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鵝頸 第25節
“你確定周橙原話是這么說的?”周橙是從小被寵到大的小公主,想法單純,又天真,什么想法都寫在臉上。 喜歡賀司珩,寫在臉上。 不喜歡今兮,也寫在臉上。 知道賀司珩和今兮在一起后,失落,難過,憤怒,也都寫在臉上。 但還是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周橙這種被原生家庭保護得極好的,不問世事的小公主,估計連接個吻都會害羞半天,哪兒會大大咧咧地用——躺在懷里,這樣的措辭。 “差不多的意思?!苯褓庹f。 賀司珩沒計較,他眼眸低垂,目光所及之處,便是她白皙透冷的天鵝頸,驕傲又不可一世。 他不答反問:“你怎么回答她的?” 今兮想起剛才洗手間的畫面。 她說:“你終于舍得承認我比你長得好看的事兒了啊?!?/br> 周橙憋著嘴,小聲道:“你也只有長得比我好看這么一個優點?!?/br> 今兮故意說:“那可說不準,我比你會勾引男人?!?/br> 畢竟,很多人都覺得,她和賀司珩在一起,是她今兮,勾引的賀司珩。 周橙無言,思忖幾秒,她說:“我了解阿珩哥哥,他要是不喜歡一個人,不管那人做什么他都不會放在眼里。他是真的很喜歡你吧,天天都和你待在一起,還接送你,今兮,我們能換張臉嗎?” “……” 今兮懶得理她。 之后,各自回家,結束這狼狽又混亂的跨年夜。 今兮的腦袋,始終被周橙的那句“很喜歡”弄得混亂迷茫,導致晚上做正事時,也在不停走神。她終于忍不住,問賀司珩。 “我怎么回答她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歡的,真的是我這張臉嗎?”還是說,你真的喜歡我?喜歡我本身。 試探到這里,到此為止。 她不敢再問下去,害怕問下去,得到的回答。 四下寂靜,交頸相擁的兩個人,近的似乎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喜歡你的臉?我看上去,就這么膚淺?”賀司珩的嗓音低低的,帶著疲倦的困意,像是在做夢,像是夢里有人這么問他,而他給出了這么一句回答。 今兮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她想要的回答。 但好像,她的心跳,在那一刻跳得很快。 第18章 高超的技術 18. 或許是因為今晚周橙說的話,和賀司珩那句“喜歡你的臉,我看上去就那么膚淺”,今兮這晚都睡的不踏實。 這晚,今兮做了個夢。 熟悉的高中舞房,今兮和同學都在里面練舞。 可不知道什么原因,舞房突然著火了,nongnong煙霧從四面八方溢進舞房。明明舞房的門是開的,透過門能看到天邊的太陽,和走廊外路過的其他同學,但舞房里外,像是兩個世界。 火勢蔓延,舞房里的人先是尖叫,而后煙霧鎖喉,聲音也自然消弭。 今兮縮在角落位置,她用濕毛巾捂著臉,忽然身邊多了只手,周橙搶著她的毛巾:“給我捂捂?!?/br> 就一塊手帕大小的毛巾,根本沒法讓兩個人同時捂嘴。 然后周橙就上手搶了,力度大的驚人,甚至在看到火苗往這邊延展時,她狠狠地把今兮給推向火海,拿她當人rou墊板。 火勢洶涌,今兮的后背都被火燒燃。 意識徹底走丟前,今兮聽到不遠處傳來的救護車聲和消防車的聲音。 等她醒來,是醫院慘白的天花板,鼻尖嗅到消毒水的氣息。 她聽到醫生在說話。 “這個女孩子臉都毀了?!?/br> “她臉還是好的?!?/br> “要不給她們換張臉吧?” “可以?!?/br> 今兮閉著的眼里,有淚水順著眼縫滑落,她聽到了,說話的人里面,有一個是賀司珩。 她想大聲叫他,想和他說不要,可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 有醫生過來,往她身上注射麻藥。 今兮像是一具沒有感情的尸體,任人宰割。她不知道誰的臉毀了,也不知道自己的臉要給誰,她只知道做決定的那個是賀司珩,把她的臉毀了的也是賀司珩。 麻藥結束,邊上躺著的人從手術臺爬下來,她照著鏡子:“阿珩哥哥,我漂亮嗎?” 