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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量越久,傅則投向姜應檀的目光里,摻雜的情緒就越多越重。 偏偏他涉世未深,并不會掩藏自己眼中情緒,一干心事在老練狡猾的姜應檀跟前,根本無所遁形??吹盟唤l笑,連暗自聚起的防備心都消去許多。 就瞧見傅則望過內間的物件不夠,還伸長了脖子,試圖再探一探外間,神情由震驚、懼怕、心虛,最終轉為絕望。他多次掀起眼簾,嘴唇微動,但還是幾番按捺下。 良久,傅則猶豫著打破了屋內的寂靜,旁敲側擊地問:“姑……姑娘,不知這是何處?” 姜應檀懶洋洋地側趴著,連編一套合情合理的說辭都不會,還想她口中套話? 光長了個子,心眼卻少得可憐,全然沒有五歲時的謹慎與聰慧, 蠢貨。 瞧他所在床榻最里邊,拽著錦被擋在兩人中間,臉上寫滿了害怕她過來,還要拼命藏起滿腔懼意。 姜應檀心神一動,忽然生出些逗弄人的興致,轉為撐趴在床榻上,媚意流轉的眸子直勾勾盯著傅則。她緩緩往前,掀開阻在兩人之間的錦被,就這么一寸寸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直至兩人肌膚都快相貼,似有若無的碰觸到。 期間,傅則不住往后退去,然而他再怎么用力,也不過是白費功夫,背后緊緊抵著墻面,竟是無處可逃。 他有些結巴,耳根紅到驚人,顫聲道:“姑娘,你你……你這是在做什么!我是……是被友人誆騙,可不是故意毀你清白的!” “清白?我不在意這個?!苯獞吹皖^笑了,俯身貼上他的耳邊,話里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傅郎昨夜緊緊纏著,甚至不讓我早些入睡,怎得今日這般生份?” 傅則僵在那里,緊繃著身子,動也不敢動,生怕會碰到這位姑娘身上的任意一寸肌膚。 對方細微的吐氣帶著些微的暖意,就這么隨著一點一點、一頓一頓地撲在他的耳邊。 他腆著笑臉,一字一句斟酌道:“姑娘,若真要傅某擔起責任,傅某定然不會推辭,是否……先離得遠些,如此著實不便詳談?!?/br> “是么,我覺得這樣很好,”姜應檀不理他,不過也不再湊近,聲音又軟又媚,“你要擔起責任?” 傅則心一橫,事已至此,他必然脫不了身,只盼著不連累兄長。 于是他大義凜然地應下,正色道:“這是自然。我娘親說過,女子在這世上諸多不容易,被盯得最緊的就是名聲閨譽。倘若我做了什么毀人清譽的事,自是要擔起姑娘的一輩子,否則是將你往火坑里推?!?/br> 只不過,傅則難免有些痛惜。他原本都想清楚了,就按娘親所說,娶一個兩情相悅的女子,怎知惹出這么一筆糊涂賬,婚事就這么糊里糊涂地交代出去。 他心中滋味并不好受,著實意難平,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罷。 姜應檀退后一些,揚起眉梢,抬眸端量他。 又是耳熟的“娘親說”,關于這一點,傅則倒是從小到大都未曾變過,不知傅大將軍可還會把娘親掛在嘴邊? 念及此處,姜應檀不由憶起這段時日,與五歲傅則之間的相處,心中說不出來的惋惜。 自此,她怕是不會再見到那個五歲的傅則,那個總是來賣乖討巧的“娃娃”,那個無時無刻都站在她身邊,堅定不移的癡兒。 她莫名有些失落,這是許多年都不曾生出的情緒。幾乎就是她察覺到變化時,當即冷下心腸,將所有會影響她判斷的情緒,盡數壓在內心最深處。 姜應檀又湊近了些,聽聲音帶著笑意,“哦,是嗎?那傅郎今歲幾何?可有婚配?” “……十六了,不曾婚配?!备祫t努力憋著氣,仍然抵擋不了鼻尖肆意闖進來的幽香。 這讓他覺得渾身都燒了起來,尤其是臉頰和胸腔內,那一波又一波無法斷絕的熱浪,兇猛撲在自己的全身各處,整個人都被死死釘在那里。 “十六?!苯獞丛诖烬X間反復咂摸這兩個字,并沒有下言。 傅則小幅度地喘氣,聲線緊繃,“那,冒昧請問姑娘芳齡?” 男女有別,他與家中繼母又不親近,對于皇家與宗室里的妙齡女子并不熟悉。端看這女子肌膚如玉、相貌艷美,傅則估量著對方正值桃李年華。 皇親貴胄里二十歲的女子,大多已經出閣,鮮少有還留在家中待嫁的。眼前之人,如若不是鎖在深閨的小姐,就只能是已經嫁作人婦。前者備下厚禮,上門下聘提親便是,后者…… 傅則愁眉苦臉,后者可就棘手多了。 若是寡婦獨居,還有回旋之地,畢竟我朝沒有寡婦不能二嫁的明文條律,但若是人家夫婿尚在,自己這就釀成大錯了。 姜應檀一眼看出他究竟想問什么,淺笑倩兮,柔弱無骨的雙臂一左一右攬著他的脖子,狡黠笑了,“傅郎哪里是在問芳齡,分明是問我是否出嫁,是否喪夫?!?/br> 隨著手臂揚起,她身上寬松的寢衣袖子滑落,露出光潔滑膩的肌膚來,原本露出一截的右肩領口也沒拉上。 傅則的眼神只能往上瞟,半分不敢偏移左右,更不敢低下一寸。 這時,他已經不是耳根通紅,就連臉頰都染上薄薄一層緋色,語無倫次道:“姑娘這這……這是作甚!” 姜應檀置若罔聞,只輕佻地勾他下巴,蔥白指尖在右頰流連,慵懶道:“我已嫁了人,夫君尚在人世,你待如何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