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罐子受愛虐不虐 第56節
“小謝總啊,聽說你最近正在跟海濱開發的案子,這案子很多人盯著啊,你可要加把勁啊?!?/br> 謝寅笑道:“多謝多謝秦叔關心,海邊開發案的確競爭很大,宇都國際和京市的原氏集團都想做,不過我們正常做生意,盡力而為便是?!?/br> “是,你說的是?!鼻叵壬c點頭,道:“原氏勢力再大,也是外地來的,我不擔心,不過我聽說宇都國際手段不太干凈,你最好小心點?!?/br> 旁邊也有人人湊上前道:“的確,宇都國際的錢董可不好惹,他做事手段偏門,令人防不勝防,當然了,謝總你我是不擔心的,正好讓姓錢的吃一回癟。別老是仗著自己年紀大經歷多就胡作非為?!?/br> 謝寅搖搖頭,仿佛失笑: “宇都的錢總我也很熟,他這個人有時候的確偏激了一點,不過大家都是做生意,想來不會做的太過分,破壞感情?!?/br> 做生意哪里有什么感情,大家對對方的實力手段都是心知肚明,見此也不再深究,秦先生打哈哈道: “你知道就好知道就好?!?/br> 秦客賢和謝寅又說了幾句,就去招呼一個新來的客人了。 謝寅和幾個熟人打了招呼,目光在全場快速掃過,在某個角落的男生背影上停留片刻,忽然提步走到秦夫人身前。秦夫人正和兩位女士在聊天,看到謝寅過來,驚喜道: “謝總是有什么事?” 謝寅嘴角擒著一抹淺笑,神色溫柔而謙和,恭順地道: “秦夫人,能幫我介紹下那邊幾位貴賓么?昨天在展館看到了許多令我觸動的作品,不知道是否有幸交個朋友?!?/br> “謝總還對油畫有興趣?那當然是可以的了?!?/br> 秦夫人和兩位女士道了聲歉,帶著謝寅往畫家們那邊走去。沈寧正在一個角落挑選點心,目光在草莓慕斯和巧克力戚風蛋糕上流連,謝寅走近,在他后腰輕輕扶了扶,隨即放開。 “過來,秦夫人帶我們認識新朋友?!?/br> 沈寧不得不放下他的糾結,怔怔地跟著他上前。 離得最近的幾個位置上,有幾個畫家圍在一起聊天,有的坐在沙發上,有的直接坐在沙發扶手上,說說笑笑,毫不拘束的樣子。等到秦夫人走近,他們才站起來。 “不用,大家不用客氣?!鼻胤蛉苏泻舻溃骸拔揖褪菐笥褋碚J識認識?!?/br> “這位是天海地產的謝總,還有他的朋友沈寧,他兩位對油畫都很有興趣?!?/br> 幾個人紛紛點頭:“謝總,沈先生好?!?/br> 謝寅站在與沈寧一只手掌距離的位置,神色格外溫和,一點疏離高冷的態度都沒有,彬彬有禮地道: “幾位老師好,我昨天在展館看到許多老師的畫,好多讓我印象深刻。我年少時也學習過一段時間的油畫,只是家里原因,沒能繼續。我記得那個時候國內油畫大師是以央美的齊康橋 和鄭飛老師,還有國美的杜泉老師為首,齊康橋老師的《白楊》,還有杜泉老師的《牧羊少女》都是傳世之作,大家都想去這幾個學校跟老師學習,現在還是么?” 謝寅說話很有技巧,他不是高高在上地說欣賞,好似這些畫就是畫出來讓他品評一樣。他表現得一臉懷舊又遺憾的模樣,好像真的對油畫很有好感,誰都不知道他其實當天去了展館之后就和人找了個地方談生意去了,估計那些在他口中“深受感動”的畫都是最后抽時間瞧的。 不過其他人可不知道,大家只看到了一位言談高雅,舉止謙恭的年輕人,對于這樣一位既有格調,又能欣賞藝術,還有實力花大價錢購買他們畫的人,他們自然來者不拒。 講了幾句后,終于有人注意到沈寧,道:“這位沈先生也喜歡油畫么?” 沈寧不得不開口,他說道: “嗯,喜歡,油畫中包含的強烈情感沖擊讓我震動,我很喜歡被震撼的感覺?!?