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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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天納悶:誰這么大膽,竟然敢在代縣冒充我們? 江止宴卻道: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蕭有辭肯定會去。 帝天不太理解:你覺得蕭有辭會去?代縣那不知名的魔可是頂著我的名頭,他一定知道,帝天在,你江止宴也在,他會主動找上門去? 別說他現在修為盡失,就是他修為巔峰時,也不會主動給自己找不自在吧? 當年,確實是蕭有辭把江止宴騙去的,他拿了掌門之位,應該永遠希望江止宴不要出現才對,怎么會自己送上門去? 江止宴腳步猛然一頓,片刻后,露出一抹苦笑:我要是說,他必定會去,你信嗎? 帝天當然不信。 江止宴卻看向天邊云霞,神色凝重:他不光會去,若是我真的要報仇,他連躲都不會躲。 會把自己的胸膛,往他劍上送。 帝天奇道:你們這是什么一對奇葩師兄弟,一個明知道對方騙人,還碎了自己七魂八魄,只為寫成九萬九千道封印符文把我壓入地底,一個明知自己干了壞事,非要往風口浪尖走,別人復仇,他連躲都不躲。 江止宴瞥了一眼自己身側,那里有一道別人看不見的虛影,正是帝天本人。 他淡淡道:我封印你,是因為你發瘋撒潑,濫殺無辜。 他師弟不躲,是因為 他心里有愧,早已在多年前,就把自己打成一個壞人,他認罪,認罰,從不為自己辯解,也從不想茍活。 他認自己是個罪人,只想以死謝罪,一死了之。 可這是什么道理? 江止宴握緊了拳頭,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江止宴匆匆趕到長老堂,蕭有辭還沒走,正在堂內與一眾長老商量代縣的事情。 他進門便大聲道:聽聞代縣有難,弟子愿意隨師父一同前往。 臨仙門的人都已經知道顏桐的大名,他們知道他是純靈之體,難得一遇的修煉奇才,只是常年被蕭有辭養在天璇峰上,不少人都是第一次見他。 他這一聲,引得無數目光落在他身上。 眾人都是詫異,代縣情況未名,唯一知道的就是很危險,這么危險的地方,他跑去干什么? 北座上的蕭有辭神色卻很冷淡,他瞥了江止宴一眼,道:你的罰領完了? 這話一出,又引來無數不贊同的神色,不少人都聽說了,蕭有辭對這個純靈之體的徒弟一點兒都不好,看他的態度,好像真是如此。 不喜歡這徒弟,又為何要收他為徒,純靈之體何其罕見,這不是鬧著玩兒嗎? 江止宴站在堂內,并不抬頭看蕭有辭,只是低聲道:領完了。 蕭有辭冷冷道:領完了就回天璇峰上,天璇峰放不下你了? 江止宴抬頭,眼神定定地看著蕭有辭,那一瞬間,他幾乎沒做遮掩,可蕭有辭的目光還是那么漠然,看他好似看個陌生人。 他分明記得,自己從山下歷練回來,蕭有辭看他時,眼神中略微帶了異常,這會兒又完全看不出來了江止宴在心里扯出一抹苦笑,行,這是打定主意準備去代縣了。 你真行。 他重新低頭,好言相勸:師父,此去危險,徒兒愿意陪在師父身邊,幫師父排憂解難。 蕭有辭卻道:不用,你未筑金丹,幫我排不了憂解不了難,滾回天璇峰去。 江止宴急道:師父! 蕭有辭卻已經起身,眉目冰冷地瞧著江止宴,道:你再說,為師也不會給你護法筑丹,滾吧。 他冷冽極了,連一個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給江止宴,外人看著,這哪里是一對師徒,分明是一對仇人。 連司徒塵也看不下去了,低聲道:掌門,弟子有這份心意,不如就讓他跟著 話沒說完,蕭有辭就斜了他一眼,冷冷道:他是我弟子,還是你弟子? 司徒塵的臉色也不好看,他頓了片刻:是我僭越了。 蕭有辭不再理會其他人的臉色,徑直往外走去,他出了長老堂的大門,召出斷腸煙樹,一劍絕塵,就這么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江止宴的腳步都趔趄了,他追了出去,沖著天空大喊道:師父??! 旁人看他,眼神中都帶上了一絲心疼。 石劍鋒更是上前,低聲道:之前是你救了年年吧,我還沒來得及感謝你 江止宴神情委頓:石長老,感謝的事情,向峰主已經說過了,你們是打算跟師父一起去代縣嗎? 石劍鋒點頭。 江止宴急道:能不能幫我照看一下師父,我昨天回天璇峰,發現師父的情況有些不對勁,我擔心 石劍鋒有些意外:不對勁,怎么不對勁? 江止宴卻搖頭,不肯仔細說了。 石劍鋒仔細打量著江止宴,覺得這個徒弟很有意思,停頓了一會兒后,他才道:放心吧,不會讓你師父只身犯險的,這趟過去只是打探情況,若停留在代縣的真的是帝天,我們會另外商量對策的。 江止宴仍舊愁眉不展,點頭道:那就好,多謝石長老了。 石劍鋒拍拍他的肩膀,也御劍飛走了。 望著石劍鋒離開后,江止宴回到了天璇峰。 小院里,封朗月和封朗行正在打掃落花,見他回來,同他打招呼。 江止宴卻道:二位師兄,我要閉關幾天,這段時間,你們不要來打擾我。 