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
弟弟。 弟弟? 段南風不敢相信地瞪著眼看那人,內心第一反應便是這人拿這樣的話來哄他玩。 這般一想, 段南風臉上更是浮現冷意,嗤笑一聲說:我沒有哥哥,你也不必白費力氣編謊話來哄騙我, 我不會相信的。 那人也猜到段南風在這方面警惕性很高,倒也沒有指望他剛開始就能相信自己。 哥哥如今叫季霜,從前叫段南錦, 他們瞧我這張臉以為是徐家隱姓埋名茍活于世的族人,我便以這個身份騙得齊晉留我在身邊,這才能將你從那龍潭虎xue救出來。季霜輕笑一聲后開始說這話, 說完后也沒如齊晉那般色瞇瞇湊近,而是拉開一些距離坐在了床畔。 段南風捋了捋季霜說的話,其實也不是完全邏輯不通,只是他如今并不能輕易去相信其他人罷了。 沒有確切的證據,他是沒有辦法相信眼前人的。 可就算拿出了確切的證據,他也還是要斟酌斟酌要不要相信季霜的話。 他再輸不起了,再不能被騙了。 季霜打量著段南風臉上神色,猜測他還是不肯相信自己,便說:你也不必費心思去想我究竟是不是,只需要知道我不會傷害你就是了。 段南風聽到這話抬眸朝季霜看去,苦笑一聲:說不會傷害我的人才是傷我最深的那個人吧。 早就調查過段南風的事情,所以季霜聽到這話也明白他說的是誰。 可就是因為知道是誰,季霜才有些不高興地皺了皺眉,說:怎么能拿我跟他比,真是天大的侮辱。 這話帶了幾分嗔怪又帶了幾分玩笑意味,聽得段南風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后忍不住笑出了聲。 齊晉不限制你在屋內的活動,在生下這個孩子之前想來也不會碰你,所以你這段時間也盡管放心。至于生下孩子之后我會安排好的,哥哥會為你鋪好路,你只要學著坐在那個位置上就是了。季霜伸手去扶段南風起來,又壓低聲音將這些話告訴他,一再保證自己是站在他這邊的。 段南風沒有立刻接話,他只是咀嚼著對方剛剛這些話,想著這里邊是否還有其他的意思在。 可季霜這樣一個能夠讓齊昭感到焦頭爛額的謀士想來也不是省油的燈,他說出來的話自然不是段南風能夠隨隨便便剝開的。 不過,既然季霜有意幫他,那他也厚著臉皮得寸進尺提一些要求。 他說: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煩請留齊昭一條命。 季霜原本還當段南風恨不得齊昭去死,此時聽到這個要求挑了下眉,問:你這是還對他死心塌地嗎? 段南風仿佛聽見了什么天大的笑話般笑了起來,他搖了搖頭,又笑著說:不過是我與他還有些舊賬沒算清罷了。 既然只是為了留下來更好地算從前的賬,既然是為了親手報從前被圈養在身邊的仇,那季霜也不會再說什么,甚至還打算好好兒將齊昭交到段南風手上。 你如今八個月的身子丟了人,他定然是急得滿世界找你,又要分心去面對我的人,想來拿下他已經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季霜說著這話,又想著日后生擒齊昭的事兒,樂得笑出聲來。 你盡管去做,到時候若有什么我幫得上忙的盡管開口。段南風望著前方沉默了小一會,擠出這樣一句話。 季霜應下之后便站起身要走,可他瞧著大了肚子的弟弟總歸還是有些不放心,嘆氣之后又囑咐道:你如今月份大了千萬注意些,莫要臨到頭丟了性命。