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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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顏桐真的是那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蕭有辭率先進了代縣的門,門內的黑霧很重,魔氣糾纏在一起,形成了某種粘稠的液體,從上往下沉,貼近地面的地方,一腳踩進去,甚至都看不見自己的腳面。 蕭有辭掐了個訣,一小撮火焰出現在掌心,火焰照亮了四周一小片地方,但很快,那光就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黑暗。 身邊安靜下來,蕭有辭側耳聽了一會兒,發現旁邊的石劍鋒完全沒有聲音了。 看來,從進門開始,他們兩人已經被分開了。 他抬頭望遠處看去,摻雜在黑霧中,有一縷白霧,霧氣朝著一個方向緩緩流動,仿佛是在邀請他入內。 蕭有辭端詳了一會兒,就朝著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越往前走,黑霧就越濃郁,原本只是堆積在腳踝處,仿佛漲水一樣,越漲越高,后來,已經蔓延到了他的膝蓋處。 等黑霧到腰的時候,他終于看到了一點亮光。 他朝著亮光走去,光落在他身上,也攜了一地雞零狗碎,涌入他的識海 他發現自己又變成了一個孩子。 一個剛滿月,不會跑的孩子。 他窩在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懷中,男人手中拿勺子,正在給他喂米糊糊,那米糊很香,似乎還攙著奶,蕭有辭餓了,就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吃完飯,他把蕭有辭放在踏上,自己轉身出了門,不一會兒,他端著水盆回來了,用一塊沾了水的布給蕭有辭擦臉。 他的動作很輕柔,擦臉時,蕭有辭看到了他的正臉與蕭有辭長大后有些相似,眉眼很鋒利,但因現在這人臉上帶著笑容,看上去沒有蕭有辭那般冷,總歸還是和善的。 看著這張臉,蕭有辭無端想到了自己的師父。 師父陪他的日子并不多,大多數時候,他都在天璇峰后山的洞府中閉關。 但他留給蕭有辭的印象卻很深,不管是修煉時寥寥數語的指點,還是后來自己成了掌門,在洞府中看到的師父曾經留下的痕跡。 江鶴來這人,在蕭有辭的人生中添了少數幾筆,但每一筆,都異常鮮活、深刻。 但蕭有辭想起他的時候很少,他的大部分回憶,都分給了江止宴。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這時候想起江鶴來,此時的他思維遲緩,并不能明白這些紛雜而來的思緒意味著什么。 他靜靜躺在床上,看著那個跟他長得幾分相似的男人幫他擦完了嘴,又輕柔地抱起他,低聲哄道:辭兒,睡吧,爹爹在這里,不會有人能傷害你,睡吧睡吧。 他是他的父親? 蕭有辭迷迷糊糊想著。 他與江鶴來不親,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蕭有辭不記得自己六歲前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從小在臨仙門上長大,是個孤兒,跟師兄一樣,被師父收養。 他生來筑基,是難得一見純靈之體,起點比別人高出不知道多少,但在修煉一道,卻舉步維艱,跟在江鶴來身邊數年,修為不見長進。 哪怕后來師兄親自指點他,事無巨細,他的修為還是毫無進步。 那六年像是一根魚刺,永遠卡在蕭有辭的喉嚨里,不管他做什么動作,總是能牽動內心深處的空白,讓他做什么都不得勁。 