修煉之人閉關是常事,封朗行點點頭:好,我們明白。 21. 下山 江鶴來也曾經端著飯碗跟在他身后 江止宴沖他們略微點頭,就回了自己房間,將門窗關進后,把帝天叫了出來。 他在房間里來回踱步:我感覺他有些動靜,應該是已經上鉤了,但到底是哪條魚,我卻分不清楚我應該留在臨仙門,不,我得跟過去。 蕭有辭沒有修為,去那么危險的地方,一旦出事,功虧一簣。 他低聲呢喃著:他不讓我跟著,我就暗地里去 戲都是演給別人看的,現在戲演完了,應該去干正經事了。 帝天卻說:我看天樞峰那個向浩瀚就很像那條魚,你確定你要去追你師弟? 江止宴皺眉:他出了事兒,抓魚還有什么用? 帝天道:你真覺得他會心有愧疚,打算以死謝罪?他要死早就死了,用得著你動手?你怕不是想太多了吧,你師弟沒心沒肺的,會為了你而死? 不不是為了我 他仰頭看向窗外藍天,天璇峰的天空總是比別處藍一些,云又白又軟。 他想了一下,從自己的芥子空間中取出那柄被塵封六十年的華露濃。 流光溢彩的劍身被束縛在樸素的木制劍鞘之內,表面看去,只是一柄普通的劍罷了。 江止宴愛惜地撫摸著劍鞘,低聲道:好久不見。 這把劍是師父傳給他的,拿到劍的人,將會是臨仙門的下一任掌門。 這是臨仙門的規矩。 六十年前,江止宴趕赴陵川前,就應該把這柄劍留下。 江止宴是個孤兒,被江鶴來收養,從小在臨仙門長大,臨仙門就是讓他的家,江鶴來是他的師父,也是他的父親。 華露濃是江鶴來給他的,不僅僅代表掌門信物,在他心中,更是象征著師父未離世前,與他相處的那些時日,他到底不舍,帶著華露濃一起去了陵川。 他被關在陵川的封印里多久,華露濃就陪了他多久。 蕭有辭總覺得他是個舍己為人的大善人,其實不對,他也有自己的私心,比如現在,他拿著這柄劍的時候,眼前皆是江鶴來的音容笑貌,他以劍緬懷故人,就算將來臨仙門易主,他也不愿意再將這象征著掌門之位的劍交出去。 天下那么大,需要被救贖的人很多,從前他舍了自己的三魂七魄,救了天下人。 如今,他只想救一個人。 江止宴毅然往山下去了。 另外一邊,蕭有辭等人也很快趕到了代縣附近。 這趟跟他一起過來的,是天璇峰的司徒塵、祝融,還有石劍鋒三名長老。 盡管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到了代縣腳下,他們還是被代縣上空濃郁的魔氣震驚了。 整個縣城都已經被黑氣籠罩,一點兒聲音也沒有,就算是用水鏡透視,也看不清楚里面的情況。 流音宮的擇芳仙子在里面,按理來說,應該不會這么嚴重,怎么會弄成這樣? 代縣外,祝融望著里面的一團黑氣,面帶憂慮道:這么濃郁的魔氣,一定是帝天了。 未必。司徒塵卻道:帝天上次出世,行事囂張跋扈,與天下修仙道為敵時,也沒有隱藏過自己的姓名,這妖魔占據著縣城,明知道我們在外圍等著,卻一直不肯露面,我看這做事風格,不像是帝天。 不是帝天?那還有什么魔,能有這等本事? 幾個長老在代縣外聊了半天,也定不下來這魔物的身份,而蕭有辭,卻一直沒有說話。 石劍鋒若有所指道: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這話說得不妥,但旁邊兩人已經來不及阻攔,話說出口后,場面靜了一瞬。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蕭有辭身上。 里面危險未知,擇芳仙子修為不低,進去了,卻一直沒有出來,眼下有資格進去一探虛實的,就只有蕭有辭。 可就算是蕭有辭,也未必能夠全身而退。 石劍鋒眼中帶著鋒利的光芒,他笑著說:蕭掌門乃是修仙道第一人,要是連掌門都辦不到,我等就更辦不到了咱們也不能看著這一城百姓被困在妖魔手中,不是嗎? 蕭有辭淡淡看他一眼,低聲道:我去。 掌門,不可! 這事兒還得三思啊。 司徒塵和祝融齊聲道。 蕭有辭卻沒理會他們,他原本就打算進去,不用石劍鋒說,也會去。 不過被人逼迫,和自己自愿前往,總是有些不一樣的。 蕭有辭瞥了石劍鋒一眼:石長老同我一起吧。 石劍鋒臉色陰沉了幾分。 蕭有辭卻道:石長老這么關心天下蒼生,更應該以身作則,若是我阻攔石長老,中間出了什么意外,長老一定會懊悔終身,若是生出心魔,阻礙你一生修行,那就是我的罪過了。 石劍鋒: 他竟然從來不知道,蕭有辭的嘴皮子這么利索。 石劍鋒還想說些什么,蕭有辭卻已經往前走去,見石劍鋒沒有跟上,他轉頭靜默地看著石劍鋒。 淡漠的臉上沒什么表情,但那眼神,卻讓人恨得牙癢。 石劍鋒兀自握拳沉默了一會兒,咬牙道:行,我跟你一起去。 石長老。祝融看上去更擔心了。 石劍鋒道:以掌門的本事,一定會護我周全的。 兩人一同走到了代縣門口,這里的大門早已敞開,但以城門為界限,里面是濃郁的黑霧,外面是正常的世界,雖然沒有門,但卻也像是關著一道無形的門。 進門前,蕭有辭和石劍鋒互相看了對方一眼,誰眼中都沒懷好意。 蕭有辭知道石劍鋒打得什么主意,但臨行前,他已經寫好了密信,如果自己不幸折損在代縣內,下一任掌門將由顏桐出任。 他死也不可能將掌門之位留給石劍鋒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