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夫郎帶回家(女尊) 第16節
胡大爺覺得自己話說重了,怕阿盼多想,趕緊從屋里拿出一塊點心,“你身子不好,就別吹風了,外面冷著呢。來,跟爺爺到屋里吃點心?!?/br> 哄著孩子,感嘆道,唉,這把老骨頭了,還得cao心年輕孩子的那檔子事兒。 被視為“年輕孩子”的陶青和周福臨,正走在巷子的石板路上。 陶青提著胡大爺給的臘rou和油炸果子,傘只能讓周福臨撐。 雨點滴答打在傘面,她隔一會兒就朝周福臨那頭望:“周公子,我不要緊的,你將自己遮蓋住就好?!?/br> “走你的路?!?/br> 周福臨舉著傘,心道這人話真多,難不成他會遷就她,反而虧了自己么。 這么想著,握著的傘柄卻不知不覺往陶青那兒歪。 心里沒有多余想法時,即便同陶青走在一塊兒,周福臨絲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此刻他反而低著頭。 陶青開玩笑道:“地上可是有錢?” 被瞪了一眼。 走到一半,她停住步伐,把提著的臘rou等東西往旁邊人家窗戶的臺子上放,手伸向周福臨。 “? ”周福臨茫然地看她。 “我來打傘吧?!痹僮屗?,他就不止濕了肩頭,到時半個身子都要濕透。 “明明是周公子好意送我,等會兒回去,若是阿盼和胡大爺看到你成了落湯雞,定會心疼?!?/br> 她也心疼。 周福臨抿著唇,和陶青交換了一下,陶青撐傘,正好將他倆都包裹在其中。 周福臨莫名想起,上元節那夜,也是同樣的經歷,陶青為了抱阿盼,將手里的包袱給了自己。 無論是上次還是這次,兩個人這般靜靜地往前走,哪怕是走在泥濘狹窄的巷子里,哪怕雨聲淅瀝,都不是特別重要。 陶青也是這么想的。 她來到柳巷時,其實對這里的環境并不滿意,只不過因著這里偏僻,哥哥的手下不容易找到她。她爹嫁了一個皇城小官,兄長隨著爹生活,是過慣了富貴日子的,選擇在柳巷暫住,也有同他們賭氣的意思。 誰知卻在這么個小巷子,對一個男子動心了。 “周公子,你家屋子真不打算修繕了么,以后就住在胡大爺家?” 伴著雨聲,陶青問周福臨,“可有想過到柳巷外的其他地方住呢?你看,阿盼也需要一個更好更廣闊的住所,你在這兒也沒有朋友,不妨我介紹幾個朋友給你認識?!?/br> 陶青暗戳戳地想要拐周福臨搬出柳巷。 “能去哪兒?”周福臨看她一眼,意味不明,“你知道租一座屋子要多少錢么。我們在這兒長大,一來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二來胡大爺年紀大了,住一起也能照顧他,再說了,難不成你給錢?” 有錢,在外頭自然不愁,阿盼得的是“富貴病”,為了養身子,他最多攢些小錢。周福臨也想過掙夠錢了,帶著弟弟他們離開,這不是錢不夠嘛,還得再存兩年。 “周公子可想過開一家自己的畫坊?” 陶青是真心想幫助周福臨,他如今每隔十天便到城東交畫,賣出去一副,報酬同店家七三分。對方倒是厚道,可若自己開一家,除了前期需要投些錢,憑借周福臨的畫技,定能很快掙回來。 哪怕周福臨最后沒有同陶青成親,陶青也希望他過得更好。 陶青說要幫周福臨開畫坊,還說能幫他找房子,周福臨只心動了一刻,搖頭拒絕。 無功不受祿,他們現在什么關系都沒有,只不過是彼此有那么點兒意思,八字還沒一撇呢。 平日里陶青幫著抬抬東西,照顧阿盼,可以看作在追求他,陶青不收診金,周福臨也沒收她的飯錢,但開畫坊投入的銀錢就大了。 說到底,他還是不確定能和陶青有好的結果,畢竟才從上一任妻主家出來,不太敢再次把自己托付給另一個女子,談婚論嫁。 就這么閑聊著,到了陶家醫館,陶青先開了門,挑眉道:“進來喝杯熱茶再走?” “不了?!敝芨ER看看周圍,附近的人家都偷偷扒著門窗張望呢。 他不愿意,陶青也只好目送他離開,告訴自己切莫心急,男子矜持些是正常的,這是為了對方的名聲好,心悅他,就要為對方著想。 她一直站在原地。 待周福臨扭頭,她沖他擺手。 那人立馬把頭轉了回去。 陶青輕笑:“這是又害羞了?” …… 周福臨第三次回頭時,陶青已經進屋了,醫館的門關著,牌匾上的“陶家醫館”是毛筆字寫的,遒勁有力,瀟灑不羈。 陶青說這是她寫的,但這字,同陶青平時表現出的樣子不太符,更像幫自己趕走前一個公公時的她。 有人說,字如其人,是不是表示,那樣的她,才是真實的呢? 周福臨幽幽想著,袖子忽然被人拽住,一股力道傳來,把他拉到了巷子中央的一個分支胡同。 金四兒戴著一個斗笠,冷著臉看他,手上拿著一桿卷得很細的草煙。 