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
家入硝子點頭:如果不是無法思考,我根本不用補充,如果真的想探查情報的話那也是在「觀測」即將開始前的事情,我不想「看見」那么多。 賽馬直播快要結束,或許是因為最后一圈,現場有些嘈雜,收錄在電視里也是鬧哄哄的。 你問我這個問題是認為我會找魔術師補魔嗎?硝子突然坐起來,轉過身,比如看起來就很好騙的衛宮君? 伏黑甚爾偏過頭,繼續等著電視里的結果。 沒有哦。家入硝子像用哄小孩一樣的語氣,湊上去親了親他嘴角的疤,我和衛宮君沒有那樣瘋狂的賭約,欠下人情的話事后會很麻煩。 那匹受人矚目的黑馬在最后沒能奪冠,不僅如此,名次還相當的糟糕。 更糟糕的是,那是伏黑甚爾非??春玫木幪?。 你又想吃東西了?甚爾低下頭問他。 暫時不用。家入硝子打了個哈欠,你身上的印子需要我幫你治好嗎? 不用。 伏黑甚爾就著這個姿勢一手按住他的腰,一手拖著大腿把人抱起來,硝子將下巴搭在他肩上,因為困意慢慢合上眼。 臥室床褥的柔軟把睡意放大,即使如此他也很強勢地把熱源按進床里,半壓著不撒手。 晚上吃飯了再叫我。家入硝子迷迷糊糊的說。 他很快就睡著了。 當夜風穿梭過四肢,黝黑的夜空浸沒著感官,家入硝子發現自己置身于高樓之上。 他漂浮在空中。 家入硝子立刻意識到自己又進入了夢里,他先是深呼吸,發現自己在夢里思維反而更加清晰。 這么想著,硝子開始打量周圍,四周是空蕩蕩的,唯一的光源來自和他大約相距了十米左右的屋頂,硝子垂下頭,看了過去。 當伏黑甚爾面無表情的臉出現在視野里的時候,硝子突然想起來 這其實是他在覺醒魔眼時所「看見」的內容。 第一卷 第27章 這是一片被鐵絲網簡單圍起來的平坦屋頂, 除了混凝土外什么也沒有,風和周圍的環境一樣單調,當世界都變得簡單化的時候, 對峙的兩個人就格外明顯。 伏黑甚爾站在里天臺邊不遠的位置, 手上拿著一把形狀怪異的短劍, 那甚至不像是劍,劍刃處看起來像是被切割成多角面的寶石。 家入硝子對上了他有些銳利但沉寂的雙眼,往日里偏向于墨綠的虹膜在現在看上去竟和夜色相差無幾。 【你能夠飛行?!考胰胂踝勇犚娮约哼@樣說。 隨即他反應過來, 這句話并沒有被說出口,而是借助于一種心理暗示這類的印象, 向對方的意識中灌輸進去。 這應該是魔術的一種。 伏黑甚爾先前走了兩步,視線一直停留在硝子身上, 等真正走到邊緣的時候, 他停了下來。 不, 我做不到這一點。甚爾稍微抬起頭,說,我沒有那種憧憬,你的暗示對我沒什么作用。 伏黑甚爾的這句話換來的是一聲有些短而急促的命令, 還是家入硝子的聲音 【你要去飛?!?/br> 硝子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聲音里還能醞釀出如此復雜的情緒, 這條指令是由憤怒和惶恐組成的,前者居多。 他將這條指令重復了三次。 伏黑甚爾無動于衷,他依舊冷靜, 或者說是冷漠。 【既然注定會死去, 為什么不死在這里?】依舊是家入硝子的聲音, 他說, 【我看了無數個你的無數次死亡, 所有的世界里都在重復著同樣的事伏黑甚爾, 你活不了多久了?!?/br> 聽到這樣篤定的話,伏黑甚爾反而笑了,一開始笑得很真誠,不知道是那一刻開始又帶上了顯而易見的虛偽,之間轉變速度快得像是rou眼產生的錯覺。 他朝空中的人伸出左手,也不辯解,只是說:硝子,過來。 家入硝子估算了一下他們的距離和高度差,由于周圍高樓的密集和參差,依照伏黑甚爾的身手,他其實完全可以自己彈跳到自己身邊,然后降落到略第一層的另一棟樓頂。 但甚爾就是站在原地,用有些輕浮的笑容等待著。 僵持了大概有半分鐘,漂浮在空中的身影真的聆聽了這個請求。 他開始墜落。 等他的指尖夠到伏黑甚爾伸出的左手心的時候,甚爾向前半步,將他拽了過去。 伏黑甚爾給了他一個簡短的擁抱,在這股暖意里,一股濃厚的快要實質化的難過突然涌了上來,家入硝子覺得自己快要被這種突如其來的情緒壓制得無法呼吸。 這種難過是伴隨著胸口傳來的劇烈疼痛,當他低頭,發現之前的那把奇怪的短劍正插在他的胸口。 