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
你知道九益城城墻閣樓里,有什么嗎? 有一把金弓,鑲有黃金,那把弓名為金龍,傳說是百年前,一道金光閃進閣樓,那時的城主出門一看,發現閣樓里多了一把金弓,說來也怪,自金弓降世,九益城的日子也越來越好,不過這把弓只認能拿得動它的人,威力極大,這片大陸上,想要它的人可數不過來。 裴慎:那你的意思是,沒人拿得動它了? 徐娘頓了頓:是,的確如此,這片大陸上還從未出現過能拿得動它的人,連小韓將軍也未拿動。 裴慎沉默著聽完,沒有說話。 自那時起,九益城世代守著這把金弓,也在等能拿得動它的人。 夜風輕輕地吹,裴慎喝著梨水沒有說話。 這幾日戰事緩和許多,夏冷清從君羽那里得知了裴慎要了劍法的事,偶爾有空就和韓丞一起來教裴慎劍法。 說是戰事停下時閑得無聊,就教教裴慎,于是每個夜,三人便一起在府中練劍,比劍法。 偶爾買些小酒,三人也會聚在一起拼酒,多虧了他們,裴慎也少了些悲傷。 但裴慎偶爾還是會坐在桌前,低頭看看江無陰給的護身符。 過了幾日,戰事愈發激烈,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硬要與其死拼。 這幾日每日早晨天還未亮,炮聲便從天邊傳來。 各地藩王攻勢猛烈,攻下一座座城池,像是爭賽跑第一般,逼到了九益城跟前。 在這場戰爭中,有倒下的將士,有棄城而逃的城主,唯有九益城仿佛神話般屹立不倒。 此刻所有人都盯著九益城,若九益城破,這個神話將會破滅。 今日的傷者比往常更多,裴慎低頭處理傷口,有士兵身上不斷地流血。 有士兵送過來便斷了氣。 有人道:外面軍隊越來越多,各地藩王聯手,怎么守得住 越來越多的傷者送進來,突然有人滿臉淚水地奔進來,背上背著一人。 眾人看清背上人時,都沒有說話。 那人背上人正是韓丞,鮮血流進他眼里,他睜不開眼,卻緊緊地握著劍。 有人上前將他放下,將他眼里鮮血擦干,昔日的大將軍此時狼狽不堪,呼吸急促,裴慎上前給他處理傷口,他猛然抓住了裴慎的手。 他的聲音很無助:叫君羽帶著城中百姓撤離 眾人默然。 誰都清楚,外面軍隊越來越多,單憑夏冷清和那些軍隊根本守不住,如今韓丞又負了傷。 這也是夏將軍的意思。 九益城在這場戰爭中撐了這么多天,韓丞和夏冷清擋在城前,即便再困難,都從未放棄過這座城。 可這一刻,韓丞終于選擇了放棄。 有人低泣,有人不舍,駐守在這座城多年的將領一句話也沒有說。 撤吧。最終,韓丞說,趁現在還有時間,再不撤就來不及了。 眾人沉默著收拾包袱,有囊帉小孩大聲哭泣,卻被婦人抱走,有人跌跌撞撞地收拾東西,韓丞提劍毅然走回戰場:讓君羽先行離開。 天空灰蒙蒙的,裴慎抬頭看天,繼而落在了城墻樓閣上。 他想起了徐娘說的話。 留下了批士兵護送城中百姓離開,裴慎趁著混亂,沒入了人群中。 他一步步上城墻,從城墻俯瞰下去,外面黑壓壓的一片,萬千士兵廝殺,夏冷清率領士兵與他們抗爭。 裴慎踏進樓閣,發出沉重的吱呀聲,這門似乎已經很久沒人開過。 樓閣昏暗,裴慎仍一眼看見了正中央躺著的金色弓箭,他伸指撫過,這邊事物皆蒙上層灰,而金色弓箭未落灰,似是與這里隔絕。 夏冷清步步后退,身后的士兵也跟著后退,他們被逼到城門前。 這次來攻打九益城的是南邊的淮南王旁支,淮南王最得力的將領,與夏冷清等人糾纏后,兩邊都消耗了大半體力。 但淮南王這邊氣勢不減,源源不斷地派兵前來,勢必要攻下九益城。 夏冷清背部受傷,直接從馬上摔了下來,這幾日的戰斗她已消耗了大多體力,得到九益城的消息后,江瀾和夏冷清一致做出決定。 他們要守! 大江已經沒有其他能守城的人了! 夏將軍! 即使如此,夏冷清還是帶領精兵消耗了淮南將領大半體力,她墜馬落下,其余士兵上前護住她。 幾戰下來,雙方已精疲力竭,淮南將領見狀,正是千鈞一發時刻,他再度捏緊劍柄,翻身躍來,那劍揮下去,就要落在夏冷清頭上! 