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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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她就如拖死狗一般掐著這人的脖頸,將人拖至大殿門前的巨柱旁,將他的腦袋狠狠撞向巨柱上。只一剎,鮮血四濺,此官額頭血rou模糊,怒斥聲還未發出,慘叫之音已然破空響起。 啊啊啊??! 眾人皆靜,駭然而望,倒吸之聲比比響起,一時間竟忘了斥責阻攔。 卻見女將就這般不緊不慢地平靜地改而揪著他的頭發,迅速而狠厲地將人當做錘鐘的木頭一般以頭撞柱,生生將這官員撞得滿臉鮮血、面目全非了也未曾停下。 秦觀南住手! 豎子怎敢?! 放肆! 一旁老臣終于反應過來了,豎眉大怒,揚聲斥責。 但女將恍若未聞似的,倒也真的松開了這人的頭發,卻改而抓住了他的肩,白皙如玉般的指尖微微往下一壓,方才幾近昏厥的官員便霎時發出破碎可怖的慘叫聲來,伴隨著的是骨骼斷裂的音響。 黎知鳶眼簾微動,眸中不覺露出幾分異樣。 四周執劍侍衛已圍涌而上,女將卻是淡然得很,收斂了方才那一身兇戾的殺氣,隨手將這正二品的官員如扔垃圾般扔下,垂著眸取出一張雪白帕子來為自己細細地擦干凈了指尖不小心沾染上的血珠??伤氯舨辉煊X,那張青銅面具上早已被官員的鮮血噴濺了半面,此時瞧著愈發怪異陰冷,好似地下爬出來的厲鬼羅剎。 等到纖細的指尖重新恢復了雪白的模樣,她才抬了頭,輕輕一碾,那染著血的帕子便化作了齏粉。 長公主亦為君,卻被如此羞辱。爾等不問責于此心懷賊心、蔑視皇族的罪臣,卻以劍指某,當真叫某一腔熱血付做東流。 女將不常開口,聲音總是略顯沙啞低沉,此時聽了周身之臣怒斥,似是失望般忍不住低低地嘆息了聲。 眾人瞧著她嘴中平淡說著傷心之語,卻是垂眸居高臨下地瞧著那挑釁之人,慢慢抬足落下,竟就在他們的眼前,光明正大地將此人的小腿一點點碾碎了。 骨骼斷裂磨碎的聲音分外刺耳古怪,叫此殿門口眾人都心中不覺發了寒。 他們怔然而立,瞧著一身繡著九蟒四爪蟒袍官服的女將緩緩側眸望來,輕聲問他們:今日便這般蔑視皇族,日后恐也少不得欺君罔上。諸位大人這是要包庇此為禍之臣,縱容下面官員不屑于陛下嗎? 蔑視皇族,欺君罔上,不屑于陛下。 任憑哪一條,都足以叫他死上千遍。 可這不過是秦觀南信口而言,又有何實證? 諸如時景深這般老臣眉梢微動,只瞇眸不語,亦有其余激進的?;逝缮星蚁胝f什么,卻是被一直拱手于旁的太尉先一步開口阻撓下來了。 條條罪狀果真是罪無可恕,還得多虧秦將軍將此逆臣拿下。 銀白頭發的老臣目光炯炯,鋒利似鷹,淡淡瞥過一旁如爛泥般匍匐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官員,一句話將此次事件定了結局。 為何還不將此人拿下? 他側眸掃過周邊一圈兒執劍侍衛,眉心兀然蹙起,神情一肅,語氣也愈重了些:懲小戒大,如此不忠于君主的逆臣,爾等莫非是想為之包庇? 這個罪名實在嚴重,在場眾人也看出了些東西,最終還是侍衛長先行站出行過一禮,隨后拖著地上的官員帶領執劍侍衛們離去了。 太尉,是長公主一派的人。 而方才這出口挑釁秦觀南的,則是?;庶h的一員。 只可惜他應是萬萬不曾想到,原以為可以欺辱嘲諷而不敢反抗的女將,性子竟是如此暴虐狠厲,甚至不曾開口道一句話,就將人生生廢了。 太尉赤膽忠心,下官佩服。 祁清和冷眼瞧著那找死的被拖走,這才拂了拂袖,對太尉拱手行過一禮。 下官先行告退。 臨走前,女將抬眸對上了殿中長公主的目光。 僅一瞬,兩人便各自移開。 這早已不是單純的秦觀南被羞辱嘲諷,而是正統一派與長公主黨營的一次較量。祁清和不過是將這件事再度發酵鬧大了些罷了,借此也向長公主表明自己的立場。 她秦觀南,絕不是皇帝那邊的人。 保下她,對于黎知鳶來說并不費力,也不算是雪中送炭,只作錦上添花。 但誰會嫌自己的勢力太大、扶持者太多呢? 女將轉身甩袖走了。 黎知鳶直立于大殿中,靜靜看完這場鬧劇,忍不住地瞇眸,袖中指尖微松。 原以為是塊寡言的榆木頭,不成想竟是匹兇狠又機敏的野狼。 倒是叫她意外。 