是左心房到大動脈的中間,心臟的位置。 【疼痛會給你活著的實感嗎?】他問。 不會。 【那么被需要呢?】 而伏黑甚爾只是將那柄劍插得更深了些,親吻了他的額頭:對不起啦,硝子。 疼痛只有一瞬間,接著就是無休止的空洞。 伏黑甚爾拔出了那柄短劍,沒有支撐的懸浮者向后跌去。他的身體穿過了鋼絲護欄,沒能有半點掙扎地向酷似虛假星空的霓虹燈街道墜落。 這次換他來仰視天臺邊上的男人。 【那就墜落吧?!?/br> 這是家入硝子醒來之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硝子的意識逐漸轉醒,同時,思考的能力開始被未知剝奪,行為模式開始簡化。 當家入硝子睜開眼,看見半條胳膊搭在自己腰上的男人時,他的腦海里只剩下天臺上他略帶輕浮的笑容和那句抱歉。 很自然的,他將男人的胳膊挪開。伏黑甚爾破天荒的沒有醒,不過就算他醒了硝子還是會做接下來的事情。 家入硝子坐了起來,很熟練地跨上他的腰,稍微附身扣住伏黑甚爾的脖子。 然后開始用力。 越用力,虎口處傳來脈搏的跳動感就越明顯,伏黑甚爾似乎已經醒來,但他沒有動,甚至躺平了讓硝子坐得更穩些。 家入硝子現在處于明顯的饑餓狀態,在自保的渴求下,咒力自覺運轉,強化了「反轉沖動」下本身就加大的力氣。 伏黑甚爾被他按進枕頭里,身體在缺氧狀態下本能的輕微仰起脖子,試圖保持氣管的暢通。 你會對我道歉嗎?家入硝子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 被按在身下的男人試圖斂下脖子說些什么,但喉嚨被遏制,能發出的只是一些含糊不清的,快要咽氣般的小聲嘶鳴。 硝子稍微卸下一點力道,在伏黑甚爾反射向上呼氣的時候重新掐攏,并且用可以直接捏斷人頸椎的力氣把他的頭摁進枕頭里這是作為咒術師的家入硝子無論如何也達不到的力度。 床頭發出一聲悶響。 硝子俯下腰,在與手下力道截然相反的輕柔語氣中貼近他的嘴角。 他是真的很喜歡這道疤,包括疤痕帶來的已經成型的,稍微粗糲的觸感。 是平整人生中永遠充斥著血氣的勃勃生機。 我絕對不會去看你的「未來」。他承諾,所以,你也絕對不要對我道歉??梢宰龅桨?,甚爾? 伏黑甚爾從來不是體貼的人,他似乎從小就無師自通如何在糟糕的環境下讓自己好過,即使在現在他也只是覺得好笑。 瞧這個小瘋子是誰呢。 然而真正發瘋的也不止一個。 窒息中,伏黑甚爾張了張嘴,喉嚨發不出聲音,唇形倒是可以清晰的讀出他打算說的話。 家入硝子讀懂了這句話的意思,他松開手,向下坐了點,手順著腹肌向下探去。 缺氧狀態下的神經介質相互影響,對吧。硝子感受到身下人大腿肌rou繃緊,呼吸也變得粗重,其實我以為你會生氣呢,甚爾。 伏黑甚爾覺得嘴里似乎有血腥味,不知道是從嗓子眼冒出來的還是之前被咬破的舌頭還沒恢復。 即使硬著,甚爾的臉上也沒有多余的表情,看了硝子片刻后,反問他:所以你現在需要去浴室解決一下生理問題嗎? 不用。硝子把睡衣脫掉,對方的體溫逐漸升高,碾著彼此的那東西的觸感也越來越明顯,他垂眸清了清嗓子,我之前說的話你都記住了吧。 放心。伏黑甚爾瞥了他一眼,我不會道歉。 他笑:絕對不會。 *** 衛宮士郎敏銳的察覺到氣氛很微妙。 與中午相比,現在坐在桌對面的兩個人都不太對勁。 這具體表現在伏黑甚爾先生脖子上青紫到幾乎發黑的手印,和家入硝子先生一直走神,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很好懂,從某種方面來說又很難懂。 于是士郎很機敏地以洗碗和休息為理由,離開了兩個人的視線。 這種觀察與被觀察者的立場調換讓家入硝子覺得有些神奇。 衛宮士郎為什么躲著我?硝子感嘆,他完全沒有「派遣員」的自覺啊,埃爾梅羅二世很不得把我拴在眼皮子底下時鐘塔到底想干嘛? 你要是在他睡覺的時候去掐他的脖子,他會跑得更快。 我不是道歉了嗎?硝子義正詞嚴,你也沒什么意見,請不要事后翻舊帳。 說起這個硝子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尤其是在他稍微清醒之后。 