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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嫌還不夠近,她再度湊上去些,又用雙手拉下他的腦袋,逼得傅則不得不低下視線。 兩人雙目相對,雙唇離了不過一指距離。 姜應檀眨著勾魂攝魄的眼,嬌嬈地笑著,一字一頓地喚:“傅,郎?” 可憐傅則,要論此時的心智,不過是一位未嘗人事的少年郎,哪里挨得住這么一番挑.逗戲弄,呼吸頓時重了,只能死死閉上雙眼,不敢再直視。 聽聞對方夫君尚在人世,他心中大亂,一時間失了主意,腦海里除了就是兄長的失望無奈,就是父親的指責訓斥、繼母幼弟的譏笑,還有久遠回憶中,母親那一聲長長的嘆息。 種種思緒在腦海中胡亂交織,忽然就那一瞬,傅則睜開雙眼,視死如歸道:“既如此,那我自當一死來成全夫人的清白,府上郎君若仍是氣不過,大可隨意泄憤!” 看著那堅決模樣,姜應檀便知對方是真動了心思,只要自己松開手,傅則就會尋個歪脖子樹上吊。 忽然間,姜應檀失了所有的興致,意興闌珊地撤遠,“不必尋什么死?!?/br> 她退開的那一瞬,傅則渾身一松,大口大口地喘起氣,全因方才靠得太近,他只能一直死死憋著。 就在傅則喘氣的當口,姜應檀面無表情地站起身,拉好右肩的領口,徑直下了榻。緊接著,她緩步走到梳妝臺旁,取回一把小巧銅鏡,擲到傅則身前。 如今局勢復雜,臨城外的西北軍營須得由傅則接手,流民一事還要多加善后,其中最關鍵的人物就是傅則。他被內外這么多人盯著,必然不能稱病太久,須得和先前一般常常露面。 故而,姜應檀只是想逗弄他,實則并不準備瞞下去, 雖然未經徐大夫診治,但是姜應檀大抵猜出傅則是傷勢好轉,才會記憶漸漸恢復,這算是個難得的好消息。 都是同一個人,五歲的稚童能做到的事,總不能十六歲的少年郎做不到吧? 姜應檀依靠在床側,疏懶地把玩秀發,慢條斯理道:“瞧瞧自己那張臉吧?!?/br> 傅則不明所以地取過銅鏡,心下猶疑,著實摸不清這位夫人在想些什么。 自己相貌堂堂、英俊瀟灑,名聲再如何差,出街之時偶爾也會遇上姑娘掉帕子、砸香囊,總不能醉酒昏睡上一晚,就毀了容貌、易了模樣吧? 他分神打量銅鏡背面的纏枝鳥紋,將之翻了個面,心不在焉地望去,頓時睜大了雙眼,胡亂摸著自己的臉頰。 “本公子怎會一夜之間滄桑了!我的光滑肌膚呢?怎得成了這個粗糙模樣!” 他驚慌不已,如同扔掉燙手山芋般,把銅鏡用力扔到床榻邊,恰好落在姜應檀的跟前,自己拽過被子緊緊抱在懷中,張皇地盯著姜應檀。 可姜應檀只是愜意淺笑,一言不發地看著,以眼神示意。 傅則看懂了她的意思,半信半疑地依次抬起四肢,左看右看。 看著肌rou結實的四肢,忽而變修長的雙腿,還手掌處厚實的老繭,傅則心中nongnong的懼怕懼怕。 倘若不是鏡中之人的相貌仍在,眉眼比自己印象中更濃烈些,他怕是都覺得是換了個人! 如今將種種異樣關聯在一處,傅則終是后知后覺,提心吊膽地瞧姜應檀的臉色。 只怕自己是像話本中一樣,無意中闖入什么鬼怪之地,一夜之間長了諸多歲數,才會有了如此驚人變化。 傅則苦著臉,只不過,話本中都是誤入仙境,出來后已過百年,昔日故人皆成了一抔黃土,但他自身相貌仍在。 怎得到了自己身上,就是變得如此“蒼老丑陋”呢? 上天未免忒不公了些! 姜應檀悠閑得很,看他那副倉皇模樣,逗得姜應檀心情舒暢,眉梢笑意就沒下去過,畢竟現成的猴戲誰不樂意看呢? 許是依靠床邊太久腰酸,她換了姿勢,卻在舉手之間碰到了一旁系著的銀鈴。 清脆的鈴聲引來傅則的注意,他投向姜應檀的視線,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傅則心一橫,手腳并用行至姜應檀不遠處,斗著膽子問:“夫人,可還能放傅某回去?” 事已至此,他已不敢奢望對方恢復自己的面容,只求能安然回到大齊,能再次見到大哥變好。 姜應檀微微俯下身,“你想回哪里?” 傅則猶豫片刻,低聲道:“想回大齊的京城,忠國公府?!?/br> “那你怕是不能如愿?!苯獞簇Q起一根手指,點在傅則的眉心。 余光掃見綠萼領著侍進來,應是聽到銀鈴聲,以為里邊喚人。之前礙著阿姐剛回來,正院內的侍女僅留下白芨和綠萼,待由鷹衛一一排查后,才又提了些機靈懂事的伺候。 雖是放寬了些,但姜應檀發現阿姐不樂意出現在人前,總是悶在屋子里,所以如非白芨或綠萼去提人,尋常侍女們平日里只會在外院,輕易進不得里邊。 姜應檀背在身后的手輕輕一擺,示意綠萼先停在那里。 綠萼不明所以,但仍是領著一眾侍女停下,低眉斂目站在原地。 “為何不能放傅某回家去?”傅則掙扎開口,抖著聲問。 姜應檀偏了偏頭,意味深長道:“你回不去呀?!?/br> 而跪坐在床榻上的傅則心肝俱顫,滿腔悲意,難道這妖魔當真不肯放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