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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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恩望著他的父親,眼中滿是破碎的哀傷。 無形的能量波以他為中心,在洞內掀起一陣環繞交錯的風。青年的身體邊緣開始虛化,鮮亮的色彩一點點黯淡。 答應我。他重復著這個要求。 那是當然。弗朗茨彎起薄唇,臉上是得償所愿的由衷喜悅。而那雙沉靜的藍眸,透過雌蟲的肩膀,帶著一絲沉沉的探究,直直向夏恩看來。 齒輪扣合,開始轉動。夏恩透過弗朗茨淺藍色的瞳孔,望到了他想要的那個未來 這次任務的危機以一種讓所有蟲都意想不到的方式化解了。 塞拉雷姆斯安然無恙地和澤維爾一起被轉交帝國相關機構處理。他們得到了合法帝國公民身份,這個國家開始了嶄新的生活。 弗朗茨洛奧斯特在勞埃德克雷夫的幫助下,順利完成二次進階,晉升S級。 情報局重新評估了任務難度,為死亡的軍雌追授軍功,而他們的指揮官克雷夫上校被授予少將軍銜,再次打破帝國將軍任職年齡的記錄。 任務結束第三個月,洛奧斯特公爵舉辦了婚禮,迎娶了這只帝國幾百年來最年輕的將軍,正式立他為雌君,同時當場許下只立君不納侍的諾言。 媒體稱這場婚禮為打破階層的夢幻結合。 婚后一年,克雷夫少將產下一只雄蟲崽。這只名叫夏恩的蟲崽從出生起就備受關注,并以超高的顏值和預評等級成為星網小童星。 之后五年,洛奧斯特公爵夫夫陸續有了另外三只蟲崽。同幸福美滿家庭生活齊頭并進的是洛奧斯特軍團的戰績。 蟲帝陛下數次封賞,并在和聯邦戰爭取得全面勝利后,加封洛奧斯特公爵一級親王銜,并賜予數百顆A級行星,洛奧斯特家族星域得到有效擴展。 克雷夫將軍終身止步中將軍銜。比起他長長的軍事履歷和功勛,大眾更熟悉他公爵雌君的身份。 這只雌蟲不喜歡在公眾面前露臉,星網流傳的大部分是偷拍照。照片里,他或是和洛奧斯特大公牽手出行,姿態親密;或是抱著蟲崽,眉目溫和,盡顯沉穩端莊的雌君氣度。 夏恩怔怔地看著那些畫面。里面的雌蟲灰發綠眼,明明是熟悉的五官,卻陌生得讓他懷疑。 平凡細碎的真實生活磨去了這只雌蟲曾經鋒銳傲人的棱角。他的身軀依舊偉岸強健,綠眸中滿是溫暖及平和。 勞埃德和弗朗茨當然也有爭吵,但更多是彼此相守的甜蜜。他懷孕產子,親自喂養教育,當弗朗茨遠征在外時,不光將蟲崽們的生活安排得十分妥帖,也將家族內外掌管的井井有條。 偶爾,勞埃德會打開閣樓的大門,使用弗朗茨的權限,在數據庫里搜尋一只蟲。 他憑記憶拼湊出一張和夏恩有九分相似的圖像。但無論何時,檢索頁面都是同一個結果。 他一無所得。 弗朗茨出現在門外。于是勞埃德起身,關上閣樓的門。 木質樓梯咯吱作響,弗朗茨握住雌蟲的手,兩蟲在樓梯拐角處親吻。 你做到了。夏恩如釋重負,他對著弗朗茨點頭,轉身向外走去。 風環繞著他,催促著他。痛楚被蕩漾的水波被稀釋掉了。意識也開始迷離起來。 當他即將踏入那條甬道時,背后有蟲叫道:夏恩。 他剛剛見過他,甚至不久前還抱著他,但這聲輕呼如同穿越了萬千時空,在傳到他耳中的那一刻,便讓夏恩潸然淚下。 夏恩。那個聲音再次響起。這次來自正前方。 青年抬頭,看到光影急速扭曲,又倏地靜止。勞埃德克雷夫出現在他面前。 不是他背后年輕的那只,而是面容滄桑疲憊,目光沉郁破碎的帝國上將。 滴滴滴 滴滴滴 尖銳的提示音撕破空間偽裝的平靜,前后不過一秒。 報告長官,監測對象精神力波動正在上升!已進入警戒區不,危、危險區! 還在上升,長官,還在上升!請求指、指示! cao作員注視著監控面板,全身都在抖:是、是否開啟III、III級、防護? 監獄長面色鐵青。