塵風四起,兵戈相接,千鈞一發的卻不是他! 淮南將領在眾人眼中,在塵風中倒下,胸口插著的那支金箭,直接將他釘在了地上! 眾人驚愕抬頭,天邊閃過的那支金色箭羽宛如金龍出世,以不可預料的速度從空而來,在萬人戰場上,沒有人看清那箭究竟是何時飛來的! 它快地像陣風。 箭出之處,是滿目瘡痍的城墻,那人身著青衣立在城墻之上,眼神專注,手持一弓。 竟是金龍。 裴慎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城墻上狂風呼嘯。裴慎手握金龍,一遍又一遍地回憶以前在現代學過的箭法。 他心狂跳不止。 他告訴自己,上次他射中了,這次也可以。他閉眼感受風,耳邊的風,刮起衣角的風。 拉弓,蓄力,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一支箭精準地落了下去,眾人眼中驚愕久久未散去,待看清城墻上那人臉容,竟是朝他們淡淡一笑。 大江皇城,江瀾坐在位上看著戰報,只覺心慌。 他很清楚九益城的處境,他捏緊手里的戰報,掀袍往外去:隨我去九益城。 將士抱拳攔他:殿下,你去了皇城怎辦皇城不可一日無首! 江瀾攥緊拳,門外急急忙忙奔進一將士:殿下,殿下! 江瀾:說。 將士道:九益城傳來捷報! 江瀾未及反應,將士飛快地說著:九益城城墻上方,一人手持金龍,直接取下淮南王將領性命! *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各位小可愛一路相隨,感謝遇見。 第44章 不論你在哪里,我都會來找你。 戰亂時期, 百姓們尤為關注戰事。 街上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騎兵駕馬而來,他高舉著什么, 沿街高聲道:九益城傳來捷報! 有人手持金龍,千鈞一發, 取了淮南王將領性命! 馬蹄一路疾馳,向皇城奔去,街上百姓轉憂為喜,傳來聲聲高呼。 江瀾欣喜, 但如今他這邊的人本就不多, 他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出這人是誰,忽然想起前些天他與夏冷清書信交流時,夏冷清曾提到她在九益城遇見了裴慎。 江瀾忙問:那人何特征? 士兵回:青衣, 年紀十八左右, 手上帶著串粉玉手鏈 話未完,江瀾便篤定了那人是誰,那串手鏈他曾見裴慎戴過。 當日下午, 消息便傳了滿皇城, 說裴名醫手持金龍,與夏將軍, 韓將軍共同擊退敵軍。 地球藥鋪, 白行天看著毫無生機的藥鋪,昔日那個在店鋪里忙活的身影似乎又出現在眼前, 白行天拿起裴慎以前的小腰包,低頭仔細看著。 門口突然出現了道身影。 那人身形纖瘦, 著粉裙, 她由幾個丫鬟攙扶著, 見來人,白行天微訝:陳小姐。 戰事起,裴慎失蹤,陳婉兒得知此事,幫著白行天一起尋找裴慎下落的同時,也經常來藥鋪幫忙。 前陣子陳婉兒大哥被擒,陳婉兒整日在家中祈福,已經許久沒來了。 陳婉兒走過來:白老先生,今日九益城傳來捷報 說說裴名醫用金龍擊退了敵軍。 白行天聞言,手里的東西落在地上。 即使死了將領,淮南王那邊卻并不打算讓步,繼續派兵前來。 雙方僵持了一月,這一月來,裴慎和夏冷清他們并肩作戰,有受傷,又會再次站起來。 淮南王終于放棄。 九益城,城主府。 君羽看著裴慎,欲下跪:裴名醫,我代表九益城百姓在此感謝你。 裴慎忙扶住他:城主,我還想感謝你收留我。 兩人相視一笑。 韓丞在旁看著,走上來道:金龍認主。既然你能拿起金龍,今后他都屬于你。 裴慎沉默,低頭看著手里的金龍。 韓丞拍拍他肩,輕聲道:謝謝。 走出城主府,夏冷清在門口等著他,見裴慎出來,便道:可以啊你小子,居然力氣這么大。 上次夏冷清也見識過裴慎的力氣,她當時覺得裴慎力氣大,但實在沒想到力氣會這么大。 裴慎笑了笑:我自小力氣就大。 