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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涼的水使得她冷靜了許多。 那邊顧青聞問:“開心的事?” 周陽順著他的聲音轉過臉,停了片刻,又轉了回來,說:“我阿姨是學藝術的,以前跟她研究過一段時間的關于人的手?!?/br> “研究出什么了嗎?”他好奇。 周陽將碗放到瀝水的架子上,說:“阿姨以美學的角度寫了一篇論文,我比較膚淺,只會在光影角度里找氛圍感?!?/br> “氛圍感?” “嗯,”周陽順著說出自己的見解,“就是可看性的時間長不長。美的東西大多稍縱易逝,很多是一眼的驚艷?!?/br> 對著他的時候,她總是很容易表達出自己的一些想法。 這樣是否是一件好事,周陽沒想得太長遠,眼下是舒服而愉悅的一件事就好。 顧青聞似是沉思了一會,他才緩緩說道:“聽著很哲學?!?/br> “阿姨說我片面,”周陽笑。 “她是專業的,看問題比較全面。我們局外人最多求個一知半解?!鳖櫱嗦劻碛幸娊?。 她揚了揚眉。 他捕捉到了,問她:“我這樣說是不是也太片面了?” “不是?!敝荜枔u搖頭,“阿姨說完我片面之后,之后又說了一段話,中心意思跟你剛才說的差不多?!?/br> “那就好?!彼坪跛闪丝跉?。 輪到周陽問他為什么。 顧青聞笑著說:“鼓勵思辯式的教育比否定來得好一些?!?/br> - 不知不覺中,時間進入午后。 周陽望望蝴蝶蘭,看看顧青聞,說:“今天麻煩你了?!?/br> 他淡淡笑著:“我送你回去?!?/br> 從他的住處到停車場,不過五分鐘的事情。 坐上車前,周陽回頭看了一下。 他家的陽臺隱在高聳繁茂的樹林里,透過密密匝匝的縫隙,只能看到一點邊邊角角。 車子穿過長長的隧道,幽幽白光穿過玻璃投到車內,落在臉上身上。 周陽狀作不經意般朝顧青聞那邊轉了一下。 昏昏光影里,他依舊是安靜沉穩的模樣。 車子駛出隧道,明亮瞬間覆蓋下來。 周陽看著窗外。 一切,頃刻豁然開朗。 午后時間,路上車很少,稀稀疏疏的。轉眼間,車子通過安檢,進入臨大濱海一帶。 沒一會,車子緩緩停下。 二十幾天過去了,她又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 顧青聞幫她拿行李,合下后備箱時,他漫不經意地問:“接下來三天有什么安排?” 周陽想了一想:“休息?”末了,她又自我否定,“是不是太浪費時間了?” “不會,出差比較累,而且接下來你還有其他行程?!?/br> 她猶豫了一下,問:“明后天可以請你一起吃早餐嗎?” 她問得突然,有點出其不意的意思。 顧青聞偶然發現,她某些時候是會這樣子。 有時過分注重人與人之間的邊界感,有時又自我跨過那道邊界感。 比如現在。 他幾乎沒猶豫地應下。 然后看到了她唇角抿起,眼里亮著光,看著很開心。 像是潛移默化一般,他也感同身受到了一股喜悅。 這一刻,他們的心情是相同的。 回到久別的家里,周陽將門關上,走到陽臺,看著顧青聞的車子一點一點地在視野中消失。 她倚著墻壁站了許久,直到一陣電話鈴聲將她從寂靜中拉回來。 是一串沒有備注的電話號碼,但很眼熟,歸屬地南城。 周陽長長地嘆了一聲氣,拒接了這通來電,同時將這串號碼拉進黑名單。 出門前,周陽將家里都蓋上了桌布,加上屋子也小,一室一廳,簡單打掃一番,半個小時后,她坐在餐廳里給自己泡了杯茶。 是上次林阿姨送的紅茶。 茶香沁潤,柔柔的,很入口。 周陽喝了半杯,然后起身走到臥室,從書架抽出兩個檔案袋。 這兩個檔案袋,是上次程溪用甜辣醬誤傷她之后,國慶節她回南城,徐風林在她這里找不到痛快,他干脆將程溪和顧青聞的個人檔案各自收集了一份快遞到她家里。 他在電話里陰惻惻說:“他就是好人嗎?陽陽,你還是這么容易相信人?!?/br> 那天她怎么回他的?周陽摸著牛皮紙的檔案封面。 她說:“你說得對,我以前多相信你?!?/br> 就這么一句,電話那端的人沉默了很久,隨后,一聲不響地把電話掛了。 說起來,這還是徐風林第一次主動掛她的電話。 原來這就能氣到他。 周陽又坐了一會,望著這兩個檔案袋發呆。 半晌,她再次起身,從儲藏間搬出碎紙機。 隨后一圈圈地繞開檔案袋的繩子,這么久以來,她第一次打開這兩個檔案袋。 她繞得很慢,而后抽出其中的一張紙,只抽了一角,確認哪面是正面哪面是反面。接下來,她拿著空白的那一面對自己,一張張地放進碎紙機。 徐風林做事喜歡快刀斬亂麻,是周家人一貫的雷厲風行的手段。 她們凡事講究證據,能用白紙黑字搞定的事情,絕不跟你多廢話一句。 所以,當他注意到周陽和顧青聞的往來,他干脆將顧青聞的過往以及和顧青聞過去有必要聯系的程溪的資料,一并搜集給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