賀司珩目光癡纏,落在她的臉上:“漂亮,你是我最滿意的作品?!?/br> 今兮眼睫輕顫,她看到周橙和賀司珩站在自己面前,只是周橙那張臉——和她的一模一樣,就連笑起來時的高傲與驕矜都不差分毫。 周橙挽著賀司珩的手,耀武揚威地對著今兮笑:“現在,我比你漂亮了,今兮,你看,到最后陪著阿珩的人還是我?!?/br> 夢的最后,是周橙放肆的、張揚的、得逞的面孔。 今兮在她的笑聲里驚醒,對著窗外明澈日光,她的大腦有幾秒鐘的空白。 她的后背像是被夢里那場燎原大火給燒傷,后背都是麻的,全身都是燙的,睡裙被汗浸濕,臉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彌天大火把她的腦袋都給燒著了。 許久后,意識回籠。 這到底是什么亂七八糟的夢? 賀司珩竟然做手術把她的臉和周橙的臉換了? 今兮后怕的轉過身,才注意到門外站著個人——賀司珩靠在墻邊,他目光平靜地看著她,不知看了多久。 “做夢了?”賀司珩走過來,擦去她額間鬢角處的汗,只是手觸摸到的地方,皮膚溫度異常的高。 他皺眉:“你發燒了?!?/br> 今兮惶惶惑惑靠在床頭,眼開成線,透過門縫看到外面走動的賀司珩。沒一會兒他回來,手里拿了個溫度計和退燒貼。 量了體溫,確定是發燒了。 賀司珩把退燒貼給她貼上,“要不要喝點水?” 今兮視線緊跟著他,看著他給她倒水,端到她面前,目光直勾勾地,又極其專注,如果不是她正在發燒,賀司珩會以為,她這是在勾引他。 對男人而言,意志力薄弱分為兩個階段——午夜,和清晨。 昨晚自然是暢快淋漓的,但今早,她卻發燒了。 “賀司珩,”今兮捧著水杯,小口小口地抿,雖說是夢,但仍讓她心有余悸,“我剛做了個夢?!?/br> 賀司珩:“什么夢?” 今兮實話實說,“我夢到你把我的臉安在周橙的臉上了,復制粘貼都沒你這么高超的技術?!?/br> 賀司珩:“……” 夢是毫無邏輯、不存在的,但因此生的氣是貨真價實的,今兮指責他,“你就是看上我的臉,你這個膚淺的男人,萬一有天有人長得比我好看,你肯定就和她跑了?!?/br> “難道不是把你趕出去?”他哂笑。 今兮把杯子放床頭,面無表情盯了他幾秒:“你就是看上我的臉是吧?” 時間一點一滴往前走,賀司珩的鬧鐘再次響起,提醒他再不出門就要遲到了。賀司珩揉揉她的頭發:“少想這些有的沒的,你要是遇到一個比我條件好的,難道你也會跟他跑?” 臥室里靜默無聲。 晨光從床畔處漸移,輾轉落在她眉眼,冬日的陽光沒什么溫度,但經過室內暖氣的炙烤,也顯得溫暖炙熱。 今兮沐浴在陽光下,高燒的大腦有些遲鈍,慢半拍地想剛才賀司珩問的那個問題。 如果遇到一個條件比他好的,她會放棄賀司珩嗎? 條件好,得是什么樣的?那個人得比賀司珩帥,得比他有錢,得比他上進,最關鍵的是,他還得待她比賀司珩待她好。 好像,要求是有點兒多了。 吃了退燒藥,藥效上來,她迷迷糊糊中又睡了過去,只是腦海里冒出個念頭來。 她這么麻煩的人,麻煩賀司珩一個也差不多了,換做別人,可能一開始新鮮感上頭還能對她好,時間一長,沒有人能做到賀司珩這樣的多年如一日的。 可能,也許,大概……她不會放棄賀司珩吧。 - 因為發燒,元旦泡溫泉的項目被今兮取消了。 她想要告訴孟寧一身,打開手機,看到孟寧昨晚半夜給她發了條消息——她來月經了,沒法下水泡溫泉。 今兮回了個“好”,便將手機熄屏,躺在客廳沙發看電影了。 或許是老天爺終于看不慣她在冬天不穿秋褲的行為,今兮這場高燒好了又燒,反反復復。元旦第三天,賀司珩意識到不對,抓起衣服往她身上套,“流感了,我帶你去醫院?!?/br> “我不想去?!?/br> “不去好不了?!?/br> “你不是醫生嗎,你不能給我看病嗎?” 停車場里沒有暖氣,電梯門開的時候,陰冷氣流涌了上來,今兮在賀司珩的懷里縮了縮。 賀司珩無奈:“術業有專攻,而且你這是流感,每天都得去醫院打吊瓶?!?/br> 今兮被他塞進車里,吸了吸鼻子,她看向窗外,路過的街景在寒風下顯得蕭瑟,整座城市陷入白雪中,街道上空蕩蕩,連霓虹燈都不再閃爍,整座城市都沒什么活力,像是生病了一般。 她呢喃:“生病,可真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