按照「看見」的,不論是說著反正你都快死了那還不如死這里的家入硝子,還是說著對不起的伏黑甚爾 都不太真實。 硝子清楚自己的性格,也算是稍微了解伏黑甚爾的性格,他們兩個都不像是那種人。 伏黑甚爾無論如何也會死的話,那就死掉好了,硝子不會去挽留。 家入硝子無論如何會被殺的話,那就殺掉好了,甚爾不會去道歉。 所以硝子醒了之后下意識用稍微有些粗暴的方式先確定下來,不管那個未來是不是一定會抵達,他絕對不會去看伏黑甚爾的未來。 這是前提,在這個前提下,硝子沒有把「看見」的內容告訴伏黑甚爾。 就這樣,十五天很快過去,幸而家入硝子有些不穩的狀態在第十天左右就開始恢復,等到他們出發前往觀布子市的時候,硝子基本上已經可以保證自己的正常。 重新讓理智占據絕對上風的感覺讓他松了口氣。 順便感嘆了一下,在某種程度上,伏黑甚爾在現階段真的是相當適合他的人。 是毫無心理壓力的適合。 他們很快到了觀布子市。 最先下車的是在這段時間已經鍛煉出堅強心智的衛宮士郎,他對觀布子市不熟,按照時鐘塔的信件,似乎虛數空間的范圍會擴及全市,隨便哪里下車應該都可以。 而就在稍微向前走了一段路程后,衛宮士郎發現似乎有些不對勁。 街上空無一人。 這應該是已經進入到虛數空間了吧衛宮士郎轉頭說,他的尾音被詫異打斷,含糊地吞進肚子里。 原地只剩下他和面前神色不明的伏黑甚爾。 家入硝子不見了。 第一卷 第28章 異常的不只是家入硝子的消失。 正午的白晝突然被黑夜替代, 這一切似乎就發生在眨眼間,悄無聲息得令人心驚膽戰。 伏黑甚爾一邊向前走一邊問身邊的人:你之前說「觀測」的具體要求到了之后就能明白? 同樣沒搞清楚現狀的衛宮士郎頂著視線干巴巴地回答:可能線索在家入桑那里也說不定。 這樣的回答說了等于沒說,伏黑甚爾轉回視線, 觀察起四周。 這一帶是之前的商業大樓區,與現代的寫字樓不同, 這的高樓并排而立, 像是棺柩般散發著沉疴的氣息。 老舊的玻璃反射出帶著銹跡的月光, 林立在道路兩邊, 讓人只會聯想到與惡疾相關的詞匯。 路邊的告示牌將區域內的建筑全部標出, 告示牌后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巫條大廈是棺柩中的唯一的高塔。 而就在兩人的注視中,塔尖突然有一道黑影墜落。 伏黑甚爾幾乎是在瞬時有了動作,他的行動在黑夜中完全看不清, 當霓虹燈因為老舊電路閃爍兩下后, 他已經出現在了巫條大廈底下。 衛宮士郎立刻跑了過去。 引入眼簾的先是從石板上緩慢外溢的鮮血,接著是浸泡在血中的棕色軟發, 肢體因為沖撞已經扭曲破碎, 頭部倒是保留完整。 他睜著眼, 眼里霧蒙蒙倒映著品紅與冷綠交織出的廉價燈光的顏色,眼底的淚痣被血漬浸沒。 看起來像是壞掉的人偶, 但這確實是人類無誤。 衛宮士郎向后小退了一步,他驚疑不定地看向伏黑甚爾無比平緩的背影,甚爾連呼吸都沒亂,將墜樓的尸體掃過一遍后抬起頭,看向樓頂。 衛宮士郎也順著他的視線抬頭,他原本的身體在圣杯戰爭后被摧毀, 現在的身體是遠坂凜委托人偶師替他做的高機能「人偶」。 但即便如此他也無法看清樓頂的狀況, 隱約只能看見誰的身影。 伏黑甚爾倒是看得很清楚。 他看得再清楚不過了。 漂浮在樓頂, 正淺笑著俯瞰風景的那個人。 那是家入硝子。 什么? 伏黑甚爾沒回答衛宮士郎,也沒再看地上的尸體,直接朝大樓走去。 敲斷鐵鏈,當伏黑甚爾推開門,里面卻不是常規的大樓內部的模樣?;蛘哒f是,這根本不是大樓。 沒有哪棟大樓的內部會是一片火紅的森林。 這似乎是類似固有結界的東西衛宮士郎在他身后解釋,是具現化自己心象風景的一類魔術。 是什么都無所謂。 伏黑甚爾走進這片像是在森林中的火海,火舌使熱氣上揚,將發梢烘烤得有些干燥。四周有不少炭狀的痕跡,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東西燃燒成的模樣。 火海里,他看見了那個身上被燒得破破爛爛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