他的身邊,主管們慌張地圍攏成團,討論聲嗡嗡作響,一時間徹底淹沒了cao作員無助的請求。 他的說明不要也罷。因為在場的所有蟲都感受到了那股滂湃的精神力。它穿透金屬墻壁和特殊力場,宛如一道巨浪,轉眼間便將他們吞噬殆盡。 金醫生,情況緊急,我們必須啟動III級防護網。我相信只要我們如實說明,司法委員會、調查組和相關方會理解我們的。 監獄長咬牙切齒,瞪著瓦格納金的目光充滿逼迫。 不行。 雄蟲兀自堅持,他雙臂撐在cao作臺上,沒有回頭。 患者沒有清醒。我不認為他具有攻擊意識,并有造成任何破壞的能力。我不同意啟動。 你瘋了!旁邊的蟲沖出來,等他有意識了,這里所有蟲都得給他陪葬! 瓦格納金回頭冷喝:你們這些蠢貨,給我閉嘴! 你們仔細看清楚,從剛才開始,他的身體動過嗎?! 我說過,這種上升趨勢持續不了多久! 他的身體很虛弱,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劇烈的波動。在他逃出這間牢房、并傷到你們之前,他早就死了! 狂風掀起巨浪。暴雨籠罩下的小島搖搖欲墜,即將陷入無盡的黑暗。 為什么要這么做?雌蟲啞聲問道。 你看到了。夏恩低頭,你很幸福。 只是你如此認為。 你明明看到了夏恩不敢置信地抬頭,淚水沿著他的眼角滑下。 這是過去這些節點里最好的發展了。 你不用一個人硬抗下所有。你有弗朗茨,有蟲崽,有家人還有朋友。 你不會孤獨終老,也沒有被暗殺,更不會受盡痛苦,死在某顆無人知曉的荒星,明明為這個帝國鞠躬盡瘁,卻還要被扣上叛徒賣國賊的帽子受盡謾罵 你有家了啊。勞埃德。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雌蟲一步步靠近他,低下頭,用手指揩去他臉頰的淚水。 小少爺,也許我會幸福。 可這份幸福不是你給的。 勞埃德緊盯著他,長眸里是無聲的卑微懇求:這樣,你也無所謂嗎? * 作者有話要說: 嗯沒錯,這個勞埃德就是小少爺的勞埃德~ 勤奮的作者需要留言嗚嗚嗚 第181章 重見天日的火焰 它一直都在。 勞埃德 淚水緩緩滑下臉頰,夏恩無法做出回答。他只能垂下頭,低喚著這個名字。 洞外,呼嘯的風雨聲忽然再次變大。暴雨傾瀉而下,在狂風中斜。依稀能聽見澤維爾的罵罵咧咧和慌里慌張的雷姆你沒事吧的擔憂詢問。 小少爺,我勞埃德克雷夫過去幾十年,沒有逃避過任何困難和挑戰,亦不曾畏懼死亡。 但自從愛上了你,我卻時不時地感到害怕和后悔。 害怕我先你一步離去,不能陪你過完余下的百年。 后悔我為什么沒有早一點愛上你,如此我們會有更多的時間。 勞埃德的手指溫暖又干燥。勞埃德的眸光溫柔且深情。勞埃德的面容堅毅卻脆弱。 小少爺,我對您如此渴求,您感受不到嗎? 雌蟲嘶啞的聲音里是無盡的失望和悲傷:您給了我自由,允諾了未來,甚至還有一只蟲崽,而如今 您卻要殘忍地將它們全部奪去嗎? 我好不容易 好不容易 勞埃德無法繼續。破碎的句子哽在他的喉間。他別過頭,垂下的銀發遮擋了他的側臉,整個身體在重疊的光影中若隱若現。 身后,曖昧嘶啞的喘息吹動明滅的火光。面前,瓢潑大雨斜刮而入,穿透雌蟲厚實又脆弱的背影。 這一刻,他不是鋒芒畢露的克雷夫上校。不是迷惘寂寥的帝國少將。也不是威嚴冷厲的軍團副長。 他和他們如此不同,差距那般巨大,是永遠也不可能填補消去的溝壑。 他是他的帝國上將。他的勞埃德。他的老雌蟲。 該死的!他沒辦法就這樣丟下勞埃德,他做不到! 遍布全身的神經末梢被狠狠撕扯而出,又混亂地纏弄起來。胸口疼得他幾欲瘋狂。 夏恩張口,只有嘴唇翕動。他無法再叫出那個名字。他的聲音消失了。 他伸手試圖抱住雌蟲。手臂剛剛抬起,便化成藍色水波,也消失了。 這個異變引起了雌蟲的注意。 不不 小少爺 夏恩第一次在那雙眼里看到如此清楚明晰的恐懼。 他接受了那個未來。新的命運錨點正在落下。 他是兌現這次改變的祭品。