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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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要去查,談何容易。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去問問臨仙門的其他長老。 臨走前,蕭有辭將華露濃佩在了腰側。 蕭有辭去找了大長老司徒塵,他是師父派去天璇峰的人,江鶴來還在世時,兩人關系很好,聽說,在江鶴來還沒有頻頻閉關之前,他們經常坐在一起下棋聊天。 司徒塵為人正直端正,信得過,可以聊。 只是沒想到,蕭有辭找到司徒塵說明自己的疑惑,司徒塵卻看向了他腰間的華露濃:這劍小宴沒帶去? 蕭有辭和江止宴都是司徒塵的晚輩,他叫一聲小宴也是正常。 可蕭有辭聽著江止宴的名字,只覺得自己被燙了一下,被碰過的唇又火辣辣地燒了起來。 他低著頭認真看著眼前的茶杯,耳后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薄紅。 沒有,留在臨仙門了,我準備把劍送出去。 司徒塵看著他,深深嘆息一聲:劍雖然是鶴來傳給小宴的,但你也是鶴來的弟子 為何總是妄自菲薄,覺得自己配不上這掌門之位? 蕭有辭不答司徒塵的話,司徒塵又問道:你打算把劍給誰? 蕭有辭道:我的弟子,顏桐。 他已經知道顏桐就是江止宴,江止宴故意將華露濃留在他的房間,不正是要他將劍物歸原主的意思? 江止宴大概還會以顏桐的身份在臨仙門待很久,他可以以贈劍的方式,將掌門之位還給江止宴。 他不知道江止宴打算干什么,從代縣回來,也沒見過自己的這個弟子。 蕭有辭心里很亂,并不想去找江止宴,這才迂回曲折,找上了司徒塵。 可司徒成并不打算告訴蕭有辭過去的事情,聽蕭有辭說打算把劍給顏桐,他嘆息一聲:過去的事情,既然將它塵封,自然有塵封的道理,你現在過得也不差,為什么非要去追究過去的事情? 蕭有辭抬頭,仔細地看著司徒塵,司徒塵面上很淡,任由他打量。 過了一會兒,蕭有辭起身:您不告訴我,我自會再用去找其他人查證。 有辭。司徒塵喊了一聲,蕭有辭沒回頭。 司徒塵嘆息一聲,轉頭望向天璇峰的方向如今,他也不知道江鶴來當年的決定,到底是對還是錯了。 蕭有辭拿出了華露濃準備贈劍的消息很快傳遍了臨仙門上下。 他有三個弟子,封朗月封朗行常年練氣,難當大任,唯一能接下這柄華露濃的,就只有十年前的新弟子顏桐。 讓顏桐來當下任掌門,其他人的心情有些復雜。 因當年江止宴封印帝天一事,門派上下多數人都覺得是蕭有辭背信棄義,才害死了江止宴,他們對蕭有辭有偏見,覺得他不適合做這個掌門。 掌門本人就不適合了,掌門的傳承人,他們更不承認。 唯恐下一任掌門,是蕭有辭封朗月之流。 可偏偏顏桐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長大,這少年實在是太溫潤太文雅,渾身上下挑不出一絲瑕疵。 門派中的長輩感嘆他跟江止宴很像,沒見過的同輩和晚輩,早已將他當成了門派內的首席大師兄。 可很合心意的顏桐與很不合心意的蕭有辭放在一起,就讓人五味雜陳了,他們希望顏桐做下一任掌門,卻不希望是以蕭有辭弟子的身份。 說白了,就是對蕭有辭不滿。 天璇峰,小院中,封朗月將在山下聽來的小道消息一字不差地說給蕭有辭聽。 末了,憤憤不平道:這些人是不是腦子有什么問題?我們礙著他們什么事兒了,有話當面不敢說,非要在背后說小話。 