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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頓數落的張墨海好笑又不服,氣得背手不語,張照霏不以為意,只端起那盞花燈左看右看,欣喜不已。 正想由此告辭繼續向前,卻見那店家正式行禮相邀:“我家公子說。此燈只贈有緣人。他此刻正在舍內恭迎,不知幾位客官可愿賞臉?!?/br> …… 跟隨店家行至坊內一間別苑,諸人起先還正笑言甚歡,在入苑后竟不約而同噤聲,皆被苑中風光所吸引。 木制廊橋僅容一人通過,兩側曲水流觴泛起清香,連接院內假山瀑布。 飛檐涼亭處于池內,云霧籠罩仿若仙境。藍衣公子則端坐亭下,正為來客添茶。 待到終于看清藍衣人相貌,眾人面色俱是一凜,同時行禮:“末將/臣女見過九殿下?!?/br> 莊明徹抬眸,細長眼尾上挑:“不必多禮。來福,賜座?!?/br> 其實每年上元節他都會布下燈謎湊這熱鬧,然而數年來大多人能猜中二三十個已算極限,今兒卻是破天荒頭一遭。 不過寥寥數句交談,莊明徹已大概清楚,將近八成謎面應都出自顧淮濟慧眼。 畢竟曾是科舉入仕之文士,才學毋庸置疑。 可惜這位世家公子的典范模板,眼下在長安城中的名聲實在算不上好。 非要娶位胡女,讓她跟大家人人敬愛的竇將軍做平妻,簡直有辱竇將軍威名。 又為了那胡女之事,多次主動向圣上檢舉親外甥金城侯,枉顧人倫親情。 頂天立地的大男人被狐媚妖姬迷了心智,基本已經無可救藥。 思及此處,莊明徹不免失笑。 顧淮濟才智何等過人,怎會為著區區胡女之姿鬼迷心竅。 直到目光不自覺掃過莊舟側臉,他卻又忽覺也有可能—— 能得佳人如此,誰人不愿以全副身家與理智相換。 搖頭收回神游思緒,莊明徹從莊舟身前收回眼,暗嘆自己糊涂。 幸得茶已飲盡,亦無需再強留。 只請店家來福送出另外三盞制作精美的花燈:“不好獨叫張四小姐一人得了彩頭,此乃本殿親手所制,愿以諸位共度佳節?!?/br> 莊舟從未見過有哪位男子心靈手巧至此,別說做花燈,便是讓她幾位兄長學著做把弓箭射獵,想必都懶得下手。 因此難免好奇,離開別苑后依舊不住打量著手中所畫蟾宮折桂式樣之花燈,嘖嘖稱奇:“字畫雙絕又擅長工巧,這位九殿下當真才華橫溢?!?/br> 她本是沒將隨口稱贊放在心上,怎料身邊某人卻因之生出不滿:“阿舟喜歡如此男子?” 聽上去悶悶不樂,一時逗得莊舟難掩笑顏,裝作不解般追問他道:“喜歡呀,難道將軍不喜歡才學之士?” 腰上驀地一緊,顧淮濟將她手中花燈拿開,迫使她與自己相視。雙唇緊抿,喉結微動,半晌未曾出言。 許久方才低嘆出言:“你不要喜歡旁人?!?/br> 周遭嘈雜哄鬧,她與他隱于人群之中,彼此親密相依。 心底悸動怦然不息,哪怕不斷告誡自己冷靜,還是無用。 金城侯被削爵,侯府亦被徹底查封。 按理她眼下應該及時抽身離開,去尋孔慕茹何在,繼續向她報復。 但莊舟卻猝然發現,她走不了了。 她想要的早已不再是簡單地復仇回鄉,而是與眼前之人能夠再多些時日待在一處,和他成親,攜手,直至相伴到老。 “好?!?/br> 莊舟終是粲然彎起雙眼,乖巧頷首應答:“我只喜歡將軍?!?/br> 闌珊燈火于身側穿行而過,竇葭純獨自一人坐在馬車中,遠遠瞧著甜蜜相擁的莊舟與顧淮濟。不過輕輕用力,已將窗邊木架捏碎幾分。 早在莊舟今夜出宮前,想到上元燈節乃有情人難得相約之日,她還專程去尋過顧淮濟。 畢竟三十夜宴上他不曾反對她主動請婚,想是因為對她始終留存一份情誼,即使還未轉化成男女情愫,將來也總會有那么一日。 懷著滿腹期待乘興而去,確是敗興而歸。 他不僅拒絕她主動相邀,甚至以陪伴洛偃長公主為由搪塞。實則早早用過晚膳后便即刻前去滄化伯爵府與張墨海碰頭,同往宮外等待莊舟。 分明她也與他定盟婚約,為何他目之所及,永遠只有那個卑劣下賤的胡女。 她定要讓那胡女永遠消失,再也不能繼續存在他與她之間。 …… 待到翌日清晨,莊舟正接過狄爾遞來巾帕擦拭臉上水珠,便見黃尚宮與一名并不眼熟的宮女匆匆而來,行禮問安:“莊六小姐,定蘭宮那邊傳喚你快些前去?!?/br> 趁著幫狄爾給莊舟一起更衣的空檔,黃尚宮連忙將情況告知:“似是賢妃娘娘膝下七皇子家的小郡主瞧上了您送給咱們十二殿下的海棠玉墜。吵著鬧著,也想從您這得一份?!?/br> 莊舟本以為遇著什么大事兒,還正揪著心。聞言不禁放松片刻,笑與狄爾道:“既如此,你去我箱子里尋一份玉墜就好?!?/br> 誰知黃尚宮忙不迭阻了狄爾,搖頭提醒:“區區小事尋人來告知充容一聲即可,何須大費周章定要請六小姐您親自前去。依奴婢看,還是多長個心眼為妙?!?/br> 莊舟心中有數,臨行前交代黃尚宮,若超過一個時辰她未從定蘭宮返回,立刻前去稟報皇后。 張充容在這后宮也不過九嬪之一,唯皇后才是母儀天下的后宮之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