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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場對面是一棟商場,商場外是熙攘的步行街和熱鬧的廣場。 盛望舒麻木地穿過馬路,走到對面廣場去。 她站在亮起紅燈的人行通道邊,眼睛盯著倒計時的數字,沒留心到身后不遠處跟著的那道頎長的身影。 是她曾經偷偷看過無數遍的,言落的身影。 而今,他像是鬼魅的影子,在悄悄跟著她。 言落今晚是來看話劇的。 當初他陪盛望舒看過一次這場話劇,她意猶未盡,說再有演出還要來看。 可惜,他們看的太晚了,那場之后的幾年,這個劇目都沒有重演。 前不久在飯局上偶然間聽人提起這場話劇要巡演時,言落鬼使神差地讓林津幫他搶了張票。 普通觀眾票,座位隨機,只有一張。 他知道盛望舒不會再和她一起來看了,卻還是想來重溫。 像是為了堵住心中的缺口一樣,做一些她看不到的,無意義的事情。 話劇演出中途,言落出去接了通電話,那通電話打了足有十分鐘,結束通話再入場時,他從側門經過,倏然間瞥見盛望舒和陵游。 他以為她不會再重溫了,原來她帶了陵游過來。 之后的半場,言落靠在座椅上,單手撐著下巴,看得意興闌珊。 話劇結束時,觀眾退場,他明明第一個走出去,卻又鬼迷心竅地折返回來,盯著前排他們所在的方向,自虐一般地看著。 陵游和盛望舒談話時,言落就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 明明聽不到他們在說什么,他卻在那樣沉悶的氛圍中感知到什么。 后來,他眼睜睜地看到盛望舒主動對陵游遞出手,看到他們牽手走出去,看到他們在劇院門口擁抱又分開。 他內心五味雜陳,有一種鈍刀磨rou的痛感,和無法忽視的心疼。 相比于看到盛望舒和別人在一起,他更不愿意看她難過。 言落在廣場噴泉邊停下腳步。 隔著幾米的距離,他看到盛望舒低著頭,在路旁花壇邊坐下。 廣場斑斕的射燈不時在她臉上劃過,她低著頭,許久都沒動一下。 不時有踩著滑板的孩子從她身邊經過,吵鬧的動靜和她的沉默形成強烈的對比。 言落遠遠地望著她,眸色暗沉,像壓在深海下的黑巖。 他喉結輕輕滾動了下,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 盛望舒低著頭在花壇邊坐了很久,目光落在地面上,卻沒有焦點。 直到,視野中出現一雙毛絨絨的腳。 她睫毛輕顫了一下,抬頭,一個戴著棕色小熊頭套的人扮玩偶在她面前半蹲下來。 盛望舒坐直,微微仰頭疑惑地看著玩偶,玩偶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拿出來,遞給她一束向日葵。 盛望舒怔忡接過,玩偶站起身來,笨拙地對著她轉了一個圈。 又撓撓頭,兩只手僵硬地在胸前比劃了幾下。 盛望舒明白過來,它大概是看她一個人低頭坐在在這里,想逗她開心。 看她始終無動于衷,玩偶傾身朝她伸出手。 盛望舒猶豫了一下,把手指放在它手上,玩偶輕輕把她拉了起來。 站在它對面,盛望舒才發現原來他個子那么高。 她微仰著下巴,輕聲對玩偶說了句:“謝謝?!?/br> 玩偶站著沒動,片刻后,試探著朝她張開了手臂。 燈光忽而變幻了顏色,已經默默熄了半晌的噴泉在那一刻倏而噴涌出來。 一霎世界被點亮的錯覺,盛望舒腦子一熱,投進了玩偶的懷抱。 她被玩偶輕輕抱住,玩偶抬手,輕柔的、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她的腦袋。 盛望舒被那陌生的善意和溫柔觸動,壓抑的難過和茫然不可自抑地爆發出來,竟一時間紅了眼眶。 那一聲微不可查的哽咽像細密無形的尖針,精準無誤地刺入玩偶服內、被重重的頭套悶出汗來的言落的心臟。 他喉間一緊,倏然間眼眶發潮。 第37章 消沉了一年的孔雀要開屏了…… 陵游在一周后離開A市回到悉尼。 他母親體檢的情況不是很好, 他決定回悉尼陪母親住上一段時間。 離開前,陵游給盛望舒打了通電話告別。 這是他們兩人在那晚之后第一次聯系,盛望舒祝福他一切都好。 “謝謝你?!绷暧螑瀽炐σ宦暎骸耙院笪覀冞€能做回朋友嗎?” “可以?!笔⑼嫱nD一秒:“但不是現在, 你介意給我一些時間嗎?” “好?!?/br> 短暫的沉寂, 陵游忽而又笑:“停在這里或許是最好的結果,慶幸我還沒將你徹底變成另一個人?!?/br> 盛望舒抿了抿唇:“或許吧?!?/br> 吸引容易, 相愛很難,蕓蕓眾生, 彼此相愛也需要天時地利的緣分。 她和陵游有默契,有緣分,興趣相投,相處融洽,有幸同行一路, 看過許多難得的美景。 卻獨獨少了些相愛的機緣。 — 盛望舒獨自茫然消沉了一段日子。 那些天,她每晚在書房里待到凌晨, 獨自復盤著這段明明和諧安好卻再走不下去的感情。 陵游的那些話反復在她心里劃過, 她想得越深, 越覺得挫敗。 像是忽然間喪失了一個目標,一個撐著自己向前的動力,盛望舒忽而陷入迷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