他無法和它們抗衡。 它們呼喚著他。不舍和愛意剛剛漫出,便被血液內奔流的力量沖刷殆盡,只余下對寧靜安謐的強烈渴望。 他應該回歸 【你不是很累嗎?】 人類夏恩在天臺上向下眺望。高樓之下,華燈初上,人群熙攘。 他抬起一只腳,感受風的無拘無束。 他要一跳了之,結束這無趣乏味的痛苦人生。 【讓自己輕松一點吧】 學不完的課;做不完的項目;開不完的會 永無止境的自我懷疑。 不夠聰明;不夠努力;不夠豁達;不夠堅定。 一次次崩潰后咬牙站起。傷口還在滴血,又滾下深淵。 他仿佛搬運巨石的西西弗斯,陷入得到失去失去得到的怪圈,再無解脫。 【你可以解脫】 【來這里,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結束】 拉尼娜星。 水柱傾瀉而下,湖面劇烈沸騰。 強烈光芒自湖底逆射而出,宛如超新星爆發。 低矮稀疏的草地、覆滿苔蘚的巖石、寬敞谷地后的延伸而出的大片荒原它們在這般刺眼高熱的光亮中顫抖嘶鳴,從最外層開始融化變形。 無處不在的電磁輻射照亮了整顆拉尼娜星。 如此異像驚動了拉尼娜星的居民。他們走出家門,然后陷入巨大的震撼和驚詫。 風雨已停。天空在燃燒。金紅兩色交織成巨大的漩渦,在天幕上拉扯出無數絲線,又將其分割成數不清的碎片。 莊園湖邊,尤里單腿跪地,用手勉強撐著身體。 幾分鐘內,他試了十幾次。每次的嘗試均已失敗告終。他被它們斥出精神圖景,完全無法重新聯系上夏恩。 緊急之下,尤里只能將希望放到另一只蟲那里。 萬幸之中的萬幸,勞埃德對他的鏈接給予了回應。這讓他松了一口氣。 另一件事則比較糟糕。他無法感知到K的狀況。偷偷烙下的精神印記,因為缺乏主人的許可,鏈接并不穩定。 但印記會被牽動,一定是K本人的安全受到了極大威脅。 冷汗留下額頭,尤里抿緊雙唇,面色慘白。 水浪聲驚天動地,山體似已崩裂。四面八方同時爆發出凄慘凌亂的sao亂。 一絲血痕從雄蟲嘴角浸出。他的衣服被扯碎,金發狂亂地揚起。 尤里看向那個湖那個所有悲慟哭喊的起源。 光影變化中,水波包裹著夏恩,將他在半空中托起。他的軀體近乎透明,身體輪廓若隱若現,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化作無數塵埃徹底消失。 夏恩,我相信你。你可以做到的。 一定可以。 小少爺,不??! 青年茫然地回望,金發愈加淺淡,藍眸趨于霧灰。 他的身體浮在空中,雙腳不見了,只剩殘缺的雙臂和上半身。此刻,他正穿透石壁,向著天空而去。 那只絕望的雌蟲伸出手,手指穿透他的身體。 不要這樣做。 寂遠蒼涼的灰綠長眸閃著微弱的火苗。而他的聲音是如此的痛苦和悲傷。 夏恩,因為你,我留下過很多次。 這次,請你為我留下來。 什么? 夏恩,誰是夏恩?他在說什么? 青年漠然地俯視著這只雌蟲。支離破碎的語句劃過空白的思維,猶如一粒石子落入無邊無際的大海,什么都沒發生。 他正在與無處不在的宇宙意識融合。它們關注整體,而非個體的獨特。他應該繼續,但不知為何,他無法從對方身上移開目光。 夏恩。雌蟲從沒有這般地無助。他苦苦地哀求著,懼怕著靈魂破滅、行尸走rou的余生,就一次 就這一次。拜托了。 青年皺起眉頭。他覺得眼前這個精神體很煩。他想毀滅對方,卻出于某個他不明白的原因,停頓了幾秒。 他選擇離開。 夏恩! 雌蟲發出一聲低吼,猛地撲來。他撲空了,明明是精神體,卻重重撞上石壁,磕出了鮮艷的血花。 雌蟲的精神力波動正在減弱。他支撐不了多久。 虛化的軀體越升越高。青年低頭俯視著、觀察著,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小少爺!這是楠封的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