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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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讓凡人喝足靈力,然后使用陣法,逼出他們身體里的靈力,混著血rou供自己享用,王老爺不覺得,這和什么有些相似嗎? 他說著,攏過袖子,慢條斯理揭開茶壺,在王富貴瞪眼注視下,沾了點茶水。 纖長手指落下,在桌面上畫出數道條痕。 在茶水半干之際,程隕之確認王富貴已經看清:老爺,這就是那魔修手里用的陣法邪術。 王富貴勉強打量一番,差點驚詫到原地起飛。 這,這不就是我家宅子的布局嗎?。?! 難道這就是為什么,整個呈化只有他們一家倒霉? 之前從來沒聽過還有魔修鬼怪襲擊凡人家府,原來,原來是這布局的問題! 王富貴尖叫道:我這就叫人拆了這墻,還有這些假山,這,這這,都拆了!王凳子 沒人應他。 老爺這才想起,自己的下人傷的傷死的死,醒著的沒幾個,差點背過氣去。 程隕之再次確認:王老爺,你這宅子,是誰布置的? 他的神情十分嚴肅,王富貴跟著戰戰兢兢打了磕巴。 他結巴道:是,是我老娘。 他倒豆子般將他老娘如何經商,如何跌入谷底,又如何捧回家一個傳家寶的事情如數說出,就連囑咐他你可以丟,這東西不能丟的話也一并講了出來。 王富貴抽抽噎噎,配著他尚未消瘦的肥大身軀,莫名有些可憐。 之后家里條件就好了起來,再然后,老娘就置辦了這座宅子,這些假山、布景,都是她一手布置,連我爹都沒反對。幾十年了,我哪敢動啊。 顧宴道:你那傳家寶在哪? 王富貴:在我家庫房最里面。 王富貴家的庫房,看上去簡簡單單平平淡淡,沒有一點奇怪的地方。 前院被外人占滿,連官府都被驚動,派遣衙役上門,封鎖了王府前門,將尸體一具具搬出去。 左鄰右坊都在討論,王大富貴這是撞了厲鬼了呀。 其中,討論的本人就走在前頭,給程隕之他們帶路。 他摸出鑰匙,打開庫房大門:就在前頭。 他紅著眼眶,抽了抽鼻子,看上去情緒壞透了。也是,任誰被魔修抄了家,都得是這副模樣。 他不住地嘟嘟囔囔,說著我這下半輩子怎么活啊,一邊坐在角落里,捂住臉。 程隕之剛一進門,就聞見股專屬于魔修的奇怪味道。 他安撫好崩潰的王大富貴,率先走在前頭,往庫房深處前進。 兩側架子上正好擺了幾枚散落的夜明珠,程隕之隨手拿了顆下來,權當照明。 他皺了皺鼻子:魔修的味道著實難聞。 顧宴糾正他:是魔力的味道,就算沒有魔修存在,也有這種味。 程隕之眼前一晃,顧宴已然出現他在身前,抬手,貼住他頸側。 程公子挑眉:怎么? 顧宴道:怕你覺得難聞,不舒服。 他言簡意賅,手指灌輸靈力,封住了程隕之的嗅覺,這下空氣都清新了起來,程隕之大腦一片清明。 他笑道:我都沒想到靈竅還能這么用,阿宴,回頭你得教教我這個! 顧宴:自然。到了。 庫房最深處,已經沒了架子,只剩下光禿禿一座供奉臺。 講道理,在庫房里擺上供奉,無疑讓人覺得腦子有問題。 可能王富貴也這么覺得,所以臺面上擺放的瓜果蔬菜,基本都干癟的不成樣子,恐怕三四個月才想起來一換。 而其中最引人矚目的,便是占據最其中的傳家寶。 程隕之原以為是這個陣法的陣眼,或是別的什么邪術載體,結果放在那臺上的,就一普普通通小木塊。 他繞著臺子走兩圈,想伸手去拿那小木塊。 伸到半空,有些猶豫:就這么直接拿了,不會有事吧? 他腦子里想的是魔修會在上面動手腳,而顧宴沒說話,直接伸手拿下,放在他掌心中。 程隕之一愣,很快笑開。 他拿近夜明珠,輕微的光亮剛好照在小木牌正面,映出上邊淺淡的圖案。 