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頁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顧淮濟見勢,亦坦然落座:“見過莊都護?!?/br> 談判的內容不外乎權衡利弊,但比起過去對待姑哈老國王所言,如今卻不可舊瓶裝新酒。 你來我往間,顧淮濟不難聽出莊道雄真實目的。 看似嚷嚷著要聯合五國反抗雍朝,實則不過因為眼下位于西域的兩大都護府利益收獲不均,惹得眾怒而已。 敦胡本就因為盛產金玉在五國之中一騎絕塵,端的是惹人艷羨的富庶。自臣服大雍,促使西域商道開通后更是日益繁榮,旁人難免垂涎。 若能借此機會逼得大雍將兩大都護府合二為一,才是莊道雄此行最真實目的。 他不打算瞞著顧淮濟,甚至還想借他之口轉告敦西都護與雍朝,明碼標價好談條件。 顧淮濟哽在喉間的話猶疑再三,最終還是好意嘗試勸阻他道:“敦胡眼下不僅是西域五國經濟命脈,更是雍朝命脈。莊都護未免過于貪心?!?/br> 誰知莊道雄根本聽不進去,猖狂至極:“雍朝地大物博,處處黃金。唯有我西域五國才需要把握敦胡金玉產業繼續發展,你們的新皇帝又何必定要跟我等爭搶?” “咳,咳?!?/br> 莊舟驀地嗆出兩口茶水,聽畢顧淮濟轉述,沒忍住嗤笑出聲,白眼恨不能翻到天上去:“他瘋了吧?” 從陸覲崖到今日的莊道雄,都是一副無甚區別的丑惡嘴臉,若真將敦胡這些金玉礦產與手工業交到他們手中,指不定不到十年便能被他們敗個干凈。 簡直貪得無厭。 更何況這些金玉礦產包括工業早已不再屬于敦胡或是敦西都護府,所屬權全部交歸雍朝,敦西都護府僅僅負責監管:“他竟能說出叫大雍放手給他這種蠢話,生怕自己死得再晚些?” 顧淮濟啞然失笑,第一次發現莊舟說話不饒人的脾性能耐,似乎有隨著所遇危難大小而成倍增長的趨勢。 既是談判無果,兩方卻也俱不敢擅自出兵,反而隔著河岸僵持起來。 每日頂多爆發兩三場小范圍沖突,莊舟冷眼瞧著,愈發覺得這位莊道雄大哥不太靠譜,就他這么再拖下去,只怕河沔關大軍一到,他便得夾著尾巴滾回吉孜城去。 還談什么統一西域五國,對峙雍朝與新皇談判,拿下敦胡金玉產業樂不可支,只怕都只有在他夢里才能實現。 可笑至極。 豈料這廂塔勒城眾人掉以了輕心,那廂反倒是莊道雄等來了來自原車羅國的援軍。 車羅騎兵到達當夜,他們便架起云梯從塔勒城城門攀越而上,直逼敦國公府挾持了莊頓一家。 “敦國公大可放心,一家人就得整整齊齊。你遠在赤穆城的大公子與二公子,我也派了兵士專程去請?!?/br> 莊道雄的目光掃過莊頓夫婦、莊恒與莊鴻毅,似是察覺有何欠妥般瞇起本就不算大的雙眼,側首質問副官:“除了在長安做質子的那個,還有一個呢?” 副官被他瞪得沒由來后退半步,支吾開口:“回,回都護大人話,整個府上都搜過了,沒見到莊六小姐?!?/br> 不僅如此,他們也沒見到傳聞中一直寄住在客棧的顧大將軍。 第53章 他知道你這么在意他,他有在…… 原月羌國邊境, 龍泉城。 日夜不分策馬而至,莊舟與紅夭二人皆是滿面灰頭土臉,本想直奔城主府衙尋救兵, 誰知莊道雄比他們更快一步, 早已加派追兵進了城。 按這情況看來, 莊道雄想必已經在塔勒城中將敦國公府內諸人一網打盡,因為沒有看見莊舟的緣故,方才決意在整個敦胡與其他國家交界邊境搜尋。 只是這速度未免太快了些,攪得莊舟不由擔心,顧淮濟那邊是否已經跟河沔關大軍及時匯合。 既如此,僅能將所有希望都放在月羌國援兵身上。 自與莊鴻毅和離當日, 紅夭便毫不猶豫地搬出了敦國公府, 否則此番她也不會這般輕易地便能帶著莊舟喬裝打扮離開塔勒城。 月羌國從西域五國稱霸那時開始, 一直不算強國,但因為草場豐盛,可天然養殖各國騎兵所需戰馬緣故, 始終立于不敗之地。 更不必提月羌國國內擁有一支名震西域的騎兵隊伍,人稱“天下雄兵”,無論和西域諸國亦或雍朝交戰都從無敗績, 自能做到退守有道。 而在月羌臣服雍朝, 又與敦胡合并為敦西都護府后,這支天下雄兵雖名義上歸屬雍朝,但數年來歷任主將, 皆由原月羌國人擔任。 眼下這位主將正居于軍帳主座之中,居高臨下打量著莊舟與紅夭,一雙鷹眼僅在莊舟身上停留半秒不到,即刻砸在紅夭身上, 恨不能生生給她盯透兩個洞出來。 瞧著帳內氛圍頗為奇特,莊舟忽地想起自己先前去求紅夭可有辦法聯絡月羌國天下雄兵主將時,紅夭明顯有幾分猶豫。 當時莊舟本以為是紅夭嫁來敦胡多年,與月羌國娘家王族已很少聯絡,難免感到生疏。為此還曾夸下??冢骸八纳?,哦不,紅夭jiejie你放心,你僅需帶我尋到那支騎兵軍營所在處,剩下的事我來跟他們談判就好?!?/br> 直到這會兒莊舟方才發現,她似乎從一開始便想左了。 這位主將和紅夭之間,可不像什么簡單的舊人重逢。 說來月羌與敦胡交界處名為龍泉,風蝕地貌如龍骨躺臥延伸,詭譎無邊,若獨自入內,莊舟只怕不僅求不到援兵,反而會將自己折在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