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世家私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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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衣著華貴的姑娘氣急敗壞地高聲互相指責,一旁的人或勸或斥,中間還摻雜著女子的抽泣聲和男子的哀聲呻吟,場面熱鬧得像是上元夜的戲班子彩排。 事情是怎么變成這樣的呢? 好像最初是因為她讓綠枝把那跪倒在涼亭前的姑娘扶起來擦了擦淚吧。 晏成捏著眉心嘆了口氣。 …… 晏成倚在室內的主座上隨手支著腦袋,淡定地看著面前一堆鶯鶯燕燕又哭又勸,相當耐心地給了她們冷靜的時間。 略顯嘈雜的人群里,方才那身著海藍色大袖的姑娘黎春融正靜默站立一旁,時不時悄悄看她幾眼。 長公主方才轉頭瞥來時那漠然的眼神可真孤高啊……她絞著手指。 那種置身事外的冷淡之色在她含淚的殷切視線下很快就變成了無奈。 黎春融為晏成這樣的轉變心頭微動,不知為何臉上有些發熱。 她又悄悄偷看了眼高座上舉止拓落的女人,為只有自己發現了對方隱秘的溫柔而有些竊喜。 …… “殿下……”穿著櫻紅窄褃襖的姑娘撲通一聲跪到地上,眼圈發紅,面色卻很倔強,“今日這事若說不清楚,日后臣女必定會成他人口中談資,求殿下為臣女做主!” 人群霎時間安靜下來,一齊看向了晏成,她直起身掃視過眾人:“過了這么會子,再怎么沖動激憤也該給我冷靜下來了吧?” 一時間四座皆寂。低泣的姑娘沒了聲響,一臉擔憂的小姐夫人們也變得面色恭謹。 “薛夫人先說吧,當時是何光景?!?/br> 薛夫人是吏部薛稻莨的正妻,也是這次糾紛的中心人物之一。 她從人群里走了出來行了個常禮,開口時偷偷抬頭瞧了眼晏成的臉色:“妾在園中與顧家劉家夫人賞梅,忽見一仆從打扮的男子神色慌張腳步凌亂。妾怕他沖撞了貴人想喝止他,他卻已經慌忙跑開了?!?/br> “妾往他來時的方向探尋,又見到王二姑娘慌里慌張地往遠處跑?!?/br> 薛夫人指了指那個跪在地上求晏成做主的女子,示意她便是王二姑娘。停頓了片刻后道: “那方向是舊邸,破敗荒涼。王二姑娘身邊也沒個人,妾怕她有什么不妥便和兩位夫人跟了過去?!?/br> 中年婦人神色自若,仿佛真的很關心那位平素沒什么來往的女子。 “我叁人一齊跟著她,果見她徑直奔向了舊邸之處??拷簤r,那位王二姑娘忽地停了下來,妾順著她的方向看過去,正看見一個著金粉大袖的年輕姑娘跑開,那身衣裳瞧著像是王叁姑娘?!?/br> “二姑娘看見她的背影遲疑了片刻,接下來仍是回頭朝著舊邸的方向跑了過去?!?/br> “等我們叁人跟過去以后,正聽見那位趙家二郎的聲音,口里說什么‘你今日什么都沒看見’之類的,妾湊近了看去,那兒郎正系帶束發整理著裝,王二姑娘就站在門口一聲不吭。兩人被我們的動靜引得看了過來,一時間都驚住了?!?/br> 后面的事自不必說也猜得到,一個官家小姐并叁個有頭有臉的貴婦人明晃晃撞見這樣顯而易見的偷情場面,偏那趙家的大少爺還出口威懾,幾人自是起了爭執,惹來了其他人注意。 晏成看向那個求她做主的穿著櫻紅窄裉襖的王二姑娘,坐直了身子道:“到你了?!?/br> 那王二姑娘的相貌也算出挑,眉目清麗,妝容也素凈。方才爭吵中的意氣和沖動被這會兒的肅穆氣氛打散,那王姑娘面色發白,顫抖著嘴唇沒有開口,看樣子是有些后悔了。 可開弓哪有回頭箭,晏成看她恐怕不肯詳說,勉強耐下性子一件件問她:“你是何人?為何徑直朝著舊邸前去?” 那姑娘平復著呼吸:“小女王溶,出身濟南王氏,家母王瑩先,小女在家中行二?!?/br> “小女是去找黎姑娘的?!闭f到這里,她望了眼那個最初跪在涼亭前哭泣的穿著海藍大袖的姑娘,遲疑著沒有再說話。 晏成挑眉,這王二姑娘真是,要人“做主”又不肯好好說話,打量她好戲弄么? 不待綠枝上前斥責王溶,一旁那個穿著海藍大袖的黎姑娘就先一步搶了前來。 她對著晏成盈盈一拜,聲如流鶯甜滑:“小女黎春融,見過長公主殿下?!?/br> 晏成看向她擺了擺手,黎春融起身。 