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6)
衛含真尚在怔愣中,陸不器的笑語宛如魔音響起。 既然你要報答我等,那本座便借你無瑕金丹給明珠一用! 作者有話說: 寫得越長,看的人越少。都養肥了嗎?還是棄我而去了,淚! 第67章 一道霹靂在上方炸響,衛含真的面上滿是茫然、錯愕、痛恨等情緒。她怔怔地望著笑得溫潤的陸不器,周身泛著冷意。他在說什么?他要自己的無瑕金丹?他等待了這么多年,就是為了將自己養到金丹期,從而剜丹給陸師姐?這一瞬間衛含真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可陸不器那惡魔般的笑語再度響起。 衛含真頓時打了個激靈,養育之恩她會報,但不會以金丹相償!金丹一旦刓出,她的道途就此斷了!她不能讓此事發生! 這是親么?他們養你只是當成一個工具人,到了可拋棄之時,隨時拋棄;這是恩么?是什么恩要你以命相償?你又做錯了是什么?是你逼著陸不器收養你的么?腦海中一道輕笑聲響起,撥開了那片迷云障霧后,卻又將衛含真的思緒弄得渾渾噩噩。 是誰在那里說話?! 我就是你??!你本流星入世,是不祥之兆,是天生的異類。你被自己的生身父母所拋棄,是天注定的絕親緣之人,你還在渴求著什么呢?來吧,你孑然一身,不要選錯了自己的道。你一身清正,身懷道骨又有什么?當什么玄天道正,鑄成我等的鑄世之梁,不好么? 沒有人會在意你的。陸不器是何方人物?就算你逃出去了,又能如何呢?他乃無稽山山主,是大荒四位化元大能之一,你奈何得了他么?跟我走吧,有個地方是你最終的歸宿 滿懷蠱惑的聲音在耳畔不停地響起,輕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始終捕捉不到一個源頭。衛含真雙目赤紅,她抬頭望著含笑的陸不器,陰郁地開口道:你們收養我就是為了這一刻么? 陸不器一拂袖,不置可否,到了如今的境地,已然是不屑去哄衛含真,更不屑與之說話。 渾身被靈力禁錮住,根本動彈不得。吹過山崖的是往日里熟悉的風,她在這風中悟道,期盼著有朝一日修為有成,從而為無稽山出生入死,以償還這份天大的恩情??涩F在的狀態卻是等不到這一天了??!衛含真仰起頭哈哈大笑,周身的怨念幾乎化為實質。 陸不器的神情微變,顯然是怕她在這一刻入魔,從而導致那顆無瑕金丹被壞!下一瞬間他便伸出了手,猛地抓向了衛含真的丹田,至于人的死活,他又怎么會在意?! 衛含真深深地望了陸不器一眼,周身忽地涌現出一股強橫的力量,或許抵抗陸不器還顯不夠,但是對付一個專門為金丹而設的禁錮卻已經足夠。澎湃的水潮并著雷芒而起,衛含真的面頰被陸不器帶來的靈力罡風擦出了一道細細的血痕。在這一瞬間,她已經化作了一道劍光遁出數里。她不再去想無稽山的是與非,她要做的就是逃,逃出這個可怕的地方! 陸不器顯然沒想到衛含真身上還有如此強橫的力量,被那玄水一攪,雷芒掠過,他的手掌竟然有被消融的跡象。他愣神了片刻,一蕩袖子揮散水潮,手掌也恢復了過來,但是他的面色極為難看,咒罵了一聲該死的,就順著衛含真離去的方向追去! 他來追了,你怎么能夠從他的手下逃走呢?就算這回走脫了,那未來呢?你會面對無稽山的追殺,而西荒、北荒以及南荒沒有一個地方敢收容你的。隨我來吧,入我道途,念我經文,你會獲得超脫的 你給我閉嘴!