/br> 幾個人笑道:“原來是是喜歡感性主義的畫,有特別欣賞的畫家么?” 謝寅低頭看著沈寧,似乎也在等待他的回答。沈寧思索片刻,道:“國外的我喜歡莫奈,梵高,雷諾阿,提香,米勒,這實在太多了。國內我很喜歡吳冠中老師,陳丹青老師......” 其中一人笑道:“看出來你是很喜歡印象派了,那還喜不喜歡馬奈,喜不喜歡塞尚?” “哦,還有倫勃朗???” 沈寧很久沒有被人這么調笑油畫方面的事了,他不由害羞了下,有些無奈地說道:“這也沒有辦法,這幾位都是大師,很難不喜歡?!?/br> “理解理解,我們也喜歡?!?/br> “看來我輩還需要努力,才能讓年輕人說起油畫家就想到我們啊?!?/br> 沈寧臉上發紅,略微僵硬地補充道:“其實齊康橋老師的作品我也特別喜歡,他的作品以奔放浪漫為特色,那種情感一直是我追求的。還有羅青老師,他高超的素描水平以及對細節的控制力,在油畫史上也是數一數二?!?/br> 一直跟沈寧說話的那人感嘆道: “看來你對油畫很了解啊?!?/br> 沈寧這才感覺到自己說的有點多了,他下意識看了眼謝寅,看到他目光對著前方,和另外兩人在聊天,似乎都沒有察覺到他這邊。 他一瞬間心情微妙,總覺得好像當面露出馬腳。想了想又覺得算了,他露餡的地方那么多,不缺這一點。 以他的角度,其實正好能看到對面和幾個老朋友聊天的吳碩豐,這位寬厚溫和的老者臉上滿是笑容,神色很是愉悅,沒有一絲陰霾。沈寧視線不自覺地追逐著那個身影,一股難以名狀的心緒勾著心臟,讓他胸口鈍痛。 “沈寧?!?/br> “沈寧——” 沈寧猝然回神,呆呆地抬頭:“???” 謝寅低著頭,面色平淡地看著他,道:“過來,幾位老師在賞析畫了?!?/br> “啊,哦?!?/br> 這些畫家們也分學院派和散人派,散人派的暫且不說,學院派的各位老師可是各自帶了學生們的作品來。這幾個學校最滿意的學生基本都收為了他們的關門弟子,指不定將來的國內油畫界就是他們挑大梁了,機會難得,當然要拿出來秀一秀。 沈寧也好久沒參與油畫相關集體活動了,上去湊熱鬧,看這些各大學院教授心愛的弟子畫技如何,是超現實主義還是抽象派。 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幾位老教授爭執起來也跟小孩子一樣,互不認同,最后放聲高喊: “老吳,你過來,來給我們評評理!” “喲?!?/br> 一個硬朗的男聲從角落傳出,圍觀眾人紛紛讓開一條道,讓國內目前第一階梯的吳碩豐過來講評。 “你們這幾個老頭子啊,一把年紀,還跟小孩似的......” “誰跟你一樣啊,徒弟都帶大了,也不收個小徒弟,這不都無聊?!?/br> “我老了老了......” 老人的身影從一米開外的地方經過,沈寧心臟劇烈跳動,身體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半步。瞳孔傳來仿佛被強光灼傷的痛感。 “來來來,讓我看什么?” “你來看,這兩幅畫!哪幅畫更好!” 吳碩豐沉吟片刻,開口道: “這畫技各有千秋,一副是形態更加細膩柔軟,一副整體結構更流暢,完善度更高,這......” “別說這有的沒的,你就說誰的更好吧,你要是評分,給誰第一給誰第二!” 說話的人顯然跟他老叫道了,知道他習慣當和事佬的的本性,逼著他用老師的眼光去評判。這一個班級總要有個第一名的吧,否則年末頒獎的時候給誰啊。 “那還是......那還是左邊這副吧?!?/br> “好,我贏了!” 