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黎春融并不像其他人一樣連看主座上的人一眼都不敢,她稍顯稚嫩的雙眼亮晶晶的,此刻正直直看向晏成,口中不緊不慢道來:“小女今日是同王二姑娘一同前來赴宴的。宴會伊始,小女與阿溶便無意中撞見了趙大公子和王叁姑娘在印池邊的假山后私會?!?/br> “二人壓低了聲音,小女聽得并不真切。只是兩人嘻笑時姿態親昵,顯見有失禮節?!?/br> 說到這里,黎春融面色忿忿:“那趙公子正和阿溶議親,背地里卻這般行事,小女當時便火冒叁丈!” 年輕姑娘的臉上顯出幾分憋悶:“可阿溶不許我聽下去,也不許我替她出頭,將我扯去了旁處……我當時只好忍了下來?!?/br> “直到我發現趙公子悄聲離了群,往舊邸的方向走去,”黎春融面上現出一分得意,“我遠遠跟著他,因為怕他發現而離得很遠,以至于中間還跟丟了??珊髞砦疫€是摸到了舊邸,靠近時便聽到里頭有女人——” “咳……”人群中不知誰咳了一聲阻止了她的話,黎春融高昂的情緒被攏回了理智的封皮下,神色有些不自在。 已婚的晏成自然同在場的那些夫人一樣毫無異色,她問道:“那你后來跪倒在涼亭前是何緣故?” 黎春融斂下了眉眼:“小女聽出里面是王叁姑娘的聲音,氣不過便和叁姑娘吵了起來,她威脅我,我一氣之下便回擊她,說要立時回來聲張出去,她聽罷十分兇狠地朝我跑來,我便被她這樣追著,直到遇見了殿下?!?/br> 晏成支著額,轉頭看向那位叁姑娘。 王叁姑娘不同于她的jiejie,這位生得膚白如雪,眼波婉轉,瑩潤的口脂似芍藥一樣明艷,是個十分引人注目的俏姑娘。 “叁姑娘是怎么個說法?”晏成低頭撥弄著茶蓋,并不看向王叁姑娘。 王浥的眼眶霎時間掉下了幾滴淚珠子,她手帕輕捂著下半張臉,委屈的樣子讓綠枝心底暗嘆我見猶憐。 “殿下可要給小女做主啊,”她哭得委屈又嗔怒,“盡管往日黎姑娘總和二姐焦不離孟,但小女今日自始至終并未見到過黎姑娘。小女只是之前才同jiejie拌了幾句嘴,故而一人躲去了蓮塘邊自怨自艾,聽到此處忽而人聲鼎沸才湊了過來,不想……” 她委屈的面容終于繃不下去,哭得十分凄慘:“不想迎面就是這樣大一盆臟水!” 黎春融登時火冒叁丈,沒想到王浥如此大膽,竟敢在昭明長公主面前顛倒黑白! “信口雌黃!”黎春融指著王浥十分火大,嚇得王浥一陣瑟縮,“若非被你追逐,我何須那樣儀態全無地疾跑!” 王浥面色惱怒:“你的說辭便是真的?我的說辭便是胡言亂語?你可有人證?” 黎春融定下心一想,臉色有些不好看。她幾次與王浥見面時都只有他們幾個當事人在,并無閑雜人等,或許有小廝仆役見過他們,但她全心都在跟蹤之人的身上,并不曾留心身旁下人的面孔,如今無人可證。 王浥抹了抹眼淚,慢條斯理道:“我去往蓮池時倒是遇見過趙二公子?!?/br> 眾人一齊望向了身后一個沉默的公子身上,晏成也隨眾人往那邊覷了一眼。 俊俏單薄的年輕公子面色啞然,有些局促。他看向前方的王浥,那叁姑娘卻并不看他一眼。 他張口語塞了片刻才緩緩點了頭:“我……我確實見過叁姑娘?!?/br> 眾人表情有些微妙。 這王家兩姐妹撕扯起來就蠻有好戲看的了,怎么這趙家兩兄弟也有戲份。 趙二公子與那位事件中心的趙大公子正是同胞兄弟。 在場眾人隱隱有些興奮,意味不明的笑意用衣袖掩了下來。 晏成深深看了眼臉色泛白的趙二公子,轉頭朝薛夫人發問:“夫人看見的那名女子背影確是叁姑娘么?” 薛夫人遲疑:“當時妾身離得遠,且是先看見二姑娘腳步遲滯才發現了那人,許是認錯了也未可知?!?/br> 人群中一道聲音嗤笑:“既然為此腳步遲滯,二姑娘想必是看清楚了?!?/br> 晏成看了眼開口的那個約莫叁十多歲的女人,是廷尉司李參事,她見過幾面。 王溶咬唇,黎春融看了眼她發白的面色,憤慨接話:“阿溶能怎么說,那是她meimei!她要控告meimei偷情還是欺瞞殿下?” 李參事面色嘲諷,并不買賬:“若那人真是叁姑娘,與自己jiejie的未婚夫茍合,還有什么姐妹情可講?若那人不是,照實回答便是,難不成親姐妹還認不出彼此?” 王溶咬唇低頭,仍是不肯開口。 黎春融有些焦急。她看得出來眼下風向于她們不利,可阿溶脾氣軟,又因為生父身份低微,心底總有許多顧及。 晏成看向趙大公子,低頭抿了口茶:“總不能只聽那兩位撕扯,趙大公子這個當事人躲得遠遠的?!?/br> 趙大公子趙秋臨遲疑了片刻,朝晏成作了個深揖:“可否請殿下屏退無關人等?” 李參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趙公子這會兒知道要臉了?!