她眼里似要噴火:“和那個大夫你依我濃,挺甜蜜???” 第十七章 風中立 猝不及防被人拉進胡同,手中拿著的傘落到地上,沾染上泥水。 瞬間,他便暴露在雨中,衣衫洇出點點濕痕。 看清金四兒,周福臨愣了愣,不知這人又發什么瘋,提起十二分警惕,撿起地上的傘,戒備地看她。 烏黑的發絲貼在他如玉般秀麗的臉上,雨珠兒滴滴溜溜滑下,本應是狼狽的模樣,卻依舊讓人賞心悅目。 金四兒氣急,直接拿煙桿指著他:“防我?我就這么讓你避之不及?甭管以前怎樣,你和離后回到柳巷,我可有欺負過你,她陶青能跟你說說笑笑,能進你家門,我找你說幾句話,你就這幅作態,呵呵……” 她干脆取下斗笠,不再讓它替自己遮雨,仿佛這樣能消弭心中的火氣:“就她是好人,我是惡人?” 這番責問讓周福臨覺得莫名其妙。 一句話都不想跟金四兒說。 他像往常一樣高傲地微抬下頜,言語中盡是不耐煩:“我沒時間聽你說醉話?!?/br> “我沒醉!” 金四兒拽住他的胳膊,讓他好好看清楚:“我很清醒?!?/br> 周福臨只覺得一陣生疼,寒芒般的目光望向她:“放手!” 她被他厭惡的神情刺激到,心中一痛,竟真的放了手,退到墻邊,扶著墻。 原來他不是冷情,只是對自己無情。 可在周福臨看來,這人的“喜歡”何其可笑。 她的追求就是在自家門口徘徊不去,導致其他人議論紛紛、強迫自己做不愿意的事、因為她的糾纏,導致被她爹整日在巷子里罵狐貍精、禍害…… 周福臨不是不知道對方的心思,但他要找的是能夠和自己共度一生,共同扶持起家的人。 金四兒從小就靠著爹娘,對幾個哥哥不屑一顧,沒有正經營生,名聲也不好,他拒絕她有問題么? 這人從來沒考慮過他的名聲,隨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以為心儀他,不過是求而不得產生的不甘。 喜歡一個人,她的追求便是讓人心喜的,厭惡一個人,那追求便成了麻煩。 “你覺得我不好,那陶青跟我還不是一個……” 金四兒直起身子要說話,被周福臨打斷,他聲音冷冽:“她與你不同?!?/br> 他的眸子像一顆黑色的冰石,眼睛眨也不眨,勾起嘴角似乎覺得對方這話可笑:“不說別的,單說前一陣,那些人來我家門口鬧,你在何處?” 那夜,金四兒悄悄地躲了,縮回了屋子。 不是喜歡他么,怎么沒見著她替他出頭,反倒連她爹,金家夫郎,都幫著周福臨說了一句話。 “你可曾幫過我什么,可曾來問候過一句?” 有了金四兒做對比,周福臨才發現,搬來不久的陶青,給過他什么,才知曉被人喜歡時,原來也能得到這樣小心溫柔的對待。 金四兒百口莫辯。 她狠狠吸了一口煙,那煙早就被水泡濕了,嗆人得很。 金四兒驀地轉移話題:“陶青不過是暫時討你開心而已,你放眼望去,巷子里哪戶人家不是知根知底的。她就是個外人,以后還會離開,你帶著一個病秧子,想要安分過日子,選我才是最合適的,以后這兒誰也不敢欺負你……” 翻來覆去,說著不切實際的許諾,可行動上,周福臨沒見著半點兒讓人覺得安心的地方。 總歸不是他的良人,他也懶得管她,轉身要走,這人又瘋起來,還想伸手拉他。 周福臨干脆一巴掌甩過去,閉了傘,橫在身前,又顯出了他潑辣的一面:“我沒工夫陪你在這兒消耗時辰!” 后者頹然松手。 金四兒本就是個窩囊的,別人強,她就躲,別人弱,她就放肆了欺負,她心里還有一分對周福臨的念想,可不舍得打花他的臉,怏怏地看著他離去。 忽然在他背后喊:“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們好歹是從小就有的交情,她從哪里冒出來都不知,你縱然想要攀龍附鳳,脫離這個地方,也得找個老實的人吧,別到時被人賣了還替她數錢。你這種身份,人家憑什么幫你,不娶清白的未婚男子,莫非要你這種嫁過人的,身子都被玷污了,無父無母還有個累贅,也就我肯……” “說夠了沒有!” 周福臨從那頭返回,揮著傘柄,面色潮紅,氣勢洶洶地要抽這個嘴賤的家伙。 金四兒抬腿就跑。 道路濕滑,他沒能追上,盯著地上對方遺落的斗笠,周福臨一腳踹開。 環顧四周,有人偷偷在門縫里看,被周福臨發現了,忙將門窗關緊。 周福臨:“……” 他的胸膛起伏不定,單薄纖瘦的身子在雨巷中堅韌而執拗地站立。 看吧,像是金四兒說喜歡他,不也覺著他是個嫁過人的、不干凈的、沒人要的存在么。 不過如此。 他出了胡同,就這樣渾身濕淋淋,腳步沉重地回了家,想著回去后定要將這身衣服丟掉,還要好好洗個澡。 他本就是干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