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秋波 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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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氏見著,說:“你也太能睡了,從我進馬車來,就沒看你睜過眼,怎么的,昨晚偷雞摸狗去了?” 林昭昭理好袖子的褶皺,隨口回:“對啊,摸狗去了?!?/br> 裴劭那狗。 楊蘭芷聽出不妥,拉蕭氏衣裳,蕭氏忙打哈哈:“玩笑話,你別放心上?!?/br> 楊蘭芷小聲打圓場:“三嬸可能換了張床睡,覺著不習慣?!?/br> 林昭昭瞧了下這個女孩,她與她母親性子截然相反,溫和有禮,倒是楊家難得的好苗子,她思索了一下,對她笑了笑,“是,也有這個緣故?!?/br> 不一會兒,到濟天寺所在的山腳下。 廢太子信佛,當初謀反事發后,不少人擔心圣人要牽連京中寺廟,倒是圣人拎得清,一句“佛本無罪”,叫百姓放下心。 因此,山腳下不見冷清,停著幾排馬車,香客不斷,甫一下馬車,便能聞到燭火香氣。 到山上,還有九十九層階梯,登上山頂,才到濟天寺。 還好不是搞九百九十九層階梯這種噱頭,否則林昭昭絕不會過來。 走到五十多層時,林昭昭停下捶腿。pao pao 蕭氏奇了怪了:“往日看你也不是這么弱的身子,今日怎的就不行了?” 林昭昭沒回。 蕭氏又問:“要不,跟老太君一樣,叫人拿個轎子抬上來?” 林昭昭:“……”這是把她和七十歲老人家相比。 “不必了,”林昭昭說,“前幾日害了風寒,還沒好利索,歇一歇就好了?!?/br> 蕭氏:“你合該補補身子,你看我家芷姐兒,現在還沒喘口氣呢,女人嘛,不能太體弱,不然到生孩子時又是鬼門關……” 楊蘭芷忙又扯蕭氏袖子。 蕭氏突的想到,林昭昭夫君都沒了,哪來生孩子之說?別看林昭昭生得貌美,身段窈窕有致,只不過,到底是寡婦,就是生病,也沒個人疼惜。 直到如今,蕭氏偶爾還是會羨慕林昭昭的姿容,只是美人遭天妒,也不是沒有道理。 蕭氏感慨:“總之,身體要緊……” 林昭昭:“是了是了?!壁s緊打斷她,免得她高談闊論。 恰這時,不遠處傳來馬蹄陣陣,如鼓點般,越來越近,階上三人皆被聲音吸引,回眸望去。 山腳下,男子胯.下騎著玄色駿馬,他身著月白色寶相花紋錦緞長袍,烏黑濃密的頭發全束于發頂,露出長眉星目,鼻若懸膽,自遠處疾馳而來,如墜入澄澈湖面的一顆石頭,打破這一片沉靜,著實亮眼。 蕭氏險些看直眼,拉著自己女兒,道:“快看,是國公爺……” 林昭昭垂了垂眼。 裴劭下馬,三步并作兩步,快步登上階梯,她們三人站在階梯一旁避讓。 不過幾息的功夫,他衣袖獵獵,便越過林昭昭一行三人,帶去一陣不遠不近的冷香。 看他背影走遠,蕭氏難抑激動,對楊蘭芷道:“那就是娘親給你說過的國公爺!” “你要是能和這位爺攀上點關系,怎么樣都是值了的!” 她這話太過直白,楊蘭芷微紅了臉,除了恥于母親在三嬸前講這些話,更多的是羞赧。 這般俊美高大的男子,莫說她這種從未接觸過外男的女孩,便是相看過不少青年才俊,有見識的貴女,亦為之折服。 只是她們不曉得的是,方才裴劭走過去時,在他的袖擺的掩蓋下,他的手,不輕不重地捏了下林昭昭的手指。 林昭昭指尖有點麻。 她清清嗓子:“走吧?!?/br> 蕭氏邊走,邊和楊蘭芷說靖國公的事跡,走了十來個階梯,便看上面下來一個面相討喜的沙彌,沙彌身后,還有幾個抬轎的轎夫。 沙彌對三人鞠禮:“夫人小姐,九九階要清路,煩請幾位跟著轎子一起上來?!?/br> 蕭氏對清路毫無異議,濟天寺是京城最大寺廟,那些權貴來之前,會叫僧人清路,再正常不過,再聯系方才來的是裴劭,她想打聽,但沙彌嘴緊,什么也沒透露。 末了,三人坐著轎子,一路到濟天寺,倒省得再爬階梯。 跪拜過佛祖,臨到午食時刻,林昭昭尋個機會,獨身往寺廟的一片竹林走去。 沒過一會兒,裴劭果然跟上來了。 不用林昭昭找尋,他就站在翠竹之下,風姿瑯瑯,一對上她的雙眸,他眼中盈著笑意,加之他這幾日衣裳顏色淺,乍一看,眉宇間那股少年感明顯了幾分。 知道裴劭清過場,林昭昭直說:“都說了我自己來便是,你怎么還跟來?” 