比巳褐邪l出一陣不大的哄笑聲。趙秋臨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頭,卻并沒有退讓之意。 晏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而輕笑:“允?!?/br> 未等趙秋臨放下心去,卻聽見上座不緊不慢道:“綠枝,將趙氏與王氏的宗親請來?!?/br> 躁動的抽氣聲在場上此起彼伏。趙秋臨猛地睜大了眼睛驚愕地望著上座。江晏成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硬是把他阻攔的話憋了回去。趙秋臨額間霎時間滲出了細密的冷汗,張著口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 “噗咳咳……” 綠枝見晏成嗆了水連忙上前查看,晏成忙不迭把茶盞推給了她,一邊擦著嘴一邊難以置信地看著趙秋臨:“許是本宮聽錯了,你方才說什么?” 頂著趙氏王氏一眾宗親漲紅的怒容,趙秋臨訥訥道:“殿下并未聽錯,那與臣在舊邸廝纏的并非是王叁小姐,是臣的媵侍,名為誦兒?!?/br> 這種高官顯貴才能赴的筵席,一般人講究臉面的人都不會帶著媵侍這種身份的人,有些謹小慎微的甚至不敢帶家中未得封蔭的原配。而世家貴族在規矩和排面上慣常比皇族都講究,趙秋臨這事實在出乎江晏成意料。 晏成偏頭去看王浥,卻見她神色如常,顯然是早知此事,不由得揉了揉額角,收起了心底的萬千感慨。 “你們大家族可真是……挺會玩兒?!?/br> 趙氏的族老聞言臊得面紅耳赤,狠狠地刮了趙秋臨一眼。 晏成又覷了眼平靜的王家姐妹,心底終于對這幾人的恩怨有了幾分好奇——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態,王浥這么一個受盡寵愛的世家小姐才會愿意跟一個帶媵侍赴宴的荒唐公子在外野合? ——是的,晏成從一開始就知道今日發生的一切。 大約是策劃今日鬧劇的人并沒有想過會有晏成這樣隆冬臘月不在屋里烤火卻在涼亭吹冷風的家伙,于是心煩意亂的晏成過早地察覺到了舊邸那邊的異常,派近衛去查看了情況。 近衛那邊趕得還算巧,雖沒撞見趙秋臨與王浥偷歡,卻見到了兩人被王溶撞破后著急忙慌套衣服的境況。據近衛耿直回稟,王溶推開那扇破門時,里頭兩人的吟哦聲瞬間震飛了院外一片飛鳥。 黎春融并未說謊。 但晏成的確不知道趙秋臨今日還帶了他的媵侍赴宴,看樣子王浥卻是知情的。于是晏成十分想不明白,王溶到底是哪根筋不對,要跟jiejie搶這么一個玩意兒?就算只是做情人,趙秋臨這態度未免也太不端正了吧? 據綠枝方才在她耳邊所述,出身濟南王氏的叁房家主王瑩先育有叁女,長女王滟與叁女王浥都是正夫之女,次女王溶的生父卻只是王瑩先大侄兒的伴讀。 那時身在濟南的長房將長子送至長安的叁房家中以便上學,請來的先生脾氣傲,不許伴讀聽課,于是王大公子只有散學后才會見著自己的伴讀郎。 誰知這平日靜默無言的伴讀郎不知何時同自家少爺的姑母王瑩先攪和到了一處,還弄出來了個孩子。 省親回府的正夫蔣銳見著家主的孕肚差點兒沒得氣暈過去,他回鄉前并非沒有籌備,府里容顏出色的侍從都是他安排好絕不會弄出孩子來的,結果千防萬防,到底還是沒想到要去防堂少爺的伴讀! 據說王瑩先本想殺了那個伴讀哄蔣銳回心轉意,可那伴讀大難臨頭卻依舊只是低著頭安靜聽命,于是王瑩先自個兒先心軟了,還是把那人閑養在了府邸深處,偶爾想起來時才去見見他。 少年人畢竟年輕好看,按說王瑩先也沒少同他敦倫,之后卻再沒有弄出來過孩子。那伴讀郎什么都不說,王瑩先心底明白面上裝傻。 王瑩先之后也就只再生出了個女兒王浥,生父正是正夫蔣銳。 晏成回憶著方才綠枝同她說的王家這些后宅舊事,看著王浥傲氣驕矜與王溶平靜內斂這兩副完全不同的神態,心底對王浥的不解更甚了。 那王溶生存艱難,哄個單純好使的黎春融事事為她出頭。這王浥一個千嬌百寵的嫡次女,為什么要和一個赴宴都帶著媵侍的花花公子廝混到一處? ——難道是討厭jiejie到只想搶她的東西,即使她對那東西毫無興趣? 晏成歪頭看了看王浥年輕貌美的臉蛋。 總不能是真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