江止宴偶爾也會提起自己小時候的事情,他說自己年幼時調皮搗蛋,在天璇峰爬上爬下,還經常把自己弄傷。 那時候的江鶴來更像是一位父親,整天跟在自己兒子身后收拾爛攤子。 甚至還干過端著飯碗追著江止宴喂飯這種事。 蕭有辭想,自己也是在臨仙門長大的,江鶴來也曾經端著飯碗跟在他身后喂飯嗎? 那場面,他想象不出來。 可現在,他明白了,江鶴來從來沒有那樣照顧過他,因為他來臨仙門時,已經六歲了。 他有父親,曾經,他跟著自己的父親一起生活。 22. 相見 師弟,你死了,對我來說有什么好 蕭有辭在黑霧深處的亮光中看到了很多東西。 不僅僅只是喂藥,哄睡。 曾經,他在臨仙門上,幻想著江鶴來照顧江止宴的那些畫面,一一都化為真實,只是主人公發生了變化。 原來,也曾經有人這樣仔細地照顧過他,呵護著他長大。 父親會端著碗追在他身后催他吃飯;會在每一個噩夢驚醒的深夜輕輕拍他的后背哄他入睡;會告訴他一切有他,讓他不要害怕。 都是些生活中的小事,卻熨得蕭有辭內心發燙。 他幾乎是眨也不眨地盯著那張與自己相似的臉,他想再看真切些,再記清楚些。 可夢境總是短暫,蕭有辭很快從襁褓中的嬰兒長大,變成一個到處亂跑的熊孩子,再然后他六歲了。 孩童的視角有所缺失,他并不知道自家小院之外都發生了什么。 那日他與同伴出門玩耍,回來時,發現自家家門大敞。 他沖進去,就看到自己的父親倒在江鶴來的劍下,那柄流光溢彩的華露濃上滴著他父親的血,敞開的屋門內煞氣沖天,天真爛漫回來找父親吃午飯的蕭有辭被沖了個跟頭 他呆若木雞地坐在地上,看著執劍的江鶴來向他一步步走來。 他甚至看不太清楚江鶴來的面容,只覺得他手里的華露濃實在太過刺眼,這柄號稱天下第一的寶劍出鞘的時候很少,沾血的時候更少。 江鶴來看他的眼神很兇,身上的煞氣與殺氣糾纏著往蕭有辭身上撲來。 蕭有辭見過江鶴來很多面,多數都是笑著的,就算他闖禍,也不見江鶴來有多么生氣,此時眼前這個充滿殺意的人,竟然讓蕭有辭覺得陌生。 他坐在地上,往后蹭一點兒,江鶴來就往前一步,他手中的華露濃嗡嗡作響,似乎是迫不及待想要飲血了。 卻見他抬起手,揮劍而下 叮! 兵刃相觸的脆響響起,蕭有辭猛然睜開眼,思緒被拉回到自己的身體里,他手中持著斷腸煙樹,薄如蟬翼的劍刃碰上了另外一柄流光溢彩的劍,而持劍的人已經從江鶴來變成了 江止宴! 蕭有辭大駭,他收回斷腸煙樹,猛然后退數步,張了嘴想要說話,聲音沒發出,卻吐了一口鮮血出來。 這口血,也不知是他服用藥丹強行催動真力所致;還是他在幻境中沉浮數年,親眼看著自己的師父斬殺自己的父親所致;還是因眼前人。 六十年不見,一切卻仿如昨日。 師兄,你先去,用江山玲瓏鏡將他困住,我隨后就來幫你。 師兄,你等我,我馬上就來 師弟,六十年了,你終于來了。 江止宴清淺的聲音打斷了蕭有辭的回憶,唇角譏諷的笑意刺入蕭有辭的眼中,讓他整個人猛然一頓,他錯愕地站在那里,身邊明明還是危機四伏,整個人卻放空了,目光只落在江止宴身上。 江止宴穿著一身黑色勁裝,窄袖,一如六十年前一樣,干凈利索。 但又似乎完全不同了,他純黑的衣擺融在濃郁的黑霧里,不分彼此,身上的戾氣也是蕭有辭從來沒有見過的,像是扈池河邊寒冬臘月里生了銹的鐵刀。 斑斑銹痕混著血。 被他強行壓下去的心魔又叫囂著涌了出來,在他耳邊放肆地大喊著:殺了他!他是你的敵人,他是來取你性命的!殺了他??! 耳邊實在吵得過分,蕭有辭從一片混亂中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他眼眸微閉,氣息微弱道:閉嘴 眼前的人卻笑了:師弟,你是在讓我閉嘴嗎? 蕭有辭覺得自己可能是有什么死不瞑目的天賦,剛閉上眼睛,聽到這句,又睜開了。 黑霧從江止宴的身后蔓延過來,逐漸將他吞噬,蕭有辭看不清楚他的五官了,他張了張嘴,聲音干澀:不是。 他還想說點什么,卻卡住了。 說什么? 說,他果然沒死? 封印破除之前的五十年都在什么地方? 