嘖嘖,他搖頭,一模一樣的圖案,看來,那魔修跟這牌牌是一伙的。 王富貴聳拉著腦袋,見他們出來,趕忙迎上來:仙師,仙師找到傳家寶了嗎? 程隕之隨手沖他揮了揮小木牌,看得王富貴眼皮直跳,想說放下,又想說您悠著點。 誒,仙師您 程隕之不把所謂魔修之物當回事,上下拋了拋,隨手把它裝進芥子袋。 他笑道:這木牌上,有魔修用以追蹤的術法。 他徐徐開始推測:很有可能,魔修在最初傳播陣法的時候,就以沒有木牌便不會成功的理由,將木牌分發給了凡人。 凡人不懂陣法,便將高人傳授的轉運發財陣建進自己住處,時間一長,便逐漸被陣法聚集的先天靈力腐蝕。 等時間一到,這些魔修就主動上門,發動陣法逼出靈力,最后將人殺害。 王富貴聽得大腿一陣打顫。 他想著想著,突然說道:我們一家,并不是一個時間死的,為什么我那下人,提前就被鬼吃掉了? 這事兒,程隕之沒聽過,也沒別的可以解釋。 他想了想,琢磨道:可能是這魔修提前饞了,早了些時候上門,見其他人還沒成熟,就先隨便宰一個誒!王老爺!王老爺您別倒??! 事情解決,王府死的人被運出去埋葬,傷的人也醒了過來,很快,整座府邸掛上白紗。 王富貴出來送他們走,面色很憔悴。 不過幸好,他的商鋪并無多大波及,還能回血。 程隕之臨走前,王富貴給他們塞了個小錢袋,里邊是五百靈石。 是說,就算他王家沒落了,也不能少了給仙師的報酬,不然這因果不了結,是要被老天報復的。 程隕之接過,顛了顛。 他道:走吧,阿宴。 顧宴:嗯。 程隕之和顏悅色:我是說,該離開呈化了。我昨天放床頭的地圖路線,你看過沒有? 顧宴:看了。 程隕之:那就走吧,我等著吃特色烤魚!那兒都是河,我最愛擱水邊釣魚,一邊釣一邊打瞌睡,最后被我師哥敲腦袋啊,走吧走吧這邊,我已經等得迫不及待了! 另一邊,王富貴派出請仙師的家丁也終于趕了回來。 子陶從飛劍上跳下,身后是他師伯,一位玄天宗的峰主,真正的分神道君。 威壓壓下,凡人驚恐抬頭。 王富貴:之前那位仙師?他們早走了,據說要去別的地方了。 子陶:什么?!我師叔跟著那個道修私奔了?! 第12章 程隕之收拾好行李,放進芥子袋。 這下,渾身上下輕松無比,沒一點累贅掛著,走哪兒都方便。 他整了整自己外袍,認真把領口那一排金燦燦的小流蘇順好,溫順地垂下。 顧宴也沒多少行李,或者說,他壓根就沒有帶行李出門,空著手站在旁邊,乖巧地等程隕之整理東西。 程隕之感嘆道:還是芥子袋方便,只可惜凡人用不著這般靈器。 顧宴:他們自有凡人的法子。 說著說著,他們下樓退了客房。 小二熱情地送他們出去,兩人站在門口時,程隕之提出要去和老朋友告別。 天氣偶有些悶熱,程隕之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他的折扇,給自己扇涼。 他想了想,似是隨口嘮嗑:我剛開始遇見他時,他還蹲地上哭呢。他這人,一心想傳承面人手藝,報答師父恩情,可惜當時沒人買他面人,自然也沒有徒弟上門把這手藝發揚光大。 顧宴:所以,你就幫了他? 程隕之懶洋洋:我就跟他說,那是因為你的面人沒有故事,大家都喜歡有故事的人,面人也不例外。我閑著沒事,就幫他編了些故事出來。蠻不錯,大家還算喜歡,他的生意也好了起來。 顧宴:那為何選的截阿仙君,而不是其他道君? 程隕之:哈哈。 總不能說,截阿仙君是大能里最好看的那位吧? 他有些尷尬,撓了撓下巴,很快理直氣壯起來,仿佛剛才尷尬的不是自己。 程隕之道:仙君好啊,名字好聽,故事也好聽。講他天神下凡,切瓜砍菜弄死反派,拯救一方水土百姓;再飄然而去,不受一分一毫跪拜。又俊又美,換我我也喜歡。 顧宴溫聲道:你喜歡就好。 程隕之:我喜歡嗯? 雪衣公子仿佛從沒張過嘴,也沒說出什么奇怪的話。 他神情愉悅地回頭,道:那里有間馬廄,隕之喜歡騎馬,還是坐馬車? 