雖說從沒有人能證明男子落了胎會死,但也確實沒有一個落了胎的男子活下來,且這么大的月份換誰來都要丟了性命,哪管你是男子還是女子。 段南風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并沒有多話,只等著季霜離開。 其實段南風還不能完全信任季霜,按著季霜說的做,也不過是因為安心養胎對他來說并沒有壞處罷了。 至于什么季霜站在齊晉那邊還是段南風這邊,其實并不很重要。 便是后來季霜站在齊晉那邊,只要這個孩子生下來,他有了力氣不再束手束腳,有的是機會把齊晉拿下。 擒賊先擒王,沒了對方是皇帝的顧慮,也沒有了肚子里的孩子束手束腳,他想要殺齊晉,這皇宮里的暗衛根本攔不住他。 至于季霜,若季霜真的騙他,他到時候拿下齊晉還怕拿不下季霜嗎? 段南風垂眸想著,重新又躺回床上,胡思亂想了一會便沉沉睡去。 陷入沉睡之前他腦中最后一個念頭,竟是自己從前在王府所有的任性與報復,其實都不過是仗著齊昭喜歡自己。 恃寵而驕,只不過別人的恃寵而驕是恩恩愛愛里小小的任性,他與齊昭是互相喜歡的兩個人歇斯底里地報復對方翻著當年舊賬又不肯放手。 睡去之前的段南風自嘲地笑,笑自己傻,又笑自己瘋魔。 無論如何糾纏,如何的傷害對方也傷害自己,都不想放手的瘋魔。 段南風是被人搖醒的,他一睜眼便看見齊晉那張討人厭的臉,看到他不懷好意地笑著要去解他的衣服。 季霜既然警告過齊晉不要對段南風下手,想來齊晉不會色欲上頭到連他這個人質的性命都不顧了。 那齊晉這么晚是過來干什么的? 段南風皺起眉很是不解,可不等他怒斥一聲叫齊晉滾,便聽見齊晉在對紗簾外邊的人說:朕待會兒扒了她的衣服,拽著他的腿出來,只露半邊臉。懂了嗎?你就這樣畫,好好畫,畫生動一些,畫完可是要送去給齊昭的。 外邊還有人?還是個畫師? 段南風一下瞪大眼驚得往旁邊躲,怎么都不肯讓齊晉脫自己的衣服,但這個月份實在是行動不便,沒一會便被齊晉抓住腳踝不叫他胡亂動彈。 你個小小孌寵還敢躲?與朕一同入畫是你的福氣!齊晉抓著段南風的腳踝,狠狠地往他大腿上甩了一個巴掌。 段南風被打得生疼,連肚子都在拉扯之間疼得有些難以忍受。 外邊的畫師早對這個懷了攝政王孩子的男人有所耳聞,聽見齊晉如此打一個懷孕之人,瞬間皺起眉便想勸說什么。 可他不過就是個身份卑微的畫師,齊晉近日逐漸殘暴,他也不敢多說什么以免丟了小命。 段南風也不指望誰能救自己,他只是劇烈掙扎著推開齊晉,強迫自己去忍受肚子的痛,想著同一陣可能就好了。 直到季霜沖進來猛地掀開紗簾,看見床上肚子痛到整張臉都要扭曲起來的段南風,連忙拽開齊晉,罵道:你瘋了!他會死的! 段南風痛到有些意識模糊,恍惚聽見季霜氣急敗壞的聲音與齊晉明顯弱了許多的辯解,之后又好像聽見太醫與接生嬤嬤來了。 他早產了,但生產的過程并不清晰,只記得痛了好久好久之后才聽到一聲并不算有力的嬰孩哭聲。 之后他睡了過去,睡了不知道多久,再醒來的時候瞧見紗簾外的齊晉嫌棄地對著孩子指指點點,期間說的十句話里至少有一半是在說如何把這個孩子虐殺掉。 但季霜覺得齊昭的男人和孩子都在他們手里更是扼住了齊昭的咽喉,所以并不主張虐殺這個孩子,甚至叫齊晉將孩子養好一些,長開了更看得出像齊昭,到時候才不會被說隨便找了個孩子騙他。 齊晉本來覺得有些怪怪的,可被季霜板起臉來講了一番道理又覺得這話說得十分對,在段南風虛弱地翻了個白眼后,齊晉轉身出門去吩咐宮女們要用照顧皇太子的十二分用心照顧這個孩子。 