被她質問,他不慌不忙,扯說:“我也來禮佛?!?/br> 裴劭并不信佛,林昭昭懶得和他說這個,問:“宮內不是有馬球賽?” 裴劭:“不著急?!?/br> 虧他想得出清路這種借口,蕭氏不知道,今日圣人起興,宮內有馬球賽,勛貴世家都去了,哪會來濟天寺。 林昭昭還想說什么,忽的,裴劭欺近,張開雙手環抱住她。 兩人的懷抱,煞是契合,好像合該如此,從來如此。 林昭昭愣了愣,掙扎了一下,“佛門凈地,你別亂來?!?/br> 裴劭壓低聲音,說:“沒得到你的祝福,我比賽會輸?!?/br> 林昭昭:“……”她信他個鬼,這馬球賽,裴劭能輸,她都能一口氣從京城跑到涼州去! 但看他眼神晶亮,林昭昭心下一軟,開口:“你要什么祝福?” 裴劭想了想,眼里光澤些微閃爍,道:“給我留個印痕?!?/br> 林昭昭:“嗯?” 他埋在她脖頸處,輕輕蹭了蹭,牽著唇角,小聲說了什么。 林昭昭耳尖泛紅,一口拒絕:“不可能,你發癡吧!” 裴劭也不氣餒,亦或者說,他本來就不覺得林昭昭會答應,之所以提那個要求,是為了讓林昭昭接受他真正想提的事。 于是,他假作妥協,低聲道:“那行,你咬在我這兒?!?/br> 說著,他側了側脖頸,露出肩頸的弧線。 林昭昭:“你……”她歇了口氣,架不住裴劭這廝不講理,算了,反正不能咬在那個地方,這里也不是不行,況且用衣襟就能掩住。 想著,她踮著腳尖,帶著三分火氣,用犬齒咬在裴劭指定的地方。 裴劭耳后開始泛紅,喉嚨緩慢地滑了一下。 末了,這廝竟不覺得疼,俊眸微瞇,低頭啄了啄她的唇角。 到底沒在寺廟亂來。 等裴劭離去,林昭昭在外面逛了逛,才慢慢折回廂房。 蕭氏見著她,迎面走來問:“你有沒有見到裴公爺???”又自語,“也不知道芷姐兒錯過這機會,下回還怎么見呢?!?/br> 林昭昭捏了捏耳垂,面色不改:“沒有?!?/br> . 另一頭,皇宮的馬球賽都開場了,才見裴國公、裴大將軍姍姍來遲。 裴劭已換一身緋紅的馬球服,他寬肩蜂腰,衣裳勾勒出身形俊美利落的線條,直引得周遭貴女悄悄看來,尤其面容柔美的東嘉郡主,她拿著團扇半遮面,與旁的公主說話,眼睛卻往裴劭那去了。 圣人打趣裴劭:“裴愛卿遲來了,可要自罰一杯?!?/br> 裴劭站起身,暢快地喝下宮人斟上的那杯酒,笑了聲,“是臣來遲了?!?/br> 圣人又言:“少了你的馬球賽可不能夠,快去吧,讓朕看看你們西北軍的英勇?!?/br> 裴劭躬身應是。 一起上場的,還有武平流在內的四名裴劭從西北帶來的將領,馬球賽一開始,西北軍便如一支利劍,直刺戰局,搶球、傳球,一氣呵成。 以裴劭為中心,銳不可當,對面那支翰林院學子和六部組成的馬球隊,連丟數球。 一時,不少女子紛紛站起身,走到高臺處,面上是討論賽局,實際上,一雙雙眼睛只盯著裴劭,粉面帶霞。 忽的,一個女子小聲說:“靖國公頸后,是不是……” 所有女孩的目光聚去,恰好,裴劭騎著馬追馬球從她們的高臺前掠過,她們更清楚地看到了——因為揮球拍的動作,他衣襟處微微松開,那修長的后頸項處,赫然是一個鮮紅的齒印。 那個位置,是不可能自己咬到的。 東嘉郡主眼眸也是一凝。 “那是……” “不是說國公爺不近女色嗎?” “也有可能是蚊子咬的呢?!碑斎?,說這句話的人,自己也不信。 姑娘們心頭沉沉,說不出話來,方才春心再盎然,此刻也得減去八.九分,誠然,是失望又好奇。 失望這般男子到底有了女人,又好奇,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而東嘉死死捏著手上團扇。 第二十八章 舊癖 我只給我夫君做飯?!?/br> 濟天寺。 老太君被李歡家的扶著,跪在蒲團上,手中捻動佛珠,念念有詞。 去歲末,楊宵犯錯,至今尚未能歸家,然后伯府遭了火,王氏傷口惡化斃命而亡,即使如此,楊宵也只在王氏出殯那天回來看看,又回宮去抄佛經。 旁的榮華富貴不求,只求伯府厄運終有消散時。 老太君心懷虔誠,跪拜完后,便是大房英姐兒和兩個哥兒,前后上前,雙手合十,跪下躬身,輪到林昭昭結束,這一家老小的跪拜,才算將將完成。 接下來的禮數,功課,自不必細說,林昭昭好幾次困得差點睡去,只好掐掐自己腿根。 到底是對伯府無甚歸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