師父,你真打算賜劍顏桐師弟嗎? 蕭有辭從很早開始就明白,人的喜怒是沒有根據的,好惡也全憑心意,有些人就是這樣,不管他做什么,總是不好、不行、不可以。 他不是八歲的無知孩童,被人心的惡念逼得跑出學堂。 他早學會了屏蔽耳邊那些似有若無的聲音,忽視身旁那些好奇窺探,卻又帶著厭惡的眼神。 蕭有辭低垂眼瞼,輕輕吹了一口手中的茶:嗯。 淡淡一句話,算是回答了封朗月的問題。 封朗月看向蕭有辭時,眼神總是很亮,他敬仰他的師父,也畏懼他。 師父封朗月知道自己這話有些逾越,但還是忍不住問道:您才接任掌門六十年而已,為什么 為什么要這么著急找繼承人? 修仙者壽命不知幾何,蕭有辭又沒有要飛升的跡象,何必這么著急? 蕭有辭卻淡淡道:只是賜劍,要在青俊大會后再做決定,沒有很急。 封朗月卻睜大眼青俊大會也沒幾天了,這就叫不急了? 他忍不住道:顏桐才上山十年,雖然表面看上去溫良恭謙又修為非凡但他還年輕,怎么知道他真能當得起掌門的大任? 蕭有辭對顏桐并不好,甚至可以說是冷漠,大多數時候,顏桐都是自生自滅長大的。 可他看上去好像很尊敬蕭有辭,蕭有辭對待顏桐也很特別,他會單獨跟顏桐說話,會因為顏桐的一些行為生氣甚至露出笑容。 封朗月嫉妒顏桐的這份特殊,看到蕭有辭如此信任顏桐,上山十年就要把華露濃送出去,他心里那些陰暗的想法就忍不住冒了出來。 他低下頭,不甘心地想著。 那個顏桐真有那么好? 他就完全沒有私心?真就像是驕陽一般,只有光亮沒有陰暗? 說不定他的善良溫和都是假裝的,內里其實是個自私自利的偽君子世間這種表里不一的人多了去的,一個人怎么會沒有理由的對自己身邊所有人的都好? 對所有人都好,那不就是分不清楚親疏遠近,對所有人都不好嗎? 封朗月想著,咬緊了下唇。 他卻不知道,他垂首想這些的時候,蕭有辭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 蕭有辭淡淡地看著自己的這個徒弟,他知道封朗月在想什么,也沒出聲打斷。 因為他以前,也是這么想的。 世界上怎么會有那么純粹的好人,犧牲自己,也要去給別人幫忙,哪怕那個人與他并不熟悉因他的樂善好施,善良溫和,總是有許多人喜歡他。 不管走到什么地方,他總是最受歡迎的,群星拱月一般,被簇擁在中間。 蕭有辭也忍不住想,難道不是因為喜歡著群星拱月的感覺,所以才故意偽裝出和善的樣子? 師兄對他好,也不過是因為他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員。 卻偏偏要裝出專心待他的模樣,蕭有辭總是克制不住自己誤會沉淪,而越是沉淪,就越是憎惡江止宴的善。 旁人眼中的善,成了蕭有辭心里的惡。 所以他才故意騙他,讓他去江山玲瓏鏡里等他。 可蕭有辭沒想過江止宴會一去不回,這噩夢做了五十年,夢里的師兄總是問他為何不去,夢外蕭有辭也很想問江止宴一句。 為何不回來? 五十年好長,普通凡人,懵懵懂懂半輩子過去了,這五十年里,蕭有辭每一天不在想,假如那天他去了,師兄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五十年啊。 蕭有辭喝著茶,唇角又流露出一絲自嘲的笑意,他盯著茶杯中自己的倒影,短短幾日,他好似又蒼白消瘦了許多。 明明騙人的是他,背信棄義的是他,心懷惡念揣測別人的也是他,他有什么資格蒼白?有什么資格削瘦? 蕭有辭仰頭把這一茶杯的茶水喝了,喝得太急,水漬從唇角溢出,被沾濕的唇透出些許紅潤,竟然有些觸目驚心。 蕭有辭起身,對封朗月道:這事兒輪不到你來cao心,去盯著點兒青俊大會。 