我之道途豈是區區心魔能夠蠱惑的?!衛含真的雙眸中滿是寒意,那縈繞在周身的陰郁被那清正的劍芒一卷,頓時消散不見。腦海中閃現了數門她平日里未曾接觸過的功法,其中便有隱匿身形一道?;诘膹娬唢w遁的速度遠勝過她,衛含真想也沒有想,便撲通一聲跳入了前方的一個水池中,運轉著玄功,將自己一身氣息與水池同化。 陸不器一直追尋著衛含真直到小微城,他發現自己將人給追丟了??衽?,一巴掌拍向了小微山!他的靈力是何其龐大?這一掌下去,天崩地裂,整座小微山都被夷為平地。臨近小微城的小微山恰好是妖魔藏身之地,先前的妖獸潮便是藏身于其中的一個元嬰大妖弄出來的動靜,在勝過了無稽山金丹期的長老時,他又回到了山中的腹地,哪想到陸不器會來這一招?陰差陽錯之下,竟然被陸不器的一巴掌給拍得魂飛魄散! 冷視了周邊一眼后,陸不器同樣也看到了小微城中奔涌的妖獸浪潮。法壇破裂,城墻倒塌,支離破碎的人間城池也沒有挽救的必要。他也沒有管,直接扭頭就走。只不過在他走后,那些妖獸失去了主使之輩,也慢慢地散去了,給小微城留得了一線喘息之機。 等到陸不器的氣息散去許久,衛含真才一身狼狽地自水中爬出來。她倚靠在一塊石頭邊,雙目失神地望著自己的掌心的一枚靈光湛湛的劍丸,心念一動,這劍丸便化作了一柄熟悉的長劍。此是她的心劍,但不是她在無稽山所練的無瑕劍意,而是她以前從未接觸的功法。劍名無我,她如今無親無故亦無我。 將心劍化散,衛含真自嘲一笑。無稽山那些人不管懷著目的如何,可過去二十年就是承蒙他們的照顧,自身才得以成長起來的,這份摻雜著異樣感情的恩,她也是要償還的。袖子一抖,無數雪白色的齒牙嘩啦啦地落了出來,衛含真定定地望著它們,良久后用線穿上,朝著無稽山的方向扔去。片刻后她站起身,向著小微城走。 無稽山乃大荒四大山門之一,是鎮守大荒阻抗妖魔的力量。她不可能也不該為了那恩情刓出自己的金丹,毀去自己的一生。說她自私也好,無情也罷,她與無稽山的親緣就此斷了,而之后就用劍下的妖魔之血來償還無稽山的深恩吧! 小微城的妖獸狂潮逐漸退去,只是防衛線被打破,妖獸異類在這一座城中肆虐橫行,只余下一片尸骸累累的慘像,余下的修道士已經不多了。商皎皎的雙眸灰暗,她拖著疲憊的步伐在城中走動著,尋找藏于縫隙中的妖魔,而他的身后,厲陽那張原本陽光燦爛的臉上,此刻也沒有了笑容。 五人同行,兩人戰死,一人失蹤! 咱們不用找衛師姐了,那符箓一看就是山主在她的身上留下的手段。她已經棄我們而去了!厲陽大聲地開口道,眉眼間籠上了一層深深的怨念。在那個時候衛含真突破了金丹,如果她再堅持一陣,是不是王師兄和葉師姐也不用自爆金丹犧牲了? 商皎皎沉默不言,良久之后,才哈了一聲道:我們本就打算讓她退走的,現在啊走了也好。 厲陽又詢問道:要回無稽山么? 商皎皎倏然回眸望著他,詢問道:此處離無稽山多遠? 厲陽聞言沉默了。不到百里之地,乃是無稽山內圍,在妖獸攻擊法壇的那一刻他們就像宗門發出求救了,可隨著弟子戰死的戰死、逃跑的逃跑,無稽山始終沒有動靜。難道宗門沒有可以施加援手的元嬰長老了么?不是的,只是他們不在意這座基本是凡人的城池,只是他們之中沒有值得宗門垂憐的,他們只是寄身在無稽山的螻蟻,死生皆是自己的命! 皎皎,我好恨??!厲陽抹了抹臉上的血跡,他抬起頭望向了那片浩瀚的藍天,始終密布在頭頂的陰云已經褪去了,但是他的心仍舊沒能夠得到痛快和自由。