程隕之狐疑:我覺得你有點問題。坐馬車吧。 顧宴微笑,道:那就馬車。 再次來到黑瘦面人販子家門口,程隕之把折扇收好,推開他家木門。 木板發出輕微的摩擦聲,里頭的人順著聲響望出來,面露驚喜。 程小哥! 奔出來的是販子他老婆,額頭纏著布條,看上去蒼白而虛弱,但精神頭不錯。 她氣喘吁吁地奔到程隕之面前,被青年一把扶住。 程隕之神情溫和:嫂子,我來找老哥。 女人裹了裹外袍,往里頭喊一句:老王,程小哥找你來了! 面人販子匆匆忙忙從里頭跑出來,后頭跟著一連串半大的蘿卜頭,嘰嘰喳喳,鳥雀般從后院沖過來,每個手上都沾著白花花的面泥。 隕之! 程隕之拱手:這些日子多叨擾,時候不早,我也該離開了。 面人販子道:你的主意,向來是錯不了的。不過等以后你再來呈化,要記得來看看我們。 程隕之笑容滿面:自然。 他的視線轉移到身后顧宴身上,有些驚訝:這不是,上次那個來買面人的客人嗎? 程隕之笑道:正是。他是我的老朋友,上次沒認出來。 那群蘿卜頭圍住程隕之,抓他外袍下擺:說話本的哥哥,你要出門了嗎? 是,我該去別的地方開開眼界,長長見識。 我也想去! 我想跟著哥哥學說話本! 程隕之哭笑不得:這有什么好學的,你們幾個,好好念書就是。 他把手里早就寫好的話本子交給面人販子,這是他老早就結束的一個版本,僅僅描寫了截阿仙君英武事跡。 那些紅顏藍顏亂七八糟的,不能見人的,統統被他撕下,整合到外傳中,打算回頭加個匿名,悄悄投出去。 青年高聲笑道:那我走了,等哪天我回來,你再請我吃燒雞! 馬車行駛而去,留下一群人在后頭張望。 郊外大道,一輛馬車搖搖晃晃。 程隕之本來打算兩人輪流趕車,沒想到顧宴堅持,只好松口,只讓他一人駕車。 誰曾想,元嬰道君的駕車技術,跟尋常凡人也沒什么兩樣。 甚至途中兩次差點翻車,最終程隕之把他趕進車廂。 顧宴無辜地探出頭:隕之,我學會了。 程隕之干脆利落將韁繩塞進他手里,半盞茶不到的時間,馬匹嘶鳴,就差揚蹄狂奔。 程隕之: 顧道君,進去待著吧您, 程隕之沖他笑,就算笑容假的很,已經能看到城門了,我可不希望鬧出在城門口人仰馬翻的笑話。 說著,地平線上露出一座高聳的城墻,牌匾上長津二字清晰可見。 程隕之眼里露出懷念神色,他將馬車趕到陰涼處,停了下來。 顧宴撩開簾子,坐到他旁邊:長津。這地名我倒有些印象,似是隕之與我說過。 程隕之輕聲道:啊,我也記得說過, 他頓了頓,其實,我本來想去個新地方,但后來想了想啊,總覺得,該回來看看。 顧宴側過臉看他:這是隕之的家鄉? 程隕之輕輕點頭:算是。 停下不久的馬車再次行駛而來,骨碌碌往前駛去。 原來是顧宴接過他手里的韁繩,學著程隕之駕車的姿勢,重新讓馬匹走起來。 伴隨著馬車輪碾壓過地面碎石子的聲音,程隕之伸了個懶腰,慵懶地將自己抻長,見顧宴基本上手,于是進了車廂打起了盹。 休憩前,他敲敲馬車木邊框,提醒年輕郎君:進城的時候,你記得叫我起來。 然而,顧宴放任他,任憑他睡著。 睡了一個時辰后,程隕之自然而然,悠悠轉醒。 他還沒下馬車,立刻就被這繁華昌榮的城鎮嚇了一跳。 還四處張望,眼睛發亮:這才多久!居然已經變成這副模樣了嗎! 顧宴提醒他:我們該去住宿了。 程隕之攔住他:別別,住什么宿,這不白花冤枉錢,我在長津有自己的宅子!快,走這邊! 幸好長津大致格局沒多大變化,程隕之還能勉強認得路。 馬車駛過平整規格的青石板,略微抬高,駛上一座長寬石橋,程隕之撩開車簾,把手放在顧宴肩上。 看!他神采飛揚,眼睛熠熠生輝,那就我家的宅子。 馬車駛過一片綠柳桃花,豁然開朗,一座精致而小巧的宅子出現在街道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