兩個年齡加起來超過一百歲的人,卻舉著手臂歡呼,一旁圍觀的人不由都笑起來。一人道: “吳老,你就沒帶什么作品過來?” “我帶倒是帶了一副,不過不是我學生畫的,是我一個學生偶爾看到,覺得跟我年輕時候的風格很像,帶過來給我看的,只可惜,人家不肯賣?!?/br> “老家伙,我還不知道你么?遇著喜歡的,肯定臨摹了吧?” 吳碩豐笑瞇瞇道:“臨摹是沒臨摹,不過我跟人家說想帶去給國內的大畫家瞧瞧,人家小姑娘二話不說就答應了?!?/br> “你真是......” 吳碩豐的一個學生帶著一個畫框過來,沈寧心口驀地跳動了下,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中等大小的畫框被男人細心地抬到桌面上,靠著墻掛著,幾個就近圍觀的人在第一輪看完后退開幾步,露出里頭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女畫。 《光》 少女纖細的身影在近乎灼傷大地的強光之下,顯得無比倔強無畏。這個作畫的人雖然減弱了少女具體的面容五官描繪,但光線和頭發色彩的明艷處理反而讓人聯想到她的青春活力。 柔軟纖細的脖頸在碎金色卷發之中若隱若現,少女的纖弱和干涸的大地,咆哮的怪獸形成巨大反差,強烈的沖擊力不止讓幾位畫家深受感動,同時也讓他們開始重視這幅畫。 “還真跟你年輕時候有點像,不過人家可比你年輕時候畫得好多了,光線運用上面明顯十分嫻熟,這個明暗對比非常有特色啊,冷暖色反差強烈,很有技巧啊?!?/br> “這個厚涂法有點意思,不過細節上太過模糊?!?/br> “這就叫個人特色?!?/br> “得得得,還沒出名就個人特色了?等他出名了,別說個人特色,命名一個畫派都行?,F在沒出名,就得接受前輩的指導!” “你這老小子......” 兩人又吵了起來。 吳碩豐看著畫,眼神柔和,呵呵笑道:“我看到這個畫的時候就想起來自己年輕那會,怎么畫都畫不出滿意的光線。再后來,終于慢慢研究了出來,不過我那時候年紀大了,想法又變了,難以體現這么有強烈情感的風格?!?/br> “收的徒弟們一個比一個糙,都直接奔著抽象派野獸派去了,難以體會這種既細膩又強烈的情感?!彼袊@道: “要是有個徒弟,能把我的這種風格延續下去就好了?!?/br> 他頓了頓,好似感慨又好似疑惑地說道: “不知道怎么的,我總感覺自己應該有這么一個徒弟啊?!?/br> “我怎么沒有呢?” 人群里,沈寧睜大了眼睛,劇烈的轟鳴聲炸得他整個大腦為之震裂,他的耳膜中有冷風呼嘯,這聲音蓋過了身邊所有噪音。身體仿佛墜落冰冷的雪原,然而自心臟深處涌出的委屈和思念又讓他胸腔發出灼傷般的疼痛。 眼前開始模糊,沈寧不知道是跟誰說話,短促地說了一句“去下洗手間”就快步小跑了出去。 他一路跑到洗手間,關上門,捂著僵硬的胸口急促呼吸。 不知道是身體的過呼吸還是來源情感的激烈顫動讓他大腦缺氧,沈寧心跳加速,眼角不斷溢出水滴,那些刻意遺忘的畫面像電影的老鏡頭,在眼前一幀幀展開。 “mama是國內最厲害的大師的徒弟,mama也是大畫家哦~” “mama好厲害!” “mama要舉辦個人展了,寶貝寧寧替不替mama開心???” “畫展過后,我們跟爸爸一起去旅游,去一個寧寧不會受到困擾的地方!” ...... “干細胞移植已經成功,你們放心吧?!?/br> “太好了太好了,老公,我們寧寧沒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