他看見同門倒在他的前方,他也看見無數相識的人狼狽而逃,他聽見了滿城的哭聲,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安慰。他們修的是什么道?為什么找不到前方的道路。 厲師弟,不要恨。商皎皎倏然轉身看著厲陽,認真地開口道。 厲陽沒有應聲,他甚至沒有看向商皎皎,而是直愣愣地望向了前方不遠處的身影。衛、衛 為什么?什么為什么?商皎皎眉頭一皺,不明白厲陽的心緒。片刻后她一回身,便撞上了衛含真那雙滿含凄涼的視線,她頓時怔愣在了原地。 我還是來晚了,是么?衛含真望著商皎皎和厲陽二人,苦澀地開口。 商皎皎的神情倏然變冷,她不動聲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淡聲道:既然走了,為什么要回來?她的語調中,那熟悉的親昵已經不在,只余下一派疏離和冷然。 衛含真沒有再說話,她只是商皎皎他們該恨的,畢竟她是個臨陣脫逃的小人。衛含真沒有解釋的心思,她只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如果可以她自然愿意與舊友同行,可現在,她就是危機本身。 等到衛含真轉身離去之后,厲陽眉頭一皺,不滿道:她這是什么意思? 商皎皎搖了搖頭。 不過在一個時辰后,他們望著張貼在殘損城墻上的布告,似乎找到了答案。布告上落著無稽山山主的法印,其上述衛含真的各大罪過,并將之列為通緝之人,只要將她押回到無稽山,就賜下道書和丹藥。 商皎皎扯了扯嘴角,只覺得一切像是做夢那般荒唐。 衛師姐在山門中怠惰不知事,幾不與同門歷練真是可笑啊。 厲陽篤定道:定然有隱情。他們也沒有疑惑太久,雖然不打算回到無稽山了,可在山門中還是有結交的同門,他們的消息靈通,真真假假的摻和在了一起。不過在商皎皎二人的連猜帶蒙下,用那破碎的消息逐漸勾勒出了一個旁人沒有去想過的真相山主要取衛含真的無瑕金丹! 衛含真早知道自己不會被無稽山所容,為了金丹,陸不器一定會派人來追殺她??伤F在,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衛含真了啊不管怎么說,衛含真為了避免與人起沖突,選擇了隱姓埋名,避開人來人往的城池,而在一些村莊的外圍斬殺妖魔。 寧靜的小村子里。 一個穿著破破爛爛,可一雙眼睛卻烏黑明亮的小女童正望著衛含真攤開了手心。她的掌中是一枚臟兮兮的銅板,不知道她從哪里來的。 衛含真在這個村子停了有段時間了,周邊的妖魔被她殺得一干二凈,原本被妖魔侵襲的村子已經恢復了平靜??僧斂植老⒅?,村莊中的吵鬧和惡意卻是自內而生。時不時發生的罵戰讓衛含真對此頗為厭惡和不喜。 這個時候她打算離開了。 這個給你,你能帶我走嗎?小女孩抿著唇,可憐兮兮地開口。 衛含真沒有說話。 你這死丫頭跑哪兒去了?還不趕緊去干活? 那臭丫頭真是沒用!她那死鬼爹娘倒是一走了之,給我們留了一個拖油瓶。老子遲早要賣了她! 身后的院子中傳出了叫罵來自于這小丫頭的叔叔嬸嬸,他們在村子里還算是富裕人家,但是這丫頭卻過得一點都不好。 衛含真很想將她帶走,可是她自己是個天涯流亡人。 小丫頭扁著嘴,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聲來。 