以身殉界是什么滋味? 又或者,封印破了的這十年,他去了什么地方? 他們好像也不是能拉家常的關系,蕭有辭又垂了眼瞼,低頭站在黑霧里,白色的長袖沿著手腕滑落,遮擋住斷腸煙樹的劍柄:師兄,好久不見。 無話可說,還是別說了。 蕭有辭重新執起斷腸煙樹,他眼中的迷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貫的冷色。 師兄,代縣是你封的,這城里的凡人呢? 他只問,卻不等江止宴回答,就持劍沖了上去蕭有辭修為稀松,多數靠著師父傳授,但他有一身好劍術,劍法精巧到連江鶴來都稱贊。 論劍術,江止宴也不是他的對手。 江止宴現在還沒想跟蕭有辭動真格的,見他揮劍,只用手中的華露濃格擋,身形閃躲,就是不肯與蕭有辭對招。 蕭有辭卻很著急,他的修為是用藥丹強行催動的,江止宴一直閃躲,不等到動手,他怕是就先露餡了。 蕭有辭急了,他露出一絲兇狠之色,對江止宴道:你我師兄弟一場,都已經走到這種步數,也不用做這些表面功夫了,師兄,當年騙你去陵川,沒想到你還能回來。 胡說,他日日做夢,夢里都是他師兄回來了。 你老老實實死了就罷,偏要回來與我搶奪這掌門之位,我便容不下你了! 亂講,掌門之位與他不過累贅,他何曾眷戀過這些虛名? 師兄,動手吧! 他習慣了做冷臉色,扮壞人,此時說這些話,毫無破綻。 但江止宴卻笑了,他往后一退,身影隱在霧氣中,緊接著,帶著笑意的聲音便從蕭有辭耳后響起,一只手握住蕭有辭執劍的手,抬到了蕭有辭的胸口。 有人緊貼在他身后,半抱著他,仔細打量著他手里的劍。 師弟,你當我是瞎子嗎?你周身氣血靈氣停滯,一身真力不過靠著藥丹勉力支撐,與我打斗?你確定不是來送死? 蕭有辭的后背緊貼著那人的胸膛,甚至能感覺到他說話時胸口微微震動,話說完,身后人似乎又笑了一下。 蕭有辭被他笑得渾身僵硬,耳后悄然泛上一抹薄紅,他咬牙切齒轉身砍去: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一劍揮出,卻只砍中身后的霧,黑霧散去,那人又出現在了他身側,五指握住他的手腕,沿著腕骨,輕輕往上摸。 真瘦啊 嘆息聲在蕭有辭耳邊響起,指尖摩挲著皮膚,帶來微微的癢。 蕭有辭只覺得自己半邊身體都麻了,江止宴這是練了什么邪法,為什么輕輕碰他一下,他就動不了了? 蕭有辭空負一身劍術,此時揮出的劍氣卻亂七八糟,砍了半天,竟然連一招完整的劍術都沒施展出來。 比三歲小孩兒拎著柴刀亂砍還不如! 他越急越亂,耳后的血色逐漸蔓延上了整個耳朵,他本來就白,這一紅格外顯眼。 像是專門與他作對一般,經脈里的真力也越來越稀薄蕭有辭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襯得耳垂越發嬌艷欲滴。 兩人對峙許久,蕭有辭終于支撐不住,他腳下一軟,整個人踉蹌了兩步,眼看就要跌在地上,江止宴卻將長袖一揮,蕭有辭的后背忽然觸到一片堅實冷硬的墻壁。 他往后重重一靠,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墻上。 而面前,江止宴再次出現,一步步靠近了他。 他把他堵在墻壁和自己之間,低著頭看著他。 師兄比他高一點,靠過來的時候,四周的黑霧也蠢蠢欲動擠了過來,明明四周什么都沒有,蕭有辭卻無端覺得擁擠。 他紅著耳垂仰頭看著江止宴,身體不自覺往墻壁上又貼了一點。 額頭上微汗,淋濕了他的額發,緊貼在白皙的額頭上。 江止宴看著眼前的人,忍不住嘆息一聲,他伸手,執起蕭有辭肩側的一縷黑發蕭有辭心里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一抬手,就緊張得顫抖了一下,手指碰觸到頭發的瞬間,他整個人都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