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河依舊不言不語。

    程溪甩門出去，走沒兩步，待她看清門廊下的人，她忽地停在原地。

    半晌，看得眼睛都快發酸了，她笑出聲：“巧啊，我就知道，你會來這里?！?/br>
    聞言，顧青聞轉身，雙眼寒惻惻，如鋒銳的刀刃。

    程溪笑，笑得很瘋狂：“我不會道歉，你別想了?！?/br>
    顧青聞簡單一句：“你必須去?！?/br>
    “你們說我就去，多沒面子?！背滔徊揭徊娇拷?，“這段時間找我找得很辛苦吧？”

    顧青聞紋絲不動。

    “不過你還是很了解我，知道我一定會來這里找我哥?！?/br>
    她伸出手。

    還沒來得及觸到顧青聞的臉龐，她的手腕被用力握住。

    “明天中午，你去跟周陽道歉?！彼谒呉蛔忠痪涞?。

    程溪仰起脖子：“白日做夢?！?/br>
    顧青聞作勢甩開她的手：“你可以試試看?！?/br>
    程溪甩了甩被他抓住的手腕，她細細撫摸著，蒼白地微笑：“你可是從來不屑跟我說話，更別說碰我?！?/br>
    兩步遠外的人，聞聲，緊緊抿著唇線，看著依舊是那么地遙不可及。

    程溪瞇了瞇眼，像是悟到了什么。

    她突然大笑：“你喜歡她對不對？我就說那天你怎么那么失魂落魄，怎么那么緊張她，這段時間也一直在四處打聽我的消息?！?/br>
    顧青聞投來冷冷的一眼。

    “可是，她喜歡你嗎？”程溪笑得樂不可支，“一個殺人犯的兒子，你說她要是知道了，她會不會害怕，像宋大小姐一樣，看你跟看垃圾一樣，躲你躲得遠遠的?！?/br>
    山風寥寥而過。

    無人應聲，同以往的每一次。每次都是只有她在費力地嘶吼，對面的人永遠寂靜無聲。

    這么多年了，從始至終，只是她一人的獨角戲。

    她笑著笑著就哭了。

    “你不配，知道嗎？”程溪揚聲，“顧青聞，你不配，你永遠都不配，你這一生都該被唾棄?！?/br>
    身后傳來開門的動靜。

    聽到吱呀的開門聲，程溪回頭。

    一眼，她隨即哭得跟淚人一般。

    “哥?！?/br>
    程河走上前，抱住她，輕聲說：“聽話，去道歉?！?/br>
    “我不，我不去?！彼薜盟盒牧逊?，“憑什么?！?/br>
    “憑我還是你哥，”程河道，“如果你還認我做這個哥，你還想來我這里，你就聽話?！?/br>
    程溪只是哭。

    安撫程溪在二樓睡下，程河和顧青聞踏著石子路，往山上慢慢走去。

    山風徐徐，頗解人意。

    顧青聞問：“最近怎么樣？”

    程河從褲兜拿出煙盒，敲出一根，拿在手上把玩著。

    “就那樣，還過得去?！?/br>
    “水產生意呢？”

    程河笑：“托你的福，今年比去年賺了兩倍?！?/br>
    顧青聞也笑：“那就好?！?/br>
    聊過幾句閑話，程河說：“明天她會去?！?/br>
    “謝謝你?！?/br>
    程河愣了下，隔了幾秒，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還跟我客氣?！?/br>
    顧青聞低頭不語。

    “我meimei那個人說的話你不要在意，”程河嘆氣，“之前送她到國外一段時間，今年年初她不知道哪根筋搭錯又跑回來?！?/br>
    顧青聞搖頭笑笑。

    見他這樣，程河沉默了幾秒說：“當年的事，按理說是我們家對不起你們。你爸爸……叔叔他……”

    山風夾著樹林的香氣，裹夾而來，撲得人睜不開眼。

    顧青聞聲音寥寥：“我父親說過，都過去了，再追究誰是誰非，沒有任何意義?！?/br>
    程河將手里的煙捏碎，用紙巾包住，丟在垃圾桶里。

    下山的時候，程河說：“我爸才是那個罪人，你爸和我媽都是無辜的?！?/br>
    顧青聞回過頭，望向身后的山林。

    注視了幾秒，他倏地想起周陽說過她還是喜歡山林，并不排斥它，因為強烈的綠色植物總給人安慰感。

    程河見他怔怔看著，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問：“怎么了？”

    顧青聞淡淡一笑：“沒什么，突然想起一個人?！?/br>
    “哦？”程河好奇，“誰？”

    顧青聞思索了一會，低聲道：“一個重要的人?！?/br>
    一個，于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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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中午，下車前，程溪望向車里另外兩人。

    “你們不許跟過來?！彼抗廪D向顧青聞的位置，“尤其是你?！?/br>
    顧青聞解開安全帶，拉開車門，干脆利落地合上車門，從頭到尾，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程溪氣勢洶洶地下車，幾步走到他身旁，她剛想抓住他的手臂，他明顯反應比她快，巧妙地避開了她。

    她氣笑了：“你要想我跟她道歉，也可以，你不能在場?！?/br>
    顧青聞語調冷冷：“那天敢潑，現在怕丟人？”

    “可算愿意跟我說話了，”程溪抬起下巴，“不是丟人，而是我不會當著你的面道歉。我要你一輩子都記住，當初你們家的道歉我不接受，現在，你同樣永遠得不到我的道歉。尤其那個還是你在意的人，我要你每一天每一秒都活在愧疚中?！?/br>
    程河上前：“你他媽鬧夠了沒有？十幾年過去了，還在鬧？你能不能有長大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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