夏冷清故意驚道:那肯定沒人敢欺負你。 裴慎道:你說對了,小時候還真沒人敢欺負我。 夏冷清笑了會兒,正色問他:接下來你怎么辦? 裴慎捏緊手中弓,半天沒有回答。他接下要去哪里?以前他跟著江無陰,現在江無陰不在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 阿香還有白老先生,他們都在等著你。夏冷清見他沒說話,拍拍他肩安慰道,你的地球藥鋪不要了?如今你守住九益城,全大江城的人都知道了,等戰事完,生意肯定好。 裴慎抬頭,他想起了以前在地球藥鋪和白行天一起忙活的時候,想起了以前阿香總是會拉著他替他抱不平。 他的身邊,不知什么時候出現了一群人。 他們在等著他。 夏冷清看了他眼,道:過幾天等戰事緩和,你便回去吧,這里我守著。 裴慎抬頭,夏冷清已經走遠了。 入夜,裴慎收拾好便坐在床前,到現在了,江無陰仍然一點消息都沒有。 裴慎看著那張薄紙。 江無陰說等他。 但這個等究竟要等多久? 淮南王退兵,九益城這幾天無事,裴慎每日晨起便去城里逛逛。 哎,你們聽說了沒?各地藩王準備往南邊進攻了! 直搗皇城! 夏冷清坐在府里,一臉愁容,南邊的情況并不樂觀,各地藩王決定直接繞過九益城,直攻大江皇城! 裴慎進來時,夏冷清臉色并不好,韓丞站在旁:如今他們的目標是大江城,這里交給我,你們回去支援。 江瀾孤身一人守皇城,此次動亂大江四分五裂,江瀾手下兵力已經不足。 裴慎卻道:萬一他們是聲東擊西呢? 夏冷清和韓丞沉默,他們不是沒有考慮過,但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愿意賭一把。 裴慎道:我去大江城支援江瀾,你們守著九益城。 韓丞抬頭:不行。 裴慎笑了:難道還有比這更好的方法么? 韓丞和夏冷清沉默。 裴慎又道:若那邊真頂不住了,你們再過來也不遲。 沉默許久,韓丞終于點點頭:此番去大江城,將會經過赤水,合州,還有寧川。 夏冷清接道:我之前來便是從這些地方過,我擔心的不是你前往支援,而是各地藩王若繞過九益城通往皇城,也會經過這幾條路。 此番你定要謹慎,若要是真碰上他們了。夏冷清給他一個信號彈,一定要放信號,我們會及時來接應你。 裴慎頷首,揣好信號彈:嗯。 翌日一大早,裴慎便率領軍隊出門了,他背著一把金弓,騎馬在軍隊最前,軍隊里的士兵都聽聞了裴慎的事跡,難免有些佩服。 可是見裴慎坐著一言不發,又覺他有些冷漠,一小士兵盯著他邊想邊走,卻沒想到腳下一滑,直接摔在地上。 小士兵崴了腳,這才剛開始,后面的路還有很長,若是讓人背,只是徒增負擔,裴慎翻身下馬:你騎吧。 小士兵微愣,眾士兵似乎也沒料到。 裴慎笑了:你不騎,待會可沒人背你。 小士兵臉微紅,忙點著頭上馬,此事一出,之前軍隊里緊張的氣氛全然不見,小士兵鼓起勇氣跟裴慎說話:裴名醫,我以前就聽說過你的。 裴慎抬頭。 小士兵又繼續道:我家住大江城,是此次同夏將軍過來的,以前聽過裴名醫的事跡,治好了陳小姐與宣王殿下,還開了很厲害的藥鋪。 裴慎問他:你多大了? 小士兵自報家門:今年十六,我叫林甲。 裴慎沉默,十六,還是個孩子。 他們再聊些其他東西,這些士兵中,有年紀小的,也有年紀大的,年長的士兵也加入了聊天中,聊起了遠方的親人。 一路上,他們走過湍急的河流,走過生新葉的樹,裴慎差點忘了,現在已經入春了。 待回神,頭頂是茂密的樹林,他們已經到了赤水地界。 林甲道:這里好陰森啊 哪里陰森?有士兵道,你可別亂說話 話落,有烏鴉從上空飛過,似有人影一閃而過,有人嚇得滿身雞皮疙瘩:打仗都沒這么嚇人 裴慎安撫軍心:不過是些烏鴉,各位不必驚慌。 眾人沒再說話,往前走著,可是越往里走,血腥味便越濃烈。 大家見慣了生死,再血腥的場面都見識過,但有人聞到此味仍忍不住干.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