誠如祁清和所想,黎知鳶確實會保下這個與自己空有伴侶之名的敵人的敵人。 可秦觀南就這般篤定她會出手,如此光明正大地利用她的勢力而不擔心惹怒她嗎? 長公主心下輕嗤,亦甩袖走了。 野狼崽子。 這幾日可有什么動靜? 待回府之后,長公主召出暗影,漫不經心地問道。 有。 出乎她的意料,暗影卻是猶豫了一下,頭垂得愈低了些。 黎知鳶并不喜如此作態,不禁蹙了眉,冷下了聲音:直接說。 是。 暗影一凜,連忙上報道:最近時小姐經常去找秦將軍。 時小姐? 時云汐? 黎知鳶一怔,隨即以指尖輕點桌面:她們可曾說什么? 亦或許是鬧起來了。 她曾經看在母后的面子上親自撫養過幾年時云汐,最后著實嫌時云汐聒噪,便將那孩子扔了回去。 這幾年聽聞那孩子的性子也是愈發刁蠻頑劣,恐怕是為了婚約之事才去找的秦觀南。 長公主緩緩想到,卻是有些頭疼。 她雖與秦觀南是掛名的伴侶,可若是秦觀南真的被欺負過了頭,那打的便是她的臉。 然而 只說了些家?,嵤?。 暗影頓了頓:時小姐看起來非常喜歡秦將軍,這段時日經常前往將軍府玩耍。如此一來二去,秦將軍對時小姐的態度也有所變化 黎知鳶: 長公主的臉色稍頓,細長的眉梢微動:什么變化? 暗影如實匯報:秦將軍待時小姐也與旁人不同。 黎知鳶: 她的前未婚妻和她的妻子相處甚好? 長公主的眸中下意識閃過幾許異樣,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叫他下去了。 以后若沒有重要事情,直接說無便是。 暗影垂頭應下,身形消散。 只留黎知鳶孤身坐于桌邊,半晌后,才慢慢起身去了書房,準備處理文書。 她曾帶兵上過戰場,有半塊兵符在手,而太尉和軍中一些將領也是她這一派的。 但還不夠,每任皇帝手里都會傳承到獨有的勢力,有些是暗中守護在帝王身邊的渡劫老祖,而有些則是埋伏偽裝在朝臣之中的清流以及藏于各地營中的將士。 那些渡劫期守護的實則不是皇帝這個人,而僅是這個頭銜和位置罷了,他們并不關心坐在那個位置上的究竟是誰,只關心國家的未來和安穩。 更何況,作為鎮守蒼梧國的最后一道防線,這些渡劫期是不會輕易出手的。 所以黎知鳶的當務之急,是要先引出藏在朝臣與軍隊中的那些?;庶h,將之清理完,才能肆無忌憚地將矛頭對向新皇,開始真正的權利爭奪之戰。 書房中火苗搖曳,映襯得墻面上的影子愈發晦暗不明。 長公主單手負于身后,另一只手提筆蘸墨,行云流水般在宣紙上落下一個端正的字。 君。 撇捺之間盡是雄奇險峻之勢,矯若驚龍,鏗鏘有力。 其野心越于其上,鋒芒畢露。 掌權近百年,早已不是她想放下便能放下的了。 此戰若敗,則尸骨無存。 此戰若勝,便問鼎天下。 黎知鳶半闔了眸,丹唇輕抿,在這沉寂的夜色中一點點斂起了外露的鋒芒與野心欲.望。 蔥白指尖微點,桌上宣紙霎時化作灰燼飄散。 這世間對女子的限制還是如此之多。 憑什么呢? 長公主抬眸遠望,瞳孔沉沉如墨。 她征戰數十年,代理朝政近百年,兢兢業業,從未有所疏漏,更勝于那群廢物。 誰道女子不如男? 有才者上位,那張王座,合該是她才對。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野心政客長公主:只要皇位,敢阻攔者,一律殺了。 后來,黎知鳶:南南是例外。 感謝在20210831 01:48:30~20210901 23:34: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第33章 無心刃 權利的爭奪戰中,在暗總是比在明要有優勢的多。 如今對于黎知鳶而言,她已到了一個瓶頸口,想要斬破阻礙、繼續前進,就得化明為暗、化被動為主動。首先需要做的,便是要將帝王手中埋下的棋子一枚一枚地找出撥開、踢出棋盤。 長公主需要一次反轉身份的機會,但機會并不是等來的,而要由自己創造。 她在各方勢力中插入的人手極多,如今明里暗里偽裝起來的黨派更是超出旁人所想。但里面有不少是當初她帶兵征戰時所得,因此她也無法完全肯定這些人就一定是隸屬于她的麾下。 恐怕其中也存了不少先皇一派的jian細。 黎知鳶要將自己的勢力徹底肅清,也要讓暗中埋伏著的敵手露出馬腳。 這就少不了去鋌而走險一趟。 長公主垂眸,抬袖掩唇慢慢飲下一杯酒水,瞳孔中光亮冷凝刺骨。 