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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戴孝在身,與我尚未成親?!?/br> 端起茶盞抿了半口,莊舟倒也耐心解釋:“暫住客房,于情于理都是應該?!?/br> 阿菊聞言有些尷尬地扯扯唇角,內心顯然并不認可莊舟這般說辭,只覺她虛情假意,明明都與莊明徹男女獨行將近一月,這會兒卻又裝起貞潔烈女來。 但眼下她在蕉城僅能尋到這唯一一個突破口,當然得好脾性地附和:“六小姐與將軍謹遵禮法,確實無錯?!?/br> 第30章 三更! 莊舟垂首失笑, 復又不過與阿菊簡單聊了幾句,已瞧得出對方并非她樂于相交之人,難免有些百無聊賴。 那勞什子長安流行的衣裙制式與朱釵環佩, 她一個胡人, 哪能知道得清楚:“我個人偏好胡服制式, 唯有偶爾出席大宴時才會由張家四小姐替我挑選幾件衣裙。我想阿菊姑娘應不會喜歡胡裙胡褲吧?” 還有公侯伯子男之爵位劃分,莊舟成日混在女眷堆里,更無從說起:“將軍與我的父親皆是公爵,張將軍長兄則為伯爵,侯爵也有許多,像是平京侯、安陽侯等?!?/br> 除卻羅列幾個人名官名外, 她不覺得自己當真給出了阿菊想要的答案。 不過阿菊確實有著一副好手藝, 莊舟對她親手所做的諸多糕點很是喜愛, 發自內心連連贊不絕口:“綿軟白糖間裹著芝麻與花生,阿菊姑娘奇思妙想,竟能制得如此美味?!?/br> “莊六小姐若喜歡, 以后妾身常做些給你送來,左不過咱們都還要在這蕉城待上些時日?!?/br> 莊舟聞言,也不好一口回絕, 只笑道:“勞煩阿菊姑娘。若姑娘不棄, 我可以跟你學著如何制作,再自行回府折騰也好?!?/br> 阿菊自然隨之應和,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攀談著, 不多時午膳備好,莊舟本想留她一道入席,卻見她起身告辭不打算久留,便也沒再多言。 方才送走阿菊, 狄爾率先搖首嫌惡道:“公主,我瞧著她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咱們還是莫要與她多來往得好?!?/br> 將所剩糕點推至一邊,莊舟倒看得通透,端起茶盞聳聳肩:“這位阿菊姑娘無非是覺著眼下蕉城官家女眷中,唯我與她俱是身份低微,不必大哥瞧不起二哥?!?/br> 于是想著拉個盟軍好過孤軍奮戰,這才主動出擊。 情理之中,不算意外。 可惜莊舟與她道不同,不相為謀,確實無需如此煞費苦心。 更何況身份與否,本不必這般在意。 往上多數幾代,雍朝如今的開國功勛之家多數都是楚地小官乃至務農出身,也不影響他們一朝起勢,從此坐擁榮華富貴。 在長安待了些許時日,莊舟與不少勛貴家眷打過交道。端的是各個眼高于頂,瞧不上務農出身的張家,可她卻沒見過她們家中有任何一個姑娘家如張照霏那般聰明伶俐又自在灑脫。 可見出身并不能決定一切,眼下阿菊雖是漁家女,但張墨海既然允了她入府,便是不曾在意其出身何處,她又何須將自己囿于其中。 但這話阿菊不問,莊舟自也無有立場主動提及。 僅繼續保持表面友好,不再深交即可。 人心叵測乃是常態,誰料今日竟連帶著天公也不作美。 送走阿菊后大約不到半個時辰,原先晴空萬里的蕉城忽地降下小雨,淅淅瀝瀝看似無妨,實則夾雜著海水涼氣,寒意逼人。 這雨一下便是半月,莊舟一時不查染上風寒,也因著水土不服之故,病了許久。 其間阿菊經常前來探望,后來江玖葉得知消息,亦專程來過兩次。 同為將領家眷,原先僅有江玖葉一人跟隨林仲宏奔赴蕉城,如今好不容易來了位莊舟,盡管尚未過門不好稱她為“將軍夫人”,也好過江玖葉總是獨自郁郁寡歡。 “仲宏他在沙州時便跟著顧將軍,但那時我尚在長安待產,所以不曾見過六小姐?!?/br> 提起林仲宏,江玖葉始終難掩傷懷。 莊舟看在眼底心有戚戚,但還是努力勸慰她道:“可惜那會兒我只覺著雍朝人都長一個模樣,沒能好好瞻仰林將軍之偉岸英俊。委實遺憾?!?/br> 江玖葉也知她是為了令自己開心些,一時忍俊不禁,搖首看向莊舟:“我算是明白了,為何顧將軍多年來跟個木頭似的不開竅,卻會洪水猛獸般生生栽在你這丫頭身上?!?/br> 縱使遭逢國破家亡之苦,始終不曾迷失心智,陷入苦痛怨恨。 那股子向陽而生的堅韌與血性,當是世人皆慕名渴求,卻常常求而不得之物。 任誰驟然遇著,都會舍不得放手。 說來江玖葉與莊舟倒可算得一見如故,但她不愿遇著阿菊,所以總有意無意地避開阿菊前來探病之時。 在前些日子長公主派出的神醫團入住將軍府后,想著男女行走不便,便也就此不再拜訪。 …… 蕉城地處東南邊境,炎炎夏日來得甚早。 還未至六月,街上行人早已換下春杉,清涼出行郊游。 今兒個還是為著蕉城當地天妃廟修繕完畢,江玖葉想替即將出戰的雍朝水軍祈福,方才相邀莊舟同往,姐妹間亦可閑聊半日。 加之又快到了一年中出海捕魚時節,廟內一時香火鼎盛,行人香客來往絡繹不絕。 西域諸國雖多以天神安吞為始祖神供奉信仰,卻不妨礙莊舟跟著江玖葉前去瞧些熱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