衛含真凝視著她,心中一軟。將那枚銅板推了出去,她頷首道:好。 那對夫婦敢對著小丫頭大罵,但是對于衛含真這個能斬妖除魔的仙長,卻是十分恭敬尊崇,他們毫不猶豫就將小丫頭甩了出去,只是在轉身時還嘀咕了一句五兩銀子。 衛含真沒有理會那無良的叔嬸。 她抱起了小丫頭,漸漸走遠。 你叫什么名字?需要我給你取一個么? 我叫素微呀。 素微?大師姐,你怎么走神了?!啪嗒一聲響,玉牌落在桌面上,驚醒了神思不屬的人。早知道素微的冷意只是偽裝和假象,清聲的膽子也越發地大了起來。她支著下頤翹著腿,可眉眼始終耷拉著。 怎么了?素微望向了清聲。 清聲不滿道:還不是恒青派?他們自身不知道抵抗,不停地發來了求救的飛書,要我長觀宗再派一些人手過去。也不知道魔宗弟子有什么執著的,非要打爆恒青派的法壇,一回又一回。 在簽訂了法契之后,恒青派已經是長觀宗名義上的下宗了。到了這時候,清聲有些明白為何玉霄之前對他們不管不顧了,在他們的掌門隕落后,整個恒青派就淪為一灘爛泥??!外頭危機重重,宗門中的弟子還在想著爭權奪位。如今恒青派的掌門為常道源,只是個金丹一重境的修士,無他,是因為恒青派實在是沒有人了,長觀宗只能夠將他扶上去。不過除他之外,還有一個金丹修士,名喚趙平岳,此人是常道源的師弟,但是心性不堅,左右搖擺,長觀宗就將之放棄了。哪想到趙平岳事端這么多,他不會明面上對同盟造成什么,只是變著法子給你找事情?,F在整個恒青派烏煙瘴氣的。長觀宗雖然是上宗,但是對下宗的事情,也不好事事插手。 素微嘆了一口氣道:讓兩位師妹過去吧。頓了頓,她又道,我聽說趙平岳斬了魔宗的一個弟子? 清聲聽到這事情后便一肚子氣,臉上的笑容都繃不住了,她道:如果僅僅是魔宗的弟子就好了!我玄魔二道爭,殺魔宗的弟子有什么了不得的?可問題就出在那些魔宗弟子并不承認自己是魔宗的,他們宣稱自己是一個新立宗門「真始派」的弟子!好了,現在「真始派」也往恒青派去了。 九州的大宗派不變動,但是底下的小宗門如恒沙,誰也不知道在哪一天會新建一個。這所謂的真始派就是新晉成立的,其門中弟子混雜,有妖魔之屬,還有人族修道士加入的。而且它的開派祖師還是個化元期的散修,道號延回真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成就的。 素微眸光一沉,語調微微上揚:真始派?思忖了一會兒,她重復道,讓玉言和如英師妹先過去瞧瞧,打探一下真始派的消息。恒青派那邊的法壇還是要先立起來。 化元期修士立下的宗派,光是這點就足夠引起重視了,要知道尋常小宗都是元嬰甚至是金丹修士開派。安排好了諸多的事宜,素微便化作了一道流光往上極峰去。 上極殿中,薛風懷安坐在桌案前,仿佛知道素微要來,放下了卷軸,溫聲道:是素微師侄啊。 素微朝著薛風懷行了一禮,便說起了真始派的事情。 延回真人?未曾聽說過。薛風懷搖了搖頭道。九州地域博大,有一些低調的人并不會為人所知。但是一個化元尊者開宗立派,的確是需要注意一番。你是說那宗門中還有妖魔之屬?就連原來魔宗的長老都在其中? 素微點了點頭。就怕那長老來自魔宗,是魔宗專門扶持起來對抗玄門的。 薛風懷眉頭緊皺,良久之后,才道:若是有消息,我會命人傳到蓬玄峰。 素微嗯了一聲,半晌后又抬頭望著薛風懷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