一月后,蒼梧京中突生叛亂,幾個來歷不明的大乘期當街襲擊長公主殿下,所傷修士眾多。不過片刻,長公主便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消失在了京城里,只留下一灘血跡與一塊斷裂的刻字墨玉。 朝中嘩然,眾人心下驚愕之余,亦忍不住悄悄將目光投向了高位上的面色不明的帝王。 而位列武將排列之中的女將自然也受到了一群人的目光洗禮,其中惋惜也好、幸災樂禍也罷,各色各異,頗為雜亂。 祁清和身穿蟒袍,揣手于袖,靜立垂眸不語,心中忍不住低呵了聲,將那些投來敵視目光的人一個個記了下來。 長公主這步棋走得不錯,今日往后,太尉一派將由明轉暗,而朝中勢力變動,不少潛伏者定會有所動靜露出馬腳。 可惜了小皇帝,待日后黎知鳶歸來,怕也就是他皇位不保之時。 這場朝會眾人上得皆心不在焉,很不是滋味。 等帝王傳聲退朝之后,祁清和便漠然轉過身朝外踱步走去,袍邊微揚,更襯得她身形清瘦高挑。 正是風雨欲來。 這些原本與祁清和也無關,她頂多被那些煩人的目光惹惱后便呆在將軍府中休沐幾日罷了。 可惜,就在她回到府中之時,自己的臥房里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個昏睡去的不速之客,已褪去了宮裝華服,一身暗紫長裙,發髻微亂,散著些掩不住的血氣,正闔眸躺在她的床上。 祁清和: 女將微蹙眉,收回了看向女人的目光,冷眼瞥過一旁驀然出現的暗影:你家主子為何會在這里? 京城動亂,殿下遭遇襲擊 說實話,不說實話就滾出去。 女將嗤然冷笑:現如今這京城里應是有不少人在尋長公主的下落。 她聲音森然,冷冰的語氣中赫然是一派赤.裸裸的威脅之意。 這讓暗影忍不住抬眸望向了祁清和,目光灼灼逼人:將軍與殿下為伴侶,何必如此相逼。 若不是當時情況緊急,中途安排的人手中有幾個潛藏較深的兀然叛亂,殿下被暗中突如其來的一個渡劫期襲擊重傷,恰好落在將軍府周邊,否則他也不會冒險帶殿下進入將軍府中。 其余暗衛有一部分已分派出去打探消息,余下的都蟄伏在這四周,守護著昏迷中的長公主。 伴侶? 女將低聲呢喃著,沙啞的聲音中盡是諷刺。 她抬手扶額,側身走至床邊,垂眸淡淡打量昏睡去的女人,也不再多問,只冷聲警告暗影:讓你們的人退出將軍府,別在我這里撒野。 暗影垂頭不語,身形未動。 祁清和可沒耐心與他說好話勸阻,干脆了斷地明白告訴他:退出去,我可護她至你們計劃完成。 若不退,長公主的消息必然傳遍京城。 暗影瞳孔微縮,卻見女將微偏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雙黝黑的眸中是一派如惡狼般的暴戾和兇狠,摻雜著戰場血腥之氣的可怖威壓驟然散開落下,如泰山般沉重,直直壓向暗影。 女將目光如視死人,平靜道:退下。 這一次,暗影沒有說話,沉默地對她作過一揖,隨后消失在了房中。 等他離去后才發現,自己的手中竟不知何時都溢滿了冷汗。 與狼共謀,必遭反噬。 他心中陡然升出了點點寒意。 秦觀南與長公主是名義上的伴侶,不久前秦觀南在金鑾大殿門前鬧出那通事兒來,朝中之人早已將她歸為長公主這一派。倘若殿下當真出事兒,那么秦觀南的下場自然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暗影暫且愿意相信秦觀南為了自己的性命著想會去幫忙掩護,當務之急不在于此,而是要盡快找出當時反水的叛徒以及調查出那個來歷不明的渡劫期究竟是哪一派的人。 祁清和漫不經心地收回了目光,抬手在屋外布下一個陣法阻隔所有人的窺探。隨后才不緊不慢地脫下外袍,彎腰給床上的女人塞下一顆回春丹,又有些粗魯地將人往床里邊推了推,拎過一旁的被子將長公主從頭蓋到尾,埋得嚴嚴實實。 等布置得都差不多了,她才坐在床邊褪下長靴,自顧躺下休憩。 笑話,這是她的將軍府,祁清和可沒那般大度地將床讓給黎知鳶,自己睡到榻上去。 如今她不過是個閑職,手中并無事務,整日里尚且算是清靜自在。 不想今日一回,家中就多了一個燙手山芋。 女將心中低嘆,朝外側著身子,面具下的眉心微蹙,斂去鋒利的眸光,神色中不覺染上了幾分疲倦,忍不住闔了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