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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窗外滂沱的雨聲,承熹忽的問:“江儼呢?” 紅素微怔,不想她勞心傷神,便想要瞞她,轉念卻又想到江侍衛的可憐模樣,心中不忍,終是說了實話:“江侍衛還在外頭跪著,跪了兩日一夜了,奴婢勸了好幾回他也不起來。他身上又有傷,淋了半夜雨,像是連性命都不顧了……” 身為奴婢應安分守己,她本不該對公主說這些的,卻不忍心見兩人如此這般。多少年都走過來了,連她們幾個丫鬟一旁瞧著都覺心中歡喜,可如今竟是一刀兩斷的模樣。 承熹垂了眼,不知想了什么,嘴角緩緩扯開一抹涼薄的弧度,聲音更顯疲憊:“你們都以為他老實穩重,其實不是,江儼是最最狡猾的人了……他與我相處多年,摸透了我的每一分心思?!?/br> 她低聲笑了,像是在嘲諷自己:“他哪里是萌生死志?他雙手捧著劍跪在我面前,把劍交在我手上,就是吃準了我的心軟……他又何嘗不知這是在戳我的心?他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他把我吃得死死的,摸透了我每一分心思?!?/br> 作者有話要說: 1.發現自己不會寫虐,這真是十分尷尬……我可是立志要寫遍所有類型虐文的作者君_(:з」∠)_ 2.這是兩人之間的最后一個坎,明天再虐一天~~~~ ☆、希冀 “他就是在等我出去見他,求一個原諒……非要在這個時候,逼我做一個決定……” 紅素欲言又止,話到嘴邊了,又不知該怎么勸。江侍衛也太急了些,明知公主累成了這樣,小世子還不知何時才能醒來,卻非要在這時候逼公主給他個處置。 可他除了在外頭跪著,還能做什么呢?大約江侍衛也是心中惶惶罷,怕公主真的要棄了他…… 皓兒在她懷中輕輕一動,承熹忙低頭看他,卻見他仍是緊緊閉著眼,不見醒來。 承熹難過得要命,皓兒要去先蠶禮本是突然之舉,賊人原先的計劃中定是為了活捉她的,可卻讓皓兒代她受過,心中的自責快要把她整個人淹沒。 “江儼他沒錯,錯的是我?!背徐滟N在皓兒額上,低聲喃喃:“那日我就不該帶皓兒去,京郊又那么亂,觀禮的百姓數百;皇嫂丟了華勝,我便該叫母后等著,叫她們等上一刻半刻又如何?我不想讓眾夫人久等,自以為體貼他人……如今想想,我真是混賬……” “我也不該麻痹大意,習慣了身邊人伺候得事事妥帖,我從來不留個心眼……竟連那京兆尹的腰牌都沒看看,見他穿了一身官服帶著侍衛等在馬車旁,就跟著人走了……” “我知道,他什么都沒做錯……”承熹眉尾溫順,語氣萎靡低柔,說這番話時眼中空茫一片,仿佛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可我就是怨他……” 承熹靜默一會兒,斂目輕聲吩咐紅素:“你去叫他起來,跪什么跪!全是做給我看的……若他執意不起來,便叫他離宮罷,今后再別出現在我面前……長樂宮,容不下不敬主子的奴才?!?/br> 紅素心中一嘆,嘴上說著怨,還不是嘴硬心軟,舍不得江侍衛繼續在雨中跪著? 承熹雖說著狠話,卻有淚珠滑落,眼前又模糊一片,卻因雙手都抱著皓兒,也沒法去擦。甫一落淚便再也止不住了,淚珠接連滴在皓兒臉上。 皓兒于昏迷中忽然動了一下手指,輕輕囈語喊了一聲:“娘親……” 聲音很輕,可承熹和紅素都聽得分明。 承熹驀地低頭瞧他,見他仍閉著眼睛,原先虛虛攥成拳的小手卻摸索著要去摸后腦,連忙制住他不安分的手,叫紅素去喊太醫來。 * 江儼一宿沒睡,帶著傷連夜跑了好幾個村莊才找到皓兒,又在雨中跪了好幾個時辰,饒是鐵打的漢子也撐不住,此時早已脫力,腦子混混沌沌似發了熱。 不知怎的起了霧,恍然之間他竟瞧見公主蹲在他身前,長睫沾淚,眸中水光盈盈,伸出一只手來拉他起身。 江儼眸中一濕,忙向前伸出手,卻驀地撲在地上。照舊是瓢潑大雨,哪里有公主的影子?這才醒悟自己大約是做了夢。 可此時竟見面前站著一道纖細身影,江儼猛地抬眼去看,眸中神采亮得驚人。 他眼中的期冀是那般濃重,卻在看清了來人后,一點點沉入死寂之中,眉睫之上聚著的水珠順著輪廓堅毅的面頰滑落。 身形微微晃了兩下,明顯快要撐不住了,卻仍舊闔上眼繼續跪著。往日他身形挺拔傲然如竹,此時竟微微躬著背,像被人打斷了脊骨。 借著廊下燈籠的微光,紅素竟見地上有淺淺的血水暈了開,可江侍衛那一襲黑衣自打回來就沒換過,也看不出他是哪里受了傷。 屋里的公主抱著皓兒不食不眠,若小世子再不醒來,怕是也撐不住多久。跪在雨中的江侍衛又是這樣為難自己,奄奄一息,耗著自己的命。 這兩人,明明先前還如膠似漆難舍難分的,如今卻偏偏要互相折磨。 紅素心中一酸,幾乎落下淚來,把手中的傘舉過他頭頂,放柔聲音說:“江侍衛,公主叫你回去?!?/br> 她到底是心軟了,公主原話說的是——“若他執意不起來,便叫他離宮罷,今后再別出現在我面前?!?/br> 可公主定是沒有看到江侍衛如此模樣,又或是公主膽小又心軟,根本不敢出來見他。 --