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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令自己落入如此處境?” 莊恒話音尚未及地,莊舟已迫不及待否認:“絕不會?!?/br> “所以他也無需救你于水火?!?/br> 道不同,不相為謀。 即使莊恒不專門點明,莊舟也絕非茫然無識。 此話說出來或許對數十年感情傷害極深,卻再真實不過。 余光瞟見莊舟掀開車簾望向窗外,莊恒也不再多言相勸,不多時只聽得她終于釋然般低吁一聲,哪怕尚未完全想通,莊恒也知他們無需再繼續這個話題。 兄妹二人難得獨處,莊舟回過神后便將注意力放回莊恒身上,好奇打量數眼,正待開口,看上去分明正在閉眼假寐的莊恒反而率先開口:“還有話問我?” “嗯,”莊舟頷首,很是乖巧地試探著詢問他道:“三哥你與四哥間,到底發生何事?!?/br> 莊恒個性剛烈,素來是莊舟數位兄長中最為孤傲之人,智謀膽識皆為上乘,偏生因著身體緣故無法施展滿心抱負,一向為他心頭憾事。 為此他時不時會刺家中其他兄長數句,諸人看在他體弱很少計較,也明白他之所以暗生嫉妒的苦處。 但不久前他與莊鴻毅在飯桌上的那番爭吵,明顯同從前不一樣。 “你與方二小姐相處數日,不會看不出她醉翁之意?!?/br> 聽得莊舟相詢,莊恒已然緩緩睜開雙眼,與她對視:“若對方無有任何回應,一個深閨貴女何以癡戀男子至此?!?/br> 莊舟掰著橘瓣的雙手頓住半刻,連帶橘瓣送到唇邊都忘了入口:“三哥的意思是,四哥早與方二小姐暗度陳倉,想要休棄紅夭嫂嫂?” “為追名逐利拋棄發妻,最是不齒?!?/br> 偏生墨娜還覺得如此行止無異,總在背地里告誡莊恒,別再瞎摻和莊鴻毅與方箬紫相好。 幸得莊舟及時返鄉:“阿娘素來寵你,總還能聽進你幾句勸,沒再總想著張羅此事?!?/br> 后來即使方箬紫來了府上也總被莊舟拉著無暇他顧,加上這些日子又遇著顧淮濟到訪揭破諸葛硯陰謀,兵荒馬亂中,終是使方箬紫不得不與莊鴻毅徹底斷了聯系。 “四哥簡直糊涂!” 恰巧此時馬車于敦國公府外停穩,莊舟已迫不及待地跳下車往府內而去,越想越覺莊鴻毅腦子里進了漿糊,索性直往他院里飛奔。 誰知竟冷不丁撞上方才從她父親書房中移步外出的顧淮濟。 原是行刑之后莊頓便邀了顧淮濟前來府上做客,剛好也請他隨意用頓便飯。 這會兒晚膳還未備好,是顧淮濟算著莊舟應差不多祭拜諸葛硯歸來,這才抬步而出。 不成想對上某人這么個怒氣沖沖的陰沉模樣,他下意識將人拽進臂彎,好奇失笑:“何事惹得阿舟憤懣?!?/br> 不等莊舟回答,卻見在她身后緊跟著下車的莊恒不顧氣喘,面色蒼白地疾行至院內,與莊舟開口:“阿爹可在書房?” 顧淮濟點頭側身,讓開通往書房之路,莊恒只示意他們二人一同跟上,莊舟這才看清他手上攥著封書信,想是驛站小廝剛剛送至國公府。 “瓊崖海島?!” 得知消息的墨娜瞬間驚得從椅上站直,顫顫巍巍接過長安如約傳來兵部的赴任詔書,雙手死死攥著那張明黃紙張,恨不能用眼神將之盯出兩個洞才罷休。 瓊崖海島是比蕉城還要更加遙遠的孤島海域,若莊舟沒記錯,上官鎮諜助力莊明徹回到京城“立下大功”后,也被新皇發配去往那處。 莊鴻毅身為眼下因著西域商道開通而備受圣上重視的敦國公之子,按理怎么也不該赴任此地才對。 唯一的解釋便只有兵部有人動用權力修改了名冊,不曾報備新皇,一手遮天。 果不其然,莊鴻毅與諸人所想無異,臉色比之墨娜還要更難看。 他猛地扭頭看向莊舟,搶過那張詔書,難掩怒火遞至她身前:“逼得四哥去往這種地方,你現在開心了?” 趕在莊鴻毅繼續逼近莊舟之前,顧淮濟卻不動聲色地將他擋退數步,冷眼掃過莊鴻毅手中詔書,復又看向他幾近扭曲面目:“兵部赴任詔書乃圣上裁決,莊四公子如有異議,自可向圣上陳情?!?/br> 感受到垂在衣間的手心被人扣住,顧淮濟側首看向莊舟,只見她毫無畏懼從他身后站出,同樣臉色不悅:“瓊崖海島亦是雍朝國土,你既誠心武舉入軍營,又何須在意去往何地歷練?!?/br> 她說著,輕蔑神情更甚,仿佛是時至今日才第一次看清莊鴻毅真面目般,扯起唇角泄出一絲冷笑:“我西域五國之所以落得如今下場,只怕便是因為四哥這等貪生怕死之徒數不勝數。都已經選了入軍營,還想著怎么靠女人留在安穩地界,枉稱英雄?!?/br> 一記警鐘敲進眾人心底,紅夭藏在袖中的雙拳從不經意間握緊到緩緩松開,隱忍數月的委屈和糾結剎那間蜂擁爆發,漲紅了眼眶。 所有人都以為將她瞞得極好,可誰人看不出來那位方二小姐早就覬覦她成婚多年的丈夫,而莊鴻毅更是來者不拒,推拉間將那位二小姐的整顆心都死死拿捏。 紅夭從來都知道莊鴻毅的女人數不勝數,只是她們到底無人敢真正動搖她的地位,于是紅夭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倒也跟著莊鴻毅表面安穩地過了這許久。 她膝下唯有獨女名為莊稚寧,起先紅夭還未察覺危機時,莊稚寧便發現莊鴻毅待方二小姐與眾不同:“阿爹如今中的是雍朝的武舉,有求于方家人脈?!?/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