季霜聽了都覺得齊晉怕不是個傻子吧,但面上還是得做出一副皇上英明的樣子來。 而段南風這時候也沒再裝作沒醒,而是虛弱地伸出手去碰紗簾,想掀開一些看看那個差點兒慘死在齊晉手里的孩子。 或許是一直注意著這邊,季霜一瞧見動靜便趕緊抱著孩子過來,打量著齊晉一時半會不會回來,還將孩子遞給段南風看。 他好小段南風皺皺眉,總覺得這個孩子瞧著就不像長命的樣子。 早產了是這樣,你別急,宮里這么多太醫總有辦法,你先將身子養好了再想其他。季霜安撫了他一番,剛想再說些什么聽見一陣急促腳步聲。 季霜一抬眸,便瞧見原本走出去吩咐宮女的齊晉火急火燎地沖了回來。 為防齊晉發現不對,季霜裝作剛嘲諷了段南風一頓剛要繼續嘲諷的模樣,微微側頭不解地看了齊晉一眼。 齊昭,齊昭不知道聽哪個王八蛋說這小美人出了事,這會兒已經帶兵把宮城圍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1122 18:58:42~20211123 20:07: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35625612 18瓶;溯洄露霜 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6章 從前齊昭與齊晉之間都保持在某種平衡, 齊昭本身并沒有太多當皇帝的想法,所以他們之間至多便是有一些小摩擦。 可后來他們之間多出段南風這個人,齊晉又總想為了惡心齊昭對段南風出手, 這才漸漸失去了平衡。 但齊昭終究不是沖動之人, 更何況他本身并不太想坐上那個位置, 所以多數時候并不主動出擊,便是主動出擊大多也是削去齊晉的羽翼以保全自身。 然而這次與以往不同, 齊晉碰到了齊昭的逆鱗,不僅抓了人還不知將人怎么了。 原先的眼線被季霜拔去不少,如今齊昭只知段南風出了事,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事, 便火急火燎帶兵圍了宮城。 齊昭什么都可以等,什么都可以慢慢籌謀,唯獨段南風的事情他一刻也等不得。 聽到齊昭來了的消息, 段南風心中竟是有些別扭的期待。 他抬頭朝季霜看去,想看看聲聲句句會幫自己的季霜會如何做。 而且, 以季霜的能力與謀略,想來不會留齊昭的眼線在身邊才對。 可齊昭卻這般快知道了段南風的處境, 段南風一時間有些看不清,看不清齊昭圍宮城究竟是不是季霜的一步棋。 季霜沒有立刻回答齊晉的話,而是先將孩子遞給尚躺在床上的段南風, 方才抖了抖袖轉身朝齊晉走過去。 這般模樣,瞧著并不著急。 若是從前,齊晉定然會先想季霜是不是心底早有了打算, 可如今齊昭都帶兵圍了宮城,他急得不行,是萬萬不敢再去賭什么。 他只想問季霜有沒有辦法助他逃離此處。 從前齊晉總想著扳倒齊昭后能夠翻身做個真正的皇帝, 可如今齊昭都帶兵圍了皇宮,當不當皇帝已經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還是要把這條小命保住,否則連命都沒了他又該去哪里做皇帝。 