如果他所料不錯,江止宴是準備借著青俊大會大出風頭,然后才能順理成章的接下他的賜劍,重新將這臨仙門收入囊中。 蕭有辭打定主意不再更改,封朗月卻更加不甘,看著蕭有辭起身準備離開,他也跟著站了起來。 沖蕭有辭喊了一句:師父!你怎么總是這么縱容顏桐師弟? 蕭有辭愣了一下,縱容嗎? 他心里有話要說,但又覺得這些話沒必要說出來,于是停也不停,就那么走了。 屋里,封朗月的臉色更難看了。 25. 賜劍 我輸了。 青俊大會如約舉行。 修仙道近百年來死氣沉沉, 青俊大會成了唯一熱鬧的盛會,大會原本的用意是昭告天下招攬新弟子,有門派沒門派, 只要被師父看中,都可以直接收入門內。 但總有人手癢,想下場一較高低,但總不能去和小輩對打,于是在內場的基礎上, 又加了個外場。 外場以對擂比試為主,需要自己提前報名,內場規矩則復雜得多, 須得先報名對擂,淘汰掉一部分人后,其余弟子可獲得前往芥子幻境的機會。 芥子幻境由各大門派提供,今年正好輪到了臨仙門, 臨仙門的幻境當然是最好的,里面的靈丹妖獸品級都高,按照規矩, 只要能進門, 在里面拿到什么東西都各憑本事, 只要收入囊中,就能帶出來據為己有。 因為這條規矩, 許多小門派或無門無派的散修都愛來湊熱鬧,他們不沖拜師,只是想來弄點寶貝。 總之,各有所需,大家都挺開心的。 青俊大會以內場為主, 外場有人報名進去看熱鬧,沒人報名就閑置著。 一開始只是一些小魚小蝦的比試,蕭有辭就開場的時候露過面,后面再沒出現過。 好在他甩手掌柜當久了,大家也習慣了他不干正事兒,有他沒他一樣,青俊大會照樣舉行。 到第十天的時候,終于有了點不一樣。 顏桐登場了。 一大早,蕭有辭就被封朗月叫了起來,他沒了修為,晚上又經常做噩夢,一直處于晚上睡不著,白天起不來的狀態中。 被封朗月叫醒,他還是趴在被子里懶得動,封朗月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他師父出來,實在是忍不住了,道:師父,我進去幫你更衣吧。 天璇峰這幾天挺暖和的,封朗月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里面傳出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嗯。 封朗月這才捧著衣服推門走了進去,繞過一道門,卻見蕭有辭還趴在床上,他下半身蓋著絲被,身上的褻衣松松垮垮,領口敞開些許,露出潔白的胸口和鎖骨,烏黑的頭發從肩側滑落,掉進褻衣的領口里。 他昨夜大概睡得很深,眼神有些迷茫,臉上帶著壓痕,頭上還有幾根毛翹著。 什么事兒?聲音也懶懶的:有事情叫司徒塵去處理。 他不想起床。 封朗月頓了一下,走到蕭有辭的床邊跪下,低聲道:師父,今天是顏桐登臺的日子,您不是準備給他賜劍 怎么能不去看看顏桐的表現。 封朗月天真無邪地想,去了,說不定就會發現顏桐根本不適合當掌門,就改變主意了呢。 蕭有辭瞥了他一眼:衣服呢? 蕭有辭的衣食住行都是封朗月準備的,他很自覺取出蕭有辭的衣服,今天是個大場合,顏桐可以出丑,但他師父必須好看,所以他又準備了一身復雜繁瑣的衣服。 蕭有辭: 行吧。 他就這么起床穿了衣服,寬袍廣袖層層疊疊,穿著這身衣裳從天璇峰上下來,路邊看他的人都變多了。 因為青俊大會的關系,臨仙門里多了很多不認識的人,尤其是天璇峰,外場和內場的擂臺都在天璇峰半山腰。 蕭有辭一路往前走,就一路能聽到旁邊小聲議論他的聲音。 這就是臨仙門的新掌門嗎?以前從來沒有在人前露過臉,長得可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