “還嫌我沒辦好事,you you up!你要是自己上,紀詢連飯都不愿意和你吃,第一關就折戟沉沙!no o bb!” 他抱怨一句,自覺舒服了,背起雙手邁著王八步,繼續工作去。 * 吃完早餐以后,紀詢沒急著繼續探索線索。在將部分線索移交給警方以后,這對他而言算是有了個基本的段落。 他對自己的思維做了個清理。 從現有證據上看,奚蕾的死亡應歸于熟人作案。 而熟人作案的緣由,很可能是因為…… 紀詢的腦海閃過現場消失的電腦和手機,以及孤零零出現在桌子上的硬盤數據線。 據他所知,警方事后并沒有在出租屋中發現硬盤,也就是說,這塊硬盤也消失了。 這個熟人在查找奚蕾電腦和手機里的一項紀錄。 這項未知記錄,很可能就是奚蕾的死亡原因。 一個秘密。 一個兇手不想被他人知道的秘密。 但是奚蕾能知道什么秘密呢?她日常接觸的是一個個的孕婦……她知道了這些孕婦家里的破事?知道了孕婦和別人偷情,知道了孕婦的老公和別人偷情? 紀詢天馬行空地想著些破事,他隱隱覺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那是一個小小的點。 一個非常非常小的點。 但它是一件白衣服上的墨點,一個讓他在意的點……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一幀幀地回放在他腦海,他翻閱著這些記憶,直到他看見其中一幀: 唐景龍手上的保溫杯。 同樣的云朵,同樣的簡筆畫,他記得自己在哪里看過,那是在—— “……奚蕾的朋友圈!” 但是奚蕾的朋友圈除了曾鵬外,只發和工作相關的事情。 也就是說,她工作的其中一戶人家,和唐景龍出沒于相同的店鋪! * 今天的陽光有點烈,驅散了連日以來的陰霾,是個適合工作的日子。 紀詢驅車來到奚蕾工作的家政公司,對守在前臺的員工說:“奚蕾被害的消息你們應該知道了……” 他來這里的目的很簡單,找到有同樣咖啡杯的那戶人家。 “家里這兩天就要舉辦葬禮,送蕾蕾最后一程。之前蕾蕾和一家雇主關系處得很好,工作結束以后,私下也經常聯絡,但她手機被搶了,現在聯絡不到這個朋友。我想看看這里有沒有聯絡方式的存檔——對了,我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但我知道蕾蕾服務這家人的時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