齊晉三兩步走上前去抓住季霜的領子,雙手因為又急又怕正發著抖,他問:季霜,你說你會幫我的,你說只要我幫你們徐家你會幫我的,你想個辦法讓我逃跑,你想辦法讓我活著離開,我什么都會給你的,你救救我,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 季霜垂眸看著比自己矮上些許的齊晉,勾唇笑了起來,雙手按住他的肩膀,湊到他的耳畔輕笑一聲,用那很輕的聲音說:可是皇上我根本就不是徐家的人,你幫徐家與我又有什么干系呢? 不是徐家的人? 齊晉瞪大雙眼不敢相信地朝季霜看去,松開抓著對方領子的手虛指著他,滿腔情緒無處釋放最后只能狠狠給季霜一拳。 可季霜的身手比齊晉好上太多了,這一拳根本沒能打中季霜,還在半路被季霜死死抓住他握拳的手。 隨后齊晉一聲尖叫喊著外邊的人進來幫忙抓住季霜,可季霜根本不怕一般,還貼著齊晉的耳朵說:如今告訴皇上也無妨,我本名段南錦,段南風他是我弟弟。而你當著我的面說想睡我弟弟,說想羞辱我弟弟,皇上說說我該如何報復你才好? 齊晉聽著這話嚇得渾身發抖,可又因為力氣不及季霜根本推不開對方,只能瘋狂喊人進來救駕。 好在皇宮內的宮人雖四處逃竄,但還是有向著齊晉的人留在此處的。 段南風原本以為季霜是想解決掉齊晉后再想辦法力挽狂瀾對付已經圍了皇宮的齊昭,可沒想季霜竟是半點沒反抗便被齊晉的人抓了,連帶著他和孩子一起被押著去逼齊昭退兵。 你這是做什么?段南風還處于產后虛弱,出門被風一吹還有些不適,但此時他沒空去管這個,只壓低聲音咬著牙問身旁的季霜究竟想做什么。 不過是一步棋,弟弟看下去便知。放心,我不要皇位的,無論如何都威脅不到你。我只是想看你坐在萬人之上的位子上,不再受人白眼,不再是誰都能踩一腳,還能將從前羞辱過你的人通通踩在腳下。季霜瞧著很輕松,話語還帶著這般對未來的展望,讓段南風有些懷疑這人究竟還有多少步棋沒有告訴自己。 不過,很快他們便被帶到了齊昭面前,段南風也沒有空閑去想這些事情,他如今要集中注意力面對的人終究還是齊昭。 大抵是因為段南風本就是早產,還在剛生完孩子沒一會便被帶出來,本就臉色很差,加上秋風涼颼颼一吹更是不舒服得那臉色仿佛命不久矣。 齊昭瞧著這般模樣的段南風心頭一緊,恨不得立刻便將齊晉千刀萬剮。 只是,眼前形勢卻與齊昭想的有那么幾分不同。 那位幾乎要被齊晉供起來當祖宗,與段南風有幾分相像的謀士被齊晉押著,與孩子一塊兒按在段南風的身旁。 而就是因為他們二人這般靠近,齊昭才發覺季霜竟是比徐燕知還要像段南風一些。 齊昭皺起眉,他知道徐家并沒有這樣一號人物,而段南風自被他撿到時就是孤兒,也不會有不,撿到時候孤身一人,并不能代表他沒有其他的家人。 興許當時是有的,只不過發生了些什么事才叫段南風一個人流浪在外,才叫段南風被他給撿回去。 不過這些也只是齊昭的猜測,真相如何還得他解決完眼前之事再去細細查一番才知結果。 眼前最重要的,還是將段南風和孩子從齊晉手里救出來。 這般想著,齊昭開始嘗試與齊晉談判,談留他一命,談給他一個閑散王爺的頭銜衣食無憂到死。 可齊晉仿佛瘋了一樣,反正就是要齊昭的人都投降,還要齊昭當他的階下囚。 不僅如此,齊晉后來說的話沒一句干凈的,且還像極了胡言亂語,前言不搭后語,但核心還是十分渴望用盡一切辦法報復齊昭。 段南風冷著臉聽齊晉展望他不可能擁有的未來,一邊想齊昭怎么到現在還沒讓人殺了齊晉,一邊想季霜的下一步棋究竟是什么。 不等他繼續想些有的沒的,便聽見齊晉話語之間提起了他,不僅提了他,齊